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令屠杀全镇的人竟然会救助自己,莫非他以为自己是个哑巴就不会把事情传扬出去?南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外面疾步进来两个黑衣人,冲少年重重一拜,“回三皇子,事情都已经办妥,全镇八百二十一人全都……”话没说完便顺着烛光看到了南烛,噌愣一声将刀拨了出来。
少年却道:“出去。”
黑衣人错愕道:“三皇子……”
“出去。”
黑衣人不敢再留,弯着腰退了出去。少年举起蜡烛把佛前席垫点燃,抬眼对南烛道:“如果你能在一盏茶内恢复力气就可以逃出去,不然……就跟这寺庙一起焚化西去吧!”
加上外面钻进来的大风助阵,火焰很快汹涌燃烧起来,迅速蔓延到木柱上的经幡,椽子屋梁……
少年早已离开了,南烛却觉得手腕上似乎还留着他带来的冰冷触感,再看怀里的馒头,嘴角慢慢扬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般无趣。
……
南烛伸手在江怀柔脸前晃了晃,“想起来了么?”
江怀柔依旧觉得难以置信,“那人竟然是你,这未免太过巧合!”
“我也觉得巧,”南烛笑道:“倘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南烛,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一直待你特殊了吧?”
江怀柔道:“可是那时……我并没有真的想放过你。”
“你不也没杀我么。”
“这倒也是……”
南烛拍手跳到他跟前,“至于说喜欢你什么,我怕自己也说不准。大概是在瑶兰的时候,一次乘坐马车,突然就觉得你笑的很漂亮,心想倘若把我换成符离就好了。”
江怀柔皱眉道:“那倘若我老了,变成鹤发鸡皮的老头子呢?”
南烛犹似认真的想了下,道:“那时我的审美应该也跟着变了,如果你还是现在这幅- xing -子,我肯定还是喜欢的。”
江怀柔道:“那你以后……会不一直对我这么好?”
南烛道:“要不要我对着月亮发个毒誓?”
“要!”
“你……够狠,不过我喜欢,”南烛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唇,举起四指道:“我南烛在此郑重立誓,以后倘若对江怀柔一点不好,就要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江怀柔补充道:“肠穿肚烂,死无全尸,断子绝孙……”
“你什么时候能心疼我一点就好了,”南烛看着他无语。
江怀柔却正色道:“我有心疾,不能疼的。”
南烛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你背我……”
“你身体不好,多散散步有好处。”
“你忘了刚才立过的誓……”
南烛无可奈何背起他,“倘若我有天挂了,一定是被你诅咒死的。”
“你又不会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到时让你做鳏夫,受了欺负都没有人帮你。”
江怀柔把脸贴在他背上笑,“你若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到时候做鬼你也要继续对我好……”
两人暧昧的斗着嘴,方才还皎洁如昼的月亮也变的温柔朦胧起来,行走在长廊下的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江怀柔并不重,南烛却感觉此时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
他背的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份责任,对方吝啬、脆弱、小气的信任。
而江怀柔,也像只蜗牛一样开始慢慢伸出触角跟头,学着去真正喜欢一个人。
回到永乐宫后,两人如胶似漆整整缠绵了一宿。
南烛一向照顾他身体不敢太过火,可是今天却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要了一遍又一遍。
江怀柔在床上极懂享受,只要不弄疼他,怎么玩、玩几次都没什么关系,伏在枕上媚眼如丝,像块让人垂涎的精致糕点,让南烛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纵欲的后果就是两人第二天都没下床,南烛不去上朝,而江怀柔则动都不想动,躺在床只懂张嘴等吃的。
南烛喂了他半碗粥,道:“明天我帮你制订一套健身计划,每天早上准时起来跑步锻炼……”
“不要。”
“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男人,会让别人看不起,你难道不在意?”
“谁敢看不起我?”
“没人,我只是打个比方……不如这样,明天起,你跟我一起上朝。”
“要早起吗?”
“当然。”
“不要。”
“白天也可以跟我在一起哦。”
“呃……那好吧。”
南烛满意的拍拍他的头,感觉自己在勾引一只自诩高贵的懒猫。
就这样,江怀柔开始每天跟着南烛上朝。虽然只是个三品文官又没有什么实权,认识他的却不少,开始对他心里都存着些鄙夷,后来听说百官获释便是采用了他的建议后便都大为改观。
江怀柔起先是抱着去玩耍的心情,参与了后才发现夜池早朝居然十分有趣。因为南烛刻意纵容,朝堂多是女干邪古怪之辈,行事手段也与正派人物很不相同。
譬如征税,月华至少要征整整三个月,而夜池只用半月就能将税银粮食送至京中。
譬如治水修堤,月华都是贴出悬赏招工布告,待人员集齐汛期也已过了大半,毁去不少庄稼。夜池这些官员,全是采用强迫手段,每户必须义务出借一名壮丁,虽然民间多有愤怨最终却也得了好处,倒还算相安无事。
粗暴简单,效率极高,这就是南烛惯用的手段。
江怀柔不敢苟同,只近小人而远贤臣一条在他看来就非为君之道。
南烛道:“我没学过正统的帝王经,但明白怎么才能建立一个强盛的帝国。治国需要良臣没错,但乱世必须重用枭雄。”
“你不怕千百年之后史书笔伐?”
“千百年后的事又跟现在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写去!”
江怀柔不喜欢他做事方式,却爱极了他这种潇洒恣意的张狂。
两人每日散了早朝后便在宫中闲逛,傍晚江怀柔伴着南烛一起看折子,有时嫌太多甚至会仿着他笔迹一起批。
虽然结论不尽相同,南烛却从来不更改他定下的批语。
有时江怀柔甚至开始刻意忘记自己的曾经身份,想这样一直过去也不错,他是他也明白,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其实维持不了多久,南烛从未放弃或掩饰过他的政治野心。
倘若未来有一日,夜池对阵月华,江怀柔不知道自己是袖手旁观还是该怎么做。
吃过蜡八粥后,冬天似乎到了最冷的时候。南烛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要攻打瑶兰,且要御驾亲征。
江怀柔对这个决定很不赞成,瑶兰本来就是雪国,虽然人丁稀少,但这个季节同夜池交手无疑点尽优势。
而南烛的看法则是完全相反,瑶兰因为气候问题一直靠周围几个国家援助粮食,而月华今年洪水泛滥收成大减,自然不会再有余粮交换。东宁现在做主的是钟离荣紫,南烛手下的一只忠犬,更不会未经同意向瑶兰出借一粒粮食。
现在宣战,只需用用拖延战术,到明年开春又是播种季节,瑶兰粮食会愈发难筹,既无战粮,便可不战而胜了。
江怀柔道:“即便如此,你也不用亲自前去。”
南烛道:“你该知道夜池眼下的剧势,生活富足民心安定,百姓们都不想主动打仗。此战最为至关重要,如果能轻易取胜,获得战利品及土地,才能进一步刺激他们的征服欲,未来的路才会更加好走。”
“你若去了,夜池政务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么。”
“我?”
“是啊,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江怀柔怒道:“你从一开始带我上朝就没安好心,是不是?”
南烛搂住他道:“把江山交给别人我怎么能放心……你总喜欢把我往- yin -险狡诈的方面想,不想做就不做么,我又不会逼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