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的神情倒象是一个为小孩子解惑的夫子:
“楚寒,你武功高,人也的确聪明,早已远远的超出我的预料,如果你我只是初次见面,谁输谁赢皆不好说,但是,你却是早已注定要败了。只因为你还是太相信我──你凭什麽认为,我给你下的就一定是蚀心丹,你又凭什麽认为,这个毒,就如我所说的,该是三个月?”
昏昏沈沈,毒药发作之下,我连血液都象要麻木了,却仍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要败了吗?
我以为自己从未相信过他,但实际上,却是早就被他所左右,我只是抓住了他想看好戏的心思,却忘了沈静何等人,岂会这麽简单就放过一个对他可能有威胁的敌人?!他那时放我走,只因他想要看我挫败的样子,让我在复仇的过程中死於非命,自然也一样可以达到他要的效果!
回想刚刚他所说的,无疑是在拖延时间,看似毫无厘头,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却一下子都浮了上来,为什麽要一定要在今夜?为什麽定要三更,三更天,自然就是我毒发的时间。
过了今夜,我已死,沈季会有戒心;早於三更,以我的能力,还有可能会给他找麻烦!
他没想到的是,我那麽早就看破了他的计谋;
而我,则是被仇恨蒙住眼睛,只想要报复,归根结底,却是自己太过於疏忽了!
心里面一阵阵的发苦,这时,最後悔的一件事,是当年为何不跟著师父学学用毒呢?!
每次每次,都是折在这小小的毒药上面……可算是世人所说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现在……能够扳倒沈静,我已是於愿足矣……
斜倚在门边,手中握紧装著烟花的小竹筒,冷冷的看著一众黑衣人对沈季沈宗下手,我却没有动作。皇室中人,没有人会是干净的,死一个不多,死两个不少,何况要是没有这两个人,当年师兄们也不会死於非命。
因此用他们两个来坐实沈静的罪名,我一点愧疚都没有。
沈静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下手,只因为他有把握全身而退,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但是……要是被人亲眼看到他在杀人现场,那……又会如何呢?
没有先杀我这个危险人物,就是他现在的错误!
看著沈宗缓缓的软倒在地,我轻轻的扳开机簧,五色的烟花一下子射向空中,绚丽多姿,有如一朵盛开的秋牡丹,满天的星光一下子都随之失色了。
沈静的掌风几乎是同时袭过来,把我扫向庭院,踉踉跄跄的勉强站稳,对上沈静恼怒的双眼,我胸口心血翻涌,唇边却已噙满了笑意。
我虽然已经输在开始,却也不想让你赢到最後!
随著烟花的升空,二王府外顿时喊声大作,我跟方通安的约定,本就是见到我的暗号冲进府中,耽搁了这麽久,他自然也该回来了……虽然当时我并没想过会用在这个时候。
沈静在这重重包围之中,除非插翅,否则就?/td>
17
“易容……?”信兰愣了愣,“你懂易容?”
“一点点。”
“……你所说的一点又是多少?”
“放心,足够让他们都找不到我们啦。”
信兰跟威远还是小孩子,应该很快就能长大,到时候就用不著了,反倒是剑琴,只怕从此就要和我一样不见天日了。
“……那麽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原来的样子吗?”信兰的眼睛突然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是。”
“……”
“……”
我打了个寒颤,空气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信兰看上去象是雪天的妖怪,全身都笼罩在暴风圈里。
“楚寒!!你身上到底有什麽东西还是真的?!”
“你跟我和威远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却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你本名楚寒,我可以不去介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你突然变得会武功,而且是赫赫有名的神剑门弟子,这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却要告诉我你居然连这张脸都是假的──”
从没见过信兰生这麽大的气,我一时间有点张口结舌。
“我……”
“你怎样?!”
“呃……”
我怎样?心虚行不行?
我不喜欢别人瞒骗我……别人被我瞒骗的滋味想来也不会好受。
虽然认真说来我还是很委屈,易容是师兄们就千叮万嘱的事情,我当时到大漠,本来也只是存著自暴自弃的心,跟信兰威远之间的感情,是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来的,哪能想到要告诉他们这些事?
只不过威远信兰以诚待我,为了我冒了好多的风险,关於我自己的事,我却什麽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好象也真的有点对他们不住……如果如实的说,我是现在才把你们当成自已人来看待……搞不好会被杀掉……
“信兰,我这个……他是有原因的……”
信兰的眼光冷飒飒的飘过来,眼中是一目了然,我把剩下的话只好又吞到了肚子里。
楚寒真是生来命苦,小的时候被师父骂,大了之後收个徒弟还要被徒弟欺负,我把求助的眼光投上剑琴,他却象是正看得有趣,只装做看不到我杀人一样的眼光。
於是信兰瞪我,我瞪剑琴,三个人胶在当场,威远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也略带责难的望著我,但是我已经可以预见今後我最贴心的徒弟绝对非他莫属。
最後还是坏心的剑琴看够了好戏,终於肯出来打圆场才打破了僵局:
“信兰,还是不要生气了,楚寒想必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瞒著大家,放过他这一次,我相信他以後都不敢啦!”
“……”
我本来也没有做什麽坏事,为什麽说得我好象杀人放火一样?原来这人嘴上说不在意,其实也在怨怪我对他的隐瞒呢!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树了好多的敌人,日後的生活真是可以预见的悲惨。
信兰脸上的阴沈少了一点,抿著嘴却只是不说话。我也只好弃械投降:
“好啦,信兰,我答应你以後再也不会对你们有所隐瞒……就是我师父师兄的那些个丑事,我也统统都告诉你好不好?……还需要我写什麽保证书吗?”
很聪明的把自己的那份撇开不说,信兰再次瞪我一眼,突然狠狠的说道:
“楚寒,我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被我发现你有什麽事瞒著我,我绝对会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