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翎隐对上他的眼,眼神冷漠的似要穿透他,“你……什么意思?”
落梨歌想埋进他的怀,下颚却被安翎隐抓住。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种语气,“你是什么意思?你已经……不在乎我?”
“……是。”
一个字,让气氛更为深刻的凝结。
他们对望,他的眼眸怒意炽热,他的眼眸悲意莫名。
交汇成一道——爱恨缠绵。
过了良久,安翎隐松开手。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必须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坚决的近乎残忍,落梨歌却只是一笑。
“除非你死,否则,我不会放开你!”
落梨歌环住他的腰,只道:“睡梦中听雨,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窗外的雨,下的很欢,安翎隐正还要说话,落梨歌却闭上了眸子,脸色安宁。他看着看着,眼中的怒意渐渐散去,转化成复杂的神色。
他很想知道落梨歌内心的一切,但是他不说,他便也不知道。
由来霸道已久,什么事都能按自己的意思而行。
只有他,渐渐让他觉得掌握不了。仿佛只是握着手中的水,任他如何威胁或小心翼翼,它终究还是会从指缝间流走,滴痕不留。
他唯有,紧紧的抱住他。
忆往昔不忍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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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落梨歌很早便醒来,楼下吵闹呼喝,他微愣,穿了衣走出去,却见店小二哭丧着脸,下面很多官差在那儿移动尸体,落梨歌奇道:“那群山贼死了,当奖赏你们才是,怎么还这样?”
店小二有气无力的道:“他们死了,没了房钱,自然该哭。那些官差报上去只会说是他们自己抓的。”
落梨歌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这是我们的房钱,顺便你将楼顶那洞修好了。”
店小二看着那锭银子有些为难,“多了……”
“多了的给你。”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接过。落梨歌道:“给我打一盆热水来吧。”
“是,是。”
落梨歌转身要进屋,却看到在对面微笑的楚清绝,他微愣,便也淡淡一笑,想要转身时,身后一声破响,他好奇的回头,正好对上楚清绝含笑的眸子。
眸子清亮,却也如鹰般犀利。
“落兄,”他的语气很低,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肆意而暧昧,“昨天夜里未好好答谢,不如我请两位喝早茶如何?”
落梨歌很少怕什么人,面对安翎隐时都仅是复杂的感情,但对眼前的楚清绝却不知为何会升起一股寒意,他避开他的目光,淡道:“不必了,在下还要赶路。”
楚清绝笑意未失,头微靠近,温热的呼吸喷了过来,他软软的道:“你在躲我?”
“没有。”不自然的后退一步,落梨歌心里竟有些紧张。
“是么?”他的眉眼皆在笑,目光却一直盯着他的脸,就在落梨歌以为他快要离去的时候,楚清绝突然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调道:“我原不知道,楚国的落王爷喜欢被压……”
落梨歌一惊,目光移向他的眼,楚清绝却已转身离开。他的指尖紧握,轻吸了一口气。
昨夜在屋顶上的另一个人,果然是楚清绝。
店小二将热水端了上来,落梨歌接过,进了屋,却见安翎隐已醒来,眉心微蹙,看到落梨歌也不说话,只走过来,从身后拥住了他。
“怎么了?”落梨歌唇边泛出一抹淡笑。
“刚刚梦见你走了。”他语气中带着些微颤抖,黑发拂上他的脸。
洗漱好,再吃了些东西,他们便上路。
天色多云,路上积水甚多,再往前走,驰了二十几里,便看到了一个小镇。安翎隐本来没有打算停歇,落梨歌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于是只能找了一家客栈暂做休息。
扶着落梨歌躺在床上后,看到他额上还是继续冒着汗,脸也通红,不禁着急起来,最后还是站起身去找大夫。
看到门关上,落梨歌睁开眸子,痛苦的神色不见,却有一丝复杂。很快,门又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安翎隐,而是许久未见的宁千秋。
落梨歌看到他,苦笑一声,道:“哥哥,来了。”
宁千秋点头。
两人久别重逢,却没有和谐激动,却有股沉闷的气氛郁结。
“你……都知道了么?”
宁千秋轻叹一声,伸出手掌,“这是你要的东西。”
他的手中,躺着一粒深褐色圆圆的药丸,落梨歌缓缓接过,苦笑一声,道:“多谢了。”
“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这假死药吃了后便有效,能让你昏睡三日,跟死人无异。”宁千秋静静的说,眼神却不离他。
落梨歌不说话,只看着那粒药丸。
宁千秋道:“我会跟在你们身后接应你。吃了后,你便是自由身。”
落梨歌将药丸收进怀,抬起头来,微笑道:“哥哥有没有,看不起梨歌?”
宁千秋不答话,却走过来,将他拥入怀中,“哥哥怎么会看不起你?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看待,我只恨自己,未能帮你做更多。”
“哥哥能在收到梨歌飞鸽传书那么快的日子便找到这药丸,梨歌已经很感激。”心下一酸,他似真的回到了自己兄长的怀里,平常淡漠的颜也出现一抹哀伤。
“只要你需要,我便会在,知道么?”
“嗯。”
终是分开,宁千秋道:“他很快便会回来,我先离开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嗯。”
重新躺回床上,他闭上眼。他武功已趋入化境,把自己弄成生病的模样自是不难。这样做,只为拿到那颗药,只要他吃了,便可永生永世避开安翎隐。
他便可蓝天白云,遨游一生……
唇角漾开笑,他本以为能笑的很开心,笑容却渐渐转为苦涩。
深不见底的苦涩,一点一滴都是围绕着安翎隐,他的怒,他的笑,他的一切的一切,仿若都在回放,让他眷恋,让他不舍。
咬紧了唇,他强着自己继续笑下去,不去想安翎隐。
但是,不能。
以往的一幕幕,那些美好的纠缠,似要锁住他的心房,一点一点收缩,因为紧,而泛起心疼。他在他面前,总是输的很彻底,因为他爱,而安翎隐不爱。
只是这个罢了,他却受不起。
受不起他对自己的残忍,受不起他每一句如针扎般的话,受不起他绝然的眼神,受不起他眼中的冷漠……
落梨歌一直很淡,一直很平静,却也是,一直在隐忍。
每次的汹涌,都被他努力的埋葬在平静的面孔下。脸上笑的很开心无忧,心却千疮百孔。
门被大力推开,安翎隐跑了进来,落梨歌睁开眼微笑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