苏诺接话:“所以那些真真假假,就别总放在嘴边了。”
初见着实不敢相信她们的态度,语气很吃惊地说:“海嫣姐找了你十多年,你就这么私自决定了,至少……至少也该见一面吧?”
苏诺闻言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哼道:“我有我爹,不用你们教我谁才是亲人,有血缘又怎么样,他们生我却没有养我,我根本不记得他们,与其见了面牵扯些是是非非让我爹伤心,还不如不见,我的家就在玉宇城,没有其他地方。”
说完,小丫头就很不高兴的下楼走了。
留下水颜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苦笑:“我就晓得你们进了玉宇城迟早会发现这件事,也便没有刻意躲开,小诺没错,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逼她。”
莫初见目瞪口呆,看了看蓝澈叹道:“怎么有这样的人?”
虽然狐狸和大美人回去并没有刻意提及此事,可玉宇城上上下下都是莫青风的耳目,他还是很快就晓得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也是和昨天一样,苏诺别别扭扭,初见大吃大喝。
不过最后莫青风终于把儿子留下来,轻声道有话要说。
清酒换成了淡茶,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莫大爷盯着上面的红漆不晓得要讲什么,便吊儿郎当的待在那。
倒是莫青风自在,看门见山道:“其实小诺的事情很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你讲,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也好,爹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初见诧异的抬起头:“我又如何能带走她?”
莫青风淡笑:“我虽不涉及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但许多事情还是知道的,杜一然念妻心切,而苏诺又是他们避不开的心结,他若得知此事必会不遗余力的寻回女儿,我不能让家庭纠纷变成帮派间的你争我夺,也只有……放手了。”
初见听的头痛,喝了口茶小声问道:“你既然知道那是别人的女儿,为什么还要养她?”
莫青风无奈地摇摇头:“一开始的确是不知道的,我看小诺被抛弃在门口,虽考虑也许是陷阱,但仍旧忍不住收留了她,人都是有感情的……等到她长大了些,水颜现身让我知道真相,也就舍不得放手了。”
初见又问:“那我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莫青风直言不讳:“在收养小诺之后,穆子夜收你为徒又公布你的身份,恐怕天下皆知。”
初见皱眉:“那你为什么不要我,过着这么多年还假模假式的要苏诺寻找我,其实她的作为,你也都知道吧,其实我来这里,也是你不情愿发生的事情吧?”
莫青风不语。
原本还残留了一丝温柔的房间里此刻渐渐的凉了。
初见纤细的手不由得攥成拳头,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再婆婆妈妈,可是关于亲情的伤害,谁也做不到完全不动容。
桌上的茶已经不温了,狐狸猛地站起身来,想走出门去。
莫青风终于在他快要离去的时候淡淡的开口:“你每时每刻都让我想起季蓝,我从来没想和她有孩子,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那张脸。”
闻言莫初见重重地踹了下门:“你只看到我这张脸,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上留的是谁的血?你老婆不是我娘杀的,不是!你个大傻子!她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伤害你!你就会守着别人的女儿做梦,我小的时候快饿死掉挨家挨户要饭的时候,你在哪儿啊,在哪儿啊?”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跑了。
二十岁的年纪还和自己的爹吵架哭个泪流满面。
莫初见忽然觉得傻这点还是会遗传的。
“你冷静点好不好?”
蓝澈站在卧室里终于忍不住拉住胡乱收拾包裹的初见,温声劝道。
死狐狸再度发疯,非要连夜离开玉宇城,边拉扯着各种衣服边红着眼睛抽噎,和闹脾气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
“滚开,不要你管。”莫大爷使劲甩开他,也不管东西都乱七八糟,就拽起包裹布打了个丑到不行的结。
治不住他蓝澈就不是蓝澈了,大美人无奈的笑了下,按住初见的后颈便深吻了上去。
初见开始还条件反射的气愤挣扎,等到舌尖被温柔的吸吮住,气息间都是热度和馨香,腰就自然而然的发软了起来。
许久蓝澈才放开他,抱着初见轻声笑道:“看你哭的脏兮兮,人家都不在意就你自己犯傻,想让我难受吗?”
说着便用洁白的袖口擦去他脸上的眼泪。
初见扁扁嘴委屈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莫青风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蓝澈可没心情当和事佬,只是淡漠的微笑着说:“那我们明早就走,有我想看到初见就够了。”
狐狸郁闷的推开他坐倒在床边,小声嘟囔:“你又不是我爹。”
蓝澈弯着眼眸,抚顺他柔软的长发笑道:“我是你相公啊。”
初见顿时没好脸色,瞪着眼骂:“滚,死变态。”
蓝澈反问:“不哭了?”
狐狸立刻涨红了脸,过了好半天才小声说:“我想我师父……他比莫青风好多了,又不会嫌弃我……还有夏笙,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提起这两个命运坎坷的人蓝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温柔地拍了拍狐狸的脑袋。
初见顿时又精神起来:“我就要现在走,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蓝澈无奈:“天这么黑不安全。”
初见气鼓鼓的说:“废物,有危险我保护你,走不走。”
蓝澈失笑:“好了,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后他便打开初见乱乱的包裹,把衣服细心叠好。
初见在旁边跷着二郎腿感叹:“你有时候真像个女人。”
蓝澈也不恼,还很认真的回答:“反正也不会有女人来照顾你,我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初见忍不住问:“你干吗对我这么好?”
蓝澈手里停了停,轻声说:“也不为什么,习惯了。”
这二人来的突然走的更突然,莫大爷本来就是想起什么就是什么的家伙,稳重如蓝澈也随他胡闹,结果还未等莫青风来劝儿子,他们就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其实苏诺那番任性的话也有她的道理,后来初见回想了回想,便记起两位师父的好来。
亲情是什么,比爱情同样难懂。
有些没有山盟海誓的爱情,远远比我们擅自决定终生的爱情牢靠的多。
有些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远远比我们最初便决定好的誓言沉重千倍。
江湖,江湖。
如此洒脱的一个词,却从来逃不过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着实可笑至极。
第四十七章
世上风风雨雨,几多波折,却永远威胁不到深宫大院内平静而富贵的生活。
特别是对于还没有陷入权力斗争中的幼小皇子,每日都有无数的下人陪着伺候,锦衣玉食,幸福的羡煞旁人。
夏笙到这里来了段日子,却也不是很习惯和并不像小孩儿的小孩儿相处。
他经常有些局促的给他们讲好武学的某些基础要义,便坐在花草丛边看着侍卫们陪着这些王子公主们习剑耍拳。
根本就是半点重不得的金贵身子,谁舍得真打?
其实彼此都在混口饭吃罢了。
北方仓促的夏季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