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宇是烛龙教的叛徒,非死不可!如果你要和他殉情,随你。”左擎苍说完,就站起身来,经过呆愣住的唐煜身边,吩咐了一下押送他的手下,“他要是还不吃饭,就卸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吃!”
“是。”
“苍苍!”身后唐煜苍白的声音倏然传来,“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
“本座逼你?”左擎苍重复了一句,却没有再说下文,走出了议事厅。
唐煜怔怔看着眼前的地面,手紧紧攥成拳头,无力的感觉漫天盖地席卷过来,心疼的无以复加。原来自己是如此没用,本想要两个都保全,最后却是两个都伤害。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左擎苍走出大厅之后,脸上冷静淡漠的伪装尽数剥落,露出里面的惨不忍睹。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唐煜,真是个可恨的东西。
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那团自从回来后就一直烈烈燃烧的火焰。
此时夏护法忽然来报,“教主,毒门大公子和远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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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丈高的烛龙教大门之外,和远舟牵着马,安静地遥望着西边落下的红色太阳,连绵的刀峰上坚硬的岩石被涂抹成了黄金的颜色,分外辽阔壮远。
“和公子,教主有请。”
和远舟收回飘远的眼神,向着亲自出来迎接的夏护法微微颔首,然后抬步向前。
幽暗的石廊中,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空气中那紧张的味道透漏出了这些日子发生的变故。
甫一进谒见厅,便见左擎苍已经命人摆好了茶,而他自己正坐在正中的玉椅上,面色比以往稍显苍白,但仍然高大挺拔,一派沉稳。
可和远舟脑子里却浮现出这位教主衣衫半解眼中含媚一脸不甘地被他压在身下的样子,一股子的冲动就直往下面涌去。好在他控制力强,脸上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双手抱拳,“左教主,别来无恙。”
左擎苍再见到这个曾见过他所有不堪样子的人,全身都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回礼道,“和公子别来无恙,请坐。”
和远舟依言坐到他右首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玉茶盏,轻抿一口。
左擎苍见他并不说话,只好先开口,“和公子此次前来,有何要事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受了伤,来看看你。”他的语气平淡如常,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左擎苍却怎么都觉得暧昧。
“只是小伤而已。”
“瑶山派多年隐藏的最终阵天噬造成的伤害,真的可以是小伤么?”和远舟深潭般的眼眸望着他,仿佛能透视他的一切伪装。
“……休养一阵就没有大碍了。代本座感谢和门主的关心。”左擎苍却依旧嘴硬。
“不是我爹关心,是我关心。”和远舟静静地说,“你和我解除婚约,令我爹颜面扫地,可是把他气得不轻。”
左擎苍又被噎住了,他皱着眉头,半天才说出句,“本座向他赔罪。”
“结伴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何罪之有?”和远舟淡然道,“不知唐公子现在如何?”
左擎苍眉间微微皱了一下,“他很好。”
和远舟微微挑起眉,左擎苍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已经告诉他事情不简单,但是他选择不继续询问,只是默默站起来,往左擎苍的方向走了几步。
左擎苍看他动作,立刻警觉起来,脸一冷,“你干什么?”
和远舟对于自己对左擎苍造成的影响很满意,他嘴边提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我只是想给你诊脉。”
左擎苍抬眼扫了下静默地立在周围的属下,心中懊恼自己的反应,嘴上仍然威严非常,“不必了,本座说过,本座无碍。”
“难道你不想尽快痊愈么?”和远舟说着,仍然走到他附近,伸出手。
左擎苍骑虎难下,虽然不想跟这个人有身体接触,但是堂堂教主,怎么能连这点事儿都唯唯诺诺的。于是只好把手放到对方手里。
和远舟的手不似唐煜那般和暖,但是也微微透着层红晕,静悄悄的热度顺着接触的皮肤扩散。
细长的手指按上脉搏,和远舟的眉目却有些凝重。
“你伤的不轻。心肺肝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丹田也真气外泄,好在你几时调养,护住了丹田。但是照这样伤势,你得养三年才能完全复原。”
左擎苍沉着脸点点头,日玄殿主跟他说的差不多。三年时间,真是吉凶未卜。
“就算我插手,也要一年才可以完全复原。”和远舟撤开手,淡淡地说。
左擎苍抬眼看他。
一年??
