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比起已经和卫衍卫家势不两立的其他三位皇子,至少景珂与卫家有着联姻,也没有直接冲突过,应该不会对卫衍对卫家不利吧。
皇帝那样想着,却依然没有真正信任他的这位小儿子,所以景珂的太子之路依然艰难无比,始终没有顺利的时候。所幸的是,他真正在乎过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真心,至于皇帝,就算有再多的怀疑,他也是不在乎的。
<全文完>
番外1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是接着楔子写的,从全文布局上来说加上这篇文章结构才是完整的,不过一直有读者说不想看他们挂了的内容,所以我把它从正文处掐出来变成番外了,不能接受的不想被虐的就不要看了,不听劝告看了被虐的我只提供友情抚摸。
还有点炮灰戏也被我掐出来了,同样是愿意看才看的原则,请注意番外章节提示。
那一夜注定了是一个无眠之夜,皇后离去后,永宁侯卫敏文深夜叩宫求见。一般宫门落匙后不会轻开,也只有卫敏文这样亦兄亦臣的身份才能在深夜还能见到皇帝。
景珂明知他是来找他麻烦的,还是在昭仁殿召见了他。
“陛下就是这样来报答父亲多年来对你的疼爱?”不出他所料,一向温文尔雅万事讲究风度仪态的卫敏文也被那道上谕激怒了,愤怒地来质问他。
“敏文哥哥。”景珂静静地望着他,用了这小时候表示亲近用的称呼,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称呼他为永宁侯,“这么多年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太傅最后的心愿,还是一直在假装不知道?”
“敏文哥哥,我记得十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深夜,你跪在昭仁殿的阶前,逼着父皇同意你扶棺南下。父皇他不愿意,他怎么可能愿意,但是你是太傅的儿子。在太傅生前,他抢走了你的父亲,到了太傅逝后,他却不忍心再和你争夺,也不愿太傅逝后还被这些事为难,所以他就算再不愿意还是准了你的请求。”
“敏文哥哥,卫家的声名真的这么重要吗?生者的脸面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完全不愿顾惜太傅的心愿,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到遥远的南方。”
在景珂的声声逼问中,卫敏文无话可说。来时他明明想好了无数的话要说,被景珂这样一质问却哑口无言了。
很久以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不是遥远的南方,那是我卫家的祖坟,身为卫家子弟,逝后归葬祖坟有什么错?”
“敏文哥哥这么做当然没错,但是你问过太傅他愿意吗?”
这个问题卫敏文依然没法回答,却不愿被景珂牵着鼻子走,终于问到了最重要的问题:“就算如此,入土为安,陛下怎么忍心去惊扰父亲的安宁?”
世人信奉入土为安,开棺移墓都是不可轻为的大事,绝不可草率动手。否则惊扰了逝者的安宁,就是子孙不孝了。
“敏文哥哥若是不放心,为太傅迁墓的事就由你亲自去负责吧。”景珂见他质问这个,正好落入了他预先挖好的坑里,面上不显,话锋突然一转,“永宁侯,朕命你即日南下迁回太傅的棺木,陪葬与先帝身侧,接旨吧。”
在那一瞬间,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事事小心,步步惊心的不得宠的皇子,也不再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先帝“最宠爱的皇子”,更不是后来那个在先帝眼皮子底下谨小慎微,万事不敢出错的太子,现在的他,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君王。
卫敏文注视着他片刻,最后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衫,跪了下去:“臣遵旨。”
经过此事,兄弟情分已断,从此就是君臣之别。
等他辞别后,景珂走到殿外,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却叹了口气。他也不想那样,不过那既是太傅的心愿也是他在先帝临终前许下的诺言,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他完成这件事。
他回忆起四月间,在西山行宫,先帝对他最后的交代。
“珂儿,这戏你既已开演,就演到最后吧。”
景骊交代了最后那一句话,就没有了别的言语,到了这个时刻,未来会怎么样,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只是用上最后的力气,专注地望着南方,再也没有动弹。
景珂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从殿内向外望去,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高高的宫墙,如果视线可以攀过那高墙,穿过那高山,越过那平地,往南再往南,那是河西府,那是卫家的祖坟所在地。
“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这天下的骂名,卫家的怨恨,就让儿臣一人来担负。”他凑上前去,在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帝王耳边低声保证,替他合上了眼。妄动亡者的墓穴,惊扰亡者的安眠,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他心中了然,这是他父皇十年来最不甘心的事,但是父皇到最后也无法下这个命令,他身为人子愿意代劳,“父皇请放心,太傅地下有灵,必是欢喜的。”
生同裘,死同穴,才是他们的心愿,十年离索,相隔千里,绝不是他们所愿。
为了满足他们最后的心愿,就算被天下非议,就算被皇后误解,就算被敏文哥哥怨恨,他也不会后悔的。
他在殿外站立了良久,才重新回去阅读那些史册。
所谓的史书,向来都是任胜者打扮的小姑娘。在景珂的笔下,先帝的丰功伟绩需大肆歌功颂德,不足为外人道的事迹语焉不详,其他的则草草带过,很多很多真相就这样永远消散在历史长河中。
辛苦了一夜他终觉大功告成,放下笔合上了手中的史册,至于那些傲骨铮铮的史官对于这一部屡加修订的史册会怎样抗争,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他自己或许并不知道,若有人看到,就会发现那神情那姿态犹如先帝在生。
此时东方欲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他走到窗边举目望去,院中茶花开得正靡,红艳艳的一片映得人眼中刺痛。
真是好一场盛世繁华,却不知道哪一天雨打风吹花落去,繁华散尽空余风。
他慢慢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再去看眼前的盛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