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杨采儿刚骂一句,瞧见身后不知何处而起的一群黑衣武士马蹄急促,顿时住了嘴,任由顾照轩抱着往前冲去,长发散落风中。
她完全不知此次押送的是何物品,竟值得他们亲自远去京师,而路上追兵无数,但显然只是同一批人,对这宝物岂是觊觎,绝对是明抢。
急逃到一片荒地,顾照轩有些喘息说道:“你先走。”
话音刚落就跳下马,杨采儿自然信得过他,麻利的转身拉住缰绳一夹腿奔入岔口。
寒鸦在头上掠过,天色晚了。
杨采儿牵着白马站的腿有些发麻,晃了晃,身上的长剑碰到衣服首饰跟着叮当做响。
一切都静谧的几近安详,她的心,却跳的厉害。
连手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顾照轩虽然说起话来没个正型,但是做事从来不出纰漏。
然而现在,没多远的路,杨采儿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穆子夜说过,如果你想做事准确的达到目的,就不要心慈,要选最笔直的路。
她应该带着锦盒往京师方向急去。
抬头望了望枝叶嶙峋的东树,杨采儿长嘘了口白气出来,牵起缰绳越身上马。
她还是不足以独当一面,如果哪个神经病死了,而自己逃跑,是一辈子的于心不安。
杨采儿朝着来时的路去了。
马蹄没踏多远,荒凉大道转角的石边,就露出一抹浅紫色。
她的心咯噔一下子,跳下马就跑了过去。
确实是顾照轩,不过没有受伤,只是傻愣愣的坐着。
“喂,你搞什么鬼!”杨采儿生气,拍了他一下。
如梦初醒似的,顾照轩抬起头,一缕乱发横在嘴角,又被风吹下,只留下在青天苍地中格外白皙的面容。
“你怎么回来了?担心我啊。”他拍拍衣服站起身,语气还是油腔滑调。
杨采儿眨了眨丹凤美目,竟然点点头。
“你要是除了事,主人会担心的。”
顾照轩苦笑:“我能出什么事?走吧。”
他又显得古怪,老老实实地就牵着马往京师方向去了。
杨采儿侧着头没动地方,大喊一声:“顾照轩!”
他微怔的回过头来。
“怎么了?”
“没怎么。”
“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真不够意思。”杨采儿一跺脚,抱着手老大不乐意。
顾照轩愣愣的看着这个不经意间就长大的女人,好像,能说出来的对象,也只有她了。
“你可知我们送的是什么宝物?”
杨采儿摇摇头。
“是当朝皇帝的御玺。”
小姑娘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事,也只有我们五个知道,很多东西老大是不方便讲的,你明白。”
杨采儿还是惊愕不已,点头。
“刚才,刚才他们那些人里,大约是有个影门的长老,他说,说……”
“你怎么还学会吞吞吐吐的了。”
“他说我是个傻瓜,干嘛要替仇人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送来送去……”
杨采儿看看他身后的荒草,北方的荒草特有的灰白与光彩熠熠的顾照轩对比鲜明至极,她的眼神渐渐回焦,喉口动了一下。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顾照轩叹口气,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许他是死到临头的胡说八道。”
杨采儿聪明的很,死不说话。
“不管那些,我们先找地方歇息下来吧,京城不远了。”顾照轩轻松上马,伸出手对着杨采儿。
她看着他,说不出的感觉,似乎那个打打闹闹一直在自己身边阴魂不散的不要脸,忽然之间远了不止一点半点,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悠悠的古道,西洋残照。
她俏脸有些哀愁,慢慢伸出手去。
两道逆光的手影,相触,像是燕舞斑斓,紫色的衣摆堆叠到了一起。
策马奔腾。
顾照轩自小就生活在青萍谷里,他比采儿微微大些,只是根本不记得自己出生的地方。
他们十岁左右就认识,青梅竹马,慢慢长大。
穆子夜像是兄长,又像是个更彻底的长辈,他守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而他们,在倾其所有,为穆子夜一点点揭开秘密残忍得有些骇人的面纱。
只是顾照轩的秘密,他从不提起,也不回答。
御玺的主人,不是皇帝,就是可以成为皇帝的王子。
在江湖波及到的地方,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他为什么要让顾照轩亲自来送呢?