“果真可以?”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好好休养一年。”和远舟没有起伏的语气,听起来却分外自信。
如果能在一年内复原,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你真能令我和雪枫一年复原,本座定当重谢!”
和远舟却微微扬起下颚,“重谢就不必了。为我安排一个舒适的居所,看来我需要在这里待上一阵。”
就这样,齐飞宇在烛龙教暂住下来。左擎苍为他安排了一间宽敞的寝殿,准许他随意出入烛龙教的炼丹房和掌管医药的日玄殿。
而另一方面,处决齐飞宇的日子也在一天天临近。
期间,唐煜用藏在扇子里的香料配了一副简陋的香,竟然迷晕了看守的属下,迷迷糊糊地把钥匙给了他。他凭借的绝顶的轻功,在没有惊动一个人的情况下,逃了出去。
但是左擎苍早就料到齐飞宇被行刑之前他会有动作,所以已经命春护法秋护法这两天多加留意他,他逃到大门处的时候,被两人发现。
唐煜身上藏有的香料本来就不多,春秋护法又都是绝世高手,他虽然凭着不差的身手周旋了一会儿,还是被二人擒下了。
他不甘地挣扎着,无奈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如铁铸般坚决,分毫不动。
“放开我!”他从牙缝里吐出这三个字,满面戾气。春秋护法也有些惊讶,唐煜一向是俏皮潇洒的,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凶狠的样子。
由于他挣扎的厉害,两人不得不点了他的穴,把他送到左擎苍面前。
唐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两眼发红。
踏踏踏的脚步声,一双青色锦靴出现在视野里,青花锦服的下摆随着步履微晃,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住。
左擎苍垂眸看着脚下的人,面上喜怒莫测。
“苍苍……我求你了……别杀他……”
“你逃出来,是因为不喜欢牢房的环境么?”左擎苍冷冷开口,“既然如此,本座就给你换个地方。”说罢,他抬头,吩咐人找来钢索。
唐煜抬起眼,卑微而可怜地看着他,仿若蝼蚁一般,“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保证他不会威胁到烛龙教的……”
左擎苍却仿佛充耳不闻,结果属下递上的儿臂粗的镣铐,锁住唐煜双手,然后将他整个人拖着向前走了几步,将另一端锁在石桌一处镂空的雕花上。
锁是精钢打造,石是雪山上一块百年年月的陨石打造,唐煜就算有通天本领,也别想挣脱。
左擎苍向所有人吩咐道,“这两天,除了必要的送水送饭,不要接近他。”而钥匙,则被他收入怀中。
此时只有头部能活动的唐煜转过脸来,盯着他,“苍苍……别逼我恨你……”
“恨我?”左擎苍转过身来,垂眼看着他,却被唐煜的眼神刺痛了角膜。
“要恨,你就恨吧。齐飞宇必须死。”他转开了视线,本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加上已经对唐煜失望透顶,本以为就算对方恨自己也没有什么。痴情花毒解了后,该报仇的尽管报仇来好了,他不在乎多杀一个人。
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呼吸停滞。
接下来的两天,议事厅里基本只有唐煜一个人待着。送进来的饭菜他一口都没有动过,只是蜷缩在桌边,狠狠撕咬着自己的唇,手腕已经因为挣动磨出了血泡。不见天日的洞窟深处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飞宇还有多少时间能等到他。
可这锁链这么紧,锁眼那么奇怪,不论怎么撬都撬不开。
小蜓……小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