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打算去哪?”一只胳膊拦住江怀柔去路,手指离他的腹部只有两寸远。
江怀柔像被火烧了似的弹了回来,结结巴巴道:“我去丞相……逛花灯,哦不,我回宫,对,朕回宫。”
白辉容身形不动,漫不经心道:“皇上果真要大婚?”
江怀柔用力咬了下唇,横心道:“是,我不能将梦瑶嫁到夜池去。”
“只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
“还有……我或许是累了。”
“累?陛下累什么?”
他缓缓抬起眼,一双凤目在烛光下讽刺又温柔,江怀柔蓦然想起一人来,刹那失神。
我心累了,我累了背负一份绝望的爱,累了再多付出也不会有回应。
我才十七岁,可我已经喜欢了他十年,几乎整个懵懂年华都在为之苦苦挣扎。
为此我变的犹豫寡断、妇人之仁,喜欢永远依赖他不会长大,我变得越来越痴越来越傻,痛的耻辱恨的记忆都几欲被这可怕的缠绵情丝险些葬送。
倘若有可能,哪怕有一点可能,我都愿意奉上哪上一生换来厮守。
可一点都没有,半点都没有。
我受够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虚伪的谎话,也受够了作茧自缚的自己……所以我选择割舍。
白辉容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用温热指腹一点点摩挲他的眉眼,“如果皇上真的决定放下,不如……投奔我吧。”
江怀柔的泪珠盈在眼眶微微滚动,嘴巴也惊诧的越张越大。
白辉容笑了起来,带点冰凉的独特微笑,声音也是惯用漫不经心的语调,“世人都道你喜欢我,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嗯?”
夜很静,静的可怕,白辉容依旧残忍的在揭他伤疤。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的陛下,您真不会以为自己能瞒过所有人吧?自顾自己的表演,把所有人都当成你剧中的棋子。可您怎么不问问下臣愿不愿意陪您一块儿演戏?”
毫无疑问,他戳中了江怀柔的死- xue -。
白辉容低头在他额间印上一吻,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睡吧,明天早上睁开眼,一切便都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他可以么?江怀柔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陷入睡眠,恍惚间又有一个荒唐的念头:他的怀抱竟然比想象中要温暖得多。
第6章 离奇被擒
次日江怀柔醒来,果真是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无比糟糕令人发指的开始。
此时他已置身在自己的寝宫,耳边不时传来苍老悲戚的哽咽声,他心一惊,连忙问守在床前的杜英,“谁?是谁在外面哭?”
杜英道:“回皇上,是吴丞相。”
“吴丞相……他哭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江怀柔急躁的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朕!”
杜英缩着脖子道:“毓王爷临走前吩咐,万不可惊扰圣上,说要让您好好休息。”
“外面这个样子,朕怎么能睡得着!”衣服也懒得整了,“速把吴丞相召进来,快!”
“皇上!”吴丞相进门便跪倒在地,痛哭不止,“皇上务必替老臣做主!还雪嫣一个公道!”
江怀柔一把拉起他,“雪嫣?她怎么了?您别一直哭啊,她到底怎么了?您倒是快点说啊!”
吴丞相泪流满面道:“她昨夜……被人糟蹋了。”
江怀柔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对着吴丞相欲言又止的脸,着实不知该安慰老人家什么才好。
“昨天,昨天都怪朕不敢带她出去!……她,现在可还好?”
“一个女孩子经历这种事,她,她怎么能好得了!皇上,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魂不守舍几欲寻死……倘若她要挺不过去,这要老臣如何活下去啊!”
杜英拉扯不住,任由他扑倒在地拼命磕头。
“吴丞相,此事都怪朕,千不该万不该将她拉出去玩耍,又将她一人留下……不过您放心,朕既然已下了聘礼,断无收回的道理,三日后大婚照常进行。”
“皇上!谢皇上!皇上心胸宽广……只是,”他泣不成声,“委屈您了,臣该死……”
江怀柔将他扶起来,眼眸却是一片通红。
一个皇帝,未来的皇后居然被人侮辱……士可忍孰不可忍!而且这事虽然目前没有什么证据,他直觉却认为并没有表面上的简单。
上朝前去看了井岚,他烧已退了些,身体却依旧虚弱。
“皇上,您怎么……”
江怀柔对着他的脸几乎快要哭出来,将头抵在他胸口道:“我没事,只是见你生病了心里难受,快点好起来吧。”
“是。”他身体不由往后倾些拉开两人距离,“属下会尽快好起来的,皇上不必担心。”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去上朝了。”
井岚静静的目送他离开,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早朝时气氛很是热闹,百官喜气洋洋的讨论着江怀柔的大婚事宜,江怀柔却只是对着吴丞相平日站的位置发呆。
“陛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不知太后还有无什么吩咐?皇上……皇上……”
“啊?”
“太后她老人家可有什么吩咐?”
他这才清醒过来,掐了掐掌心道:“母后说你们办事她老人家放心的很,没有什么吩咐的。”
下立官员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见他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不再多讲,各奏了几疏不痛不痒的奏折便散了。
江怀柔朝后去永寿宫找太后,她正惊为天人的在做绣工,走的进了才看到她绣的是鸳鸯戏水枕巾,“来,看看这个花样喜不喜欢?”
他将东西拿到一旁,道:“这些事让下人干就行了,您老废心做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做娘的一片心意么,”太后摸摸他的头感慨,“昨天夜里哀家做了梦,你和梦瑶手拉着手躺在摇篮里,可一转眼醒来你们就已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跟流水一样,哗哗就过去了。”
“母后!”
“柔儿啊,你真的长大啦!以后……哀家有个好歹,你一定要照顾好梦瑶啊。她虽然对你有时凶,却毕竟是你的姐姐,骨子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外人再亲都比不了,懂吗?”
“母后!孩儿不准您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孩子大喜的日子呢。”江怀柔蹲下来,将头埋到她膝盖上。
“好好!不说了。”太后拍拍他的背,“见到雪嫣那丫头了?可还喜欢?”
江怀柔假恼道:“母后真是,明后明知道她是那个假小子,还帮吴大人来隐瞒我!”
“哀家瞒你?不知是谁整天眼里只有那个毓亲王呢。”
江怀柔身体一僵,转而笑起来,“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母后还提她做什么。”
太后不再提,他却再也无法忘记这三个字,毓亲王……白辉容,思前想后,昨晚之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傍晚,江怀柔简衣出行,为避人耳目只带了两个心腹侍卫。
快到丞相府拐角时,突然感觉身后了阵诡异安静,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回头看两个随侍已不知所踪。
黑衣人影从墙上飘落下来,拿把匕首悄无声息的架到他的脖子上,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否则就杀了你!”
那个声音低沉的诡异,隐约还带着熟悉,江怀柔却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听过。
“你是……”
那人出手点了他的哑- xue -,拿着一个硕大的麻袋从头顶套下来。
江怀柔被人倒扛在肩上,只觉得那人脚步如飞身手甚好,耳边只听一片呼啸风声,五脏六腑似都要被颠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怀柔被人放下,头顶麻袋也被解开,那人从怀里掏出个冷掉的馒头给他。
江怀柔顺势打量了他长相,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蒙着面,仅露一双大而灵活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躲着他的视线。
此刻天色已然是黎明,停脚处是一片荒外,江怀柔眺望四周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正要靠着石碑坐下,却被上面的字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