都说穆子夜老谋深算,冷血无情。
可他们对他是有情的,而且不浅,穆子夜不过是在告诉顾照轩,你可以回去,可以,留在那里。
真真是用心良苦。
京城和水袖舞琴的江南不同,新建的皇城,四处都透着庄严的皇家气派。
你走在那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权力倾天的统治力量。
这里,江湖人是很少的,至少看起来不多。
杨采儿他们到达已经深夜,找了家老字号的店休息。
鸽子放出去,还未吃晚饭,就飞了回来。
“时间地点都好了?”杨采儿衔着筷子。
顾照轩放掉白鸽,就着灯火把纸条烧毁,道:“嗯,明天傍晚就去。”
丹凤眼强笑出来,在小脸上眯眯的:“那太好了,赶快办完事回去,这里冷的受不了,我好久不回来已经不习惯了。”
有心人,自然心照不宣。
顾照轩点头。
“那我在店口等你吧,正好去逛一逛,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杨采儿又笑。
一顿饭吃得出奇沉默。
次日,她真的在红木黄灯的店口等着,细小的身影左右徘徊。
如果她猜的不错,顾照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对于谁,这都是个不小的诱惑,况且,也许还有所谓仇恨。
京城最热闹的街,红灯一盏一盏的亮起。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混蛋会有消失不见的一天,而且,这正是她日夜祈求的。
但是,这世上第一个牵过手,接过吻,抱过肩,无话不说的人说没就没了,毕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杨采儿有些颓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新换的靴子发呆。
迷惘中,忽而就响了有些惹人生气的感叹:“呀,杨小采,你脑子坏了?”
丹凤眼以快的出人意料的速度抬起来。
那个漂亮的倾国的臭家伙,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水亮长袍,装的和人一样。
“你才脑子坏了。”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杨采儿瞟一眼自己粉色的夹袄,雪白长裙,翻个白眼:“姑奶奶乐意。”
“给,姑奶奶。”
顾照轩从身后拿出一串红亮的山楂,糖片晶莹剔透。
杨采儿故作镇定的接过,眼睛还是笑弯了。
她自幼家穷,到了南方也没有这东西,自然是很少吃到。
顾照轩挂着嘲笑的脸在她目光里开之后静了下来。
他确实犹豫了很久,一直躲在对面的房檐上发呆冥想。
直道这个丫头早早的出来,像是朵春日阳光下的花朵一样满脸担忧对着路口左顾右盼,他才忽然间顿悟。
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又有什么舍不得?
珍惜,是要珍惜。
这对于禅,对于人,都是值得参悟一生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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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采儿瞟一眼自己粉色的夹袄,雪白长裙,翻个白眼:“姑奶奶乐意。”
“给,姑奶奶。”
顾照轩从身后拿出一串红亮的山楂,糖片晶莹剔透。
杨采儿故作镇定的接过,眼睛还是笑弯了。
她自幼家穷,到了南方也没有这东西,自然是很少吃到。
顾照轩挂着嘲笑的脸在她目光里开之后静了下来。
他确实犹豫了很久,一直躲在对面的房檐上发呆冥想。
直道这个丫头早早的出来,像是朵春日阳光下的花朵一样满脸担忧对着路口左顾右盼,他才忽然间顿悟。
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又有什么舍不得?
珍惜,是要珍惜。
这对于禅,对于人,都是值得参悟一生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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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深深,几重寒景。
寒剑擦过清冽的空气,打落黄叶,碎了大大小小的一地。
白衣飒爽落于菊丛边,收起武器。
夏笙轻舒了口气,迈到石桌前拿起剑谱研究。
穆子夜送给他两件礼物,都无名,银色雕了木槿花的长剑和从未问世的亲自所著精妙剑法。
他便叫它们子夜。
穆子夜已经闭关半个月了,自己无事便躲在小院里苦练武功,都说顾照轩是名医,原来老婆才是深藏不露的妙手回春,不到半年,寒毒与因缘心经的桎梏都已消失无形,内力非但不减,反而沉稳不少,搞得小韩分外好奇穆子夜的修为究竟多深,可惜每次半夜偷测他脉门都被发现捏住脸教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