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嘈杂,彼此大声询问出了什么事,不少人从岸边涌来看热闹,争相推搡间又下饺子般被挤下水不少,场面一片混乱。
游孟哲堪堪回过神,抱着那灰衣男子,天地刹那掉了个头。
“啊啊啊——”游孟哲疯狂大叫,揽着灰衣男子的脖颈,在镜湖边缘乱抓,继而随着瀑布一头栽了下去。
再冒头时游孟哲两眼转金星,有气无力地被那灰衣男子抱着,载浮载沉,被河水冲向下游。
“呼……呼……”游孟哲打着颤。
灰衣客:“少主……再坚持会。”
游孟哲:“?”
灰衣客:“……”
两人泡在水里,被冲过山道之间的溪流,游孟哲搂着那人脖颈,蹙眉道:“你是谁?”
灰衣客:“影……影卫。”
游孟哲:“影卫是什么?”
灰衣客:“影卫就是……侍卫的一种。平时躲着,没事不出来的贴身侍卫。”
游孟哲道:“谁的侍卫?”
灰衣客:“你的。”
游孟哲道:“哦,谢了。”
影卫有点尴尬,说:“唔。”
那影卫似乎有护体真气,全身纵是泡在冰冷水中也显得十分暖和,游孟哲不那么冷了,心里却一阵心潮澎湃,影卫啊!父亲什么时候安排了个影卫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早知道叫他出来不就少了许多事了,下山也有个人陪着说话多好。
游孟哲胡思乱想,片刻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弘。”影卫极其诚恳,尊敬,说:“今天没办法,不得不现身。”
“没没……没关系。”游孟哲道:“你为什么一直不现身?”
宇文弘说:“怕给你添麻烦,平时都暗地里那个着你。”
游孟哲道:“哦……暗地里保护我,不让我知道。”
宇文弘把游孟哲抱上岸去,说:“我这就躲起来。”
说着游孟哲只觉眼前一花,宇文弘就不见了。
游孟哲:“等等!回来!”
“什么?”宇文弘从树后侧出身子,游孟哲道:“别躲,跟我一起就成,不然这荒郊野岭的,待会我又被追上了。”
宇文弘的护体真气一离开,游孟哲被山风一吹,又有点冷得发抖,宇文弘忙道:“全听少主吩咐。”
远处溪流边有人叫嚣,料想是正道人士追下来了,游孟哲便道:“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躲着。”
宇文弘与游孟哲一前一后离开溪边,朝树林里走,走了一会那处是个悬崖,背后有追兵,前面是悬崖,怎么办呢?
宇文弘朝悬崖下看了一眼,说:“下面有个山洞。”说着一手环着游孟哲的腰,跃出悬崖,游孟哲险些又发出大叫,是时宇文弘伸手一捞,抓住悬崖口上的一颗松树,荡了个弧跃起,稳稳落进峭壁上的山洞里。
游孟哲舒了口气,两人抬头,听到崖顶传来交谈声。
“不在这里!”
“你朝那边搜!”
人声渐远,安全了。
“我爹派你来的么?”游孟哲好奇道。
宇文弘说:“你娘派我跟着你的。”
游孟哲刹那就怔住了。
第9章 氐土貉 …
山洞里生着堆火,游孟哲和宇文弘都只穿着单衣衬裤,两件武袍搁在石头边上烤火。
游孟哲的内心快被疑问填满,蹙眉问道:“我娘让你来保护我的?”
“对。”宇文弘不主动说话,游孟哲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游孟哲:“什么时候?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
宇文弘:“十六年前。”
游孟哲:“!!!”
宇文弘拘束地点了点头,看着火堆,他身上的单衣有不少补丁,显是破了补,补了破,这些年里仿佛过得十分节俭。
但他的容貌十分俊朗,身材也高挺修长,肤色略显黝黑,眉毛很浓犹如剑锋,双目深邃犹如黑曜岩,鼻梁高挺,嘴唇锋重坚厚。
宇文弘看了游孟哲一眼,目光马上又移开,看着火堆。
游孟哲:“我今年十六岁。”
宇文弘茫然点头,游孟哲又道:“我第一天生下来,你就在保护我了?”
宇文弘笑了笑,搓了搓手,说:“是。”
他的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看上去很舒服,食中二指颀长,游孟哲听父亲说过,这是习练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的人独有的特征。
游孟哲:“你多大了?”
宇文弘:“三十一。”
游孟哲道:“平时你听我爹的吩咐么?”
宇文弘摇头道:“不,只听晴姐和你的。游孤天……他使唤不动我。”
游孟哲心道难怪,这些年里都没见过这人,但恍恍惚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时候自己也经历了些事……
游孟哲想了想说:“我有一次爬进后山的密道,在里头睡着了,睡醒发现自己在房里的床上……”
宇文弘点头道:“是我抱你回来的,那里不透风……- yin -气重。”
游孟哲恍然大悟,这许多年里苦思冥想而不得,原以为撞鬼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又道:“还有一次摔在石头上……”
宇文弘道:“也是我抱你回来的,当时可真把我吓着了,疤好了没有?”
游孟哲侧过头让看,宇文弘不敢碰他,喃喃道:“后脑这儿……看不太出了。”
游孟哲又说:“八岁那年有只大狗追我,追着追着忽然就没了……”
宇文弘:“是,被我撵走了。”
游孟哲:“那我平时做什么,你都看着?”
宇文弘道:“大部分时间是。”
游孟哲心想这人也真神奇,竟能藏得这般好,难怪……继而说:“以后你不用躲着了,陪陪我罢,每天一起怪无聊的。我得给你什么?”
宇文弘先是一愕,马上答道:“不用给我什么。”
游孟哲嗯了声,埋头生火,说:“你要早点愿意陪我玩,我也不至于要逃下山来了。”
宇文弘双膝分开,躬身坐在石头上,搓了搓手,侧头偷看游孟哲脸色,没吭声。
游孟哲从小到大十六载,父亲游孤天除了教他念书,督促他练功之外从未陪他玩过,童年的好友玩伴,左右护法的儿子大牛阿狗都渐渐长大,各自独当一面,习武的习武,练功的练功,还得下山去帮父亲处理事务。
只有游孟哲自己一个人在山上,每天除了练那转阳真经就没旁的事消遣了,偏生这武功又练了等于没练,好生孤独寂寞,连个朋友都没有,否则也不会偷跑下山。
“你不会带我回山上去吧。”游孟哲道。
宇文弘:“不会,你喜欢去哪我管不着,只要你活着不受伤就行。”
游孟哲笑了笑,端详宇文弘,仿佛一下就多了个朋友,又像个熟识多年的旧交,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而且游孤天很少对他谈及生母,游孟哲忍不住又好奇道:“你跟我娘认识吗?”
宇文弘答道:“她就像我姐,那年跑出来了,老阁主就让我也追过来,负责保护她。”
游孟哲道:“哦,什么阁的?”
宇文弘说:“沧海阁,你娘是阁主的独生女儿,咱们沧海阁在东海,海外,很远的一个山上,平时不参与中原武林事。你想的话,也可以回去一趟,老阁主一定开心得很。”
“成啊。”游孟哲道:“我还没去过外公外婆家呢,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宇文弘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游孟哲:“那我不是得叫你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