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长……你的脸……”
见我呆呆望着他,这位不明身份的高人先是摸了一下脸,一摸之下起初显得有些惊讶,后又平静下来,对我笑道:“方才光顾着洗脸,反而忽略了易容之术,可是吓到公子了?”
我摇头,完全被道长的笑容震住,世上竟能有如此笑颜,完全发自内心,纯真的不带一丝杂质,让看到的人也像是春风拂面一般,带走一切忧虑。
好一会儿,我从拂面春风中缓过神,也忘了从河里出来,站在原地就准备风流一把,道:“不知道长如此青春年少,为何要作老人打扮?”
“贫道自小仰慕仙风道骨的道人,所以入师门后,习的最勤的便是这易容之法,如今各道法皆有小成,家师便让贫道下山历练,当然以最喜欢的形象示人,李公子觉得如何?”
……
什么如何……谁教导这人从小的审美观的……?怎么会教出这么个怪人来……年轻不好么,居然喜欢扮一个老者……谁家姑娘喜欢老头啊!?
心里絮絮叨叨想着,面上自然没有表现出来,作为一个风流佳公子,见到外貌较好的人自然得赞美一番,套套近乎,于是道:“道长易容后的样子自然是仙风道骨,让人顿生亲切和蔼之感,只是小生以为,道长原本就生得亲切友好,无需再另加修饰,何必把一张年轻的容貌,硬生生改成老者呢?”
“公子言下之意,贫道这样即可?再易容也是多余的了?”
“正是。”我点点头,说着违心的话,其实道长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道士了,就算从服饰和拂尘上被看出来,也必定认为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道。
七手八脚爬上岸,我再接再厉:“小生与道长年纪相近,想来这也是一种缘份,小生名逍愿。”边说边在空中比划出自己的名字,再一脸诚恳地看着道长,“道长如不嫌弃,我们以后兄弟相称可好?”
道长嘴里嘀咕了一些,我没听清,随即回答说:“贫道姓郑,名涟舒,年纪应当是比李公子虚长几岁,以后公子就称我为郑兄吧,以后贫道称李公子为逍愿可好?”
“郑兄。”我从善如流。
郑兄还未说话,宁静的夜晚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
“半夜三更,何人在此喧闹!”两个捕快突然似风一般出现在我面前,一左一右猛地架住我的两条胳膊,其中一个高的恶狠狠地道,“半夜洗澡?”
“非奸即盗!”矮的那个接口。
“该当何罪?”高的那个又道。
“罪当入牢!”
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这两个人该不是有毛病吧?
矮的刚答完,就用力架着本少爷离开现场。
这时候,脑子内才闪过第二个念头:他们真想把我关起来?
我开始挣扎,这今天早上听到的消息果真不假,现在衙门就是在胡乱抓人!
“郑兄,郑兄!救我!”我不想去衙门牢房啊!那里天天晚上死人,我八字奇轻,进去了非得把小命丢在里面不可啊!
郑兄从后面甩了一下拂尘,一道银光突地从里面窜出,打在我腰上,他说:“你就放心去吧,顺便打听清楚情况,贫道改日定去救你。”
……
改日……
改日……?
改日是什么时候啊啊啊啊啊!!!!!
第四章 仵作
牢房,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潮湿阴冷,或者充满腐败的味道,但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里面没有风,只有一股脚臭、汗水、血腥味交织的难闻气味,刚进来的时候,闻得我一阵干呕。
昏暗的月光隔着一条条铁杆,从不及一人宽的小窗子射进来,只能给本来就阴森的牢房添上一层冰冷的气息。
“不要!我不要进去!你们给我换个地方!”我扒住牢门的两边,死活不肯进去。
“还不快点?”高的把眉毛一挑。
“给我进去!”矮的捕快照着我的屁股踹了一脚,直把我踹进地上铺的枯草里,锁上门出去了。
混账!我的白衣裳!唉算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本以为今晚能好好睡上一觉,没想到居然要面对比昨天更恐怖的事!
这衙门的牢房……还真是诡异得紧啊……
风在窗子铁杆的缝间穿来穿去,呼呼作响,就是吹不进来,听起来就像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