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玉觅龙(六)
很快赵泯的简讯就传了过来。
我深吸了口气,拨通了白小姐的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了,一道柔和甜美的嗓音传了过来:“喂?白莺莺,哪位。”
苍天大地,我真的,几百年没听过这样酥到骨头里的女人的声音了。心顿时一荡,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原谅赵泯的态度。换了我我也对这样一个女声凶狠不起来。
我客气道:“白小姐是吗?”叫白莺莺?我怎么不叫黎生呢。
电话那头娇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确实像莺鸣声一样婉转。
“黎老板是吧。你这通电话,我等好久呢。”
如果旁人不知道的,以为我俩是一对,肯定会觉得我一定是长久冷落了这位小姐。听听这声音,又糯又委屈,仿佛我真的是错了。但我却从酥骨头中一寒,瞬间清醒过来。方皓冷着脸,盯着话筒,示意我问她正事。
我心想,我想投石问路,谁知道人家好整以待,还是棋差一招。
“白小姐知道我?”
“明人就不说暗话了。”白莺莺道,“黎老板拿了我镜子的那一天,我便知道,你总会找上门来的。就是这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一些呢。”
电话那头说:“黎老板是要兴师问罪吗?那只打个电话,可没意思的很。”
我说:“虽然与白小姐有许多事要聊,可眼前,我却只想问一下,白小姐认不认识一个男的,脖间戴了块沉香木,最近来了永泽。应当是你们家的人。”
“不认识。”
我:“……”
我显然是想不到她这么干脆利落的就回绝了。方皓拿过电话,说:“白小姐是吗,是这样的。我是警察,这里有一位年轻人,似乎是中了你们白家的蛊术,能麻烦你告知一下,那位来了永泽的人的行踪,好请他解除。”
“你声音这么好听,口气却一点也不温柔。男人要不得这样的。”白莺莺叹着气说,“就算我记得,也要被你们吓忘了呢。”
我在旁边忍不住道:“白小姐就别开玩笑了,人命关天。”
“急什么呢。没让他死,就是还活着嘛。先不说你们是不是有意栽赃嫁祸,就算真有我白家的子弟出行,也没必要互相通知吧。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踪。”电话那头温婉道来,又话风一转说,“但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告诉你呢。”
方皓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我:“……”
他把手机塞到我手里,自己去倒水喝。我张着嘴望着他,不可思议道:“你居然挂了。”
“对啊。”方皓无辜道,“不然等着求她吗?”
我……
可以的可以的。谁都不服就服你。
我说:“那孙家明万一死了怎么办。”
方皓道:“你没听她说么。没让他死。她摆明了算准你会有事找她。何况孙家明要是死了,她还拿什么来和你玩情趣游戏。”
情,情趣游戏。
这他妈怎么就成了情趣游戏了。我坐坐直:“方同志,我可是良民。”
“美人乡,英雄冢。良不良,和香不香,可没什么关系。”
“不是,怎么就英雄冢了。”我辩解道,“你不也是男人,你不说你自己把持不住?”
“我可是铁树几百年都开不了一次花。”方警官看着我说,“不是你才说的么。”
是。
得。我挖了坑给自己跳。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方皓说,白莺莺既然有心算计你,那肯定不会坐着不动。好不容易咬上了钩,她能甘心就这样让你无声无息溜走?我说,那这孙家明,也是她算好了才设计我的?方皓道,那应该不是,纯粹是孙家明自找的,白莺莺或许也不知道这桩事。但现在她肯定知道了,正握着这件事,等着你去找她呢。你不找她,她也会找你。
有时候我觉得方皓作为一个警察,用他的话说,职业素养,比我这个半吊子卦师,厉害多了。他这看人心的功力非我等小民能比啊。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半日功夫,赵泯打了电话过来,劈头就是一句:“黎哥你和莺莺说啥了。”
莺莺。这就叫上莺莺了。叫你有花别乱折全忘了是吧。我道:“没说啥啊。”
赵泯说:“那她咋说你挂她电话呢。”
方皓凑过来道:“我挂的。”
我把他推远点,清了清嗓子说:“泯啊。哥有事要和你说。我这呢有个病人,得白小姐才知道怎么治。你帮我劝劝她,先把人治好了。回了碧琅什么不能谈啊。”
赵泯机警道:“谈啥。”
我:“……反正不是谈情说爱。”
赵泯道:“我和人家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劝啊,你自己和她说呗。”
我说别磨叽,就这么两句话交待,办成了你和她还有点戏办不成就拜拜吧。你就告诉她一个小人物不值当她费心,把人当个屁一样放了吧。咱们以后交情还长。
后来赵泯大概和她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又打电话来说,白莺莺说卖我个人情,不过这情算是欠下的,要还她的。等我们回了碧琅,要我们请她吃饭。我说可以可以,到时候让赵大公子你来请行吧,人情给你做。赵泯这小子居然还兴高采烈同意了。赵泯又噢一声,说,她还说,帮人传话,说人总要付出和自己所得相应的代价,这才叫公平。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问,你俩没犯什么事吧。
我说,有你方哥在这能犯什么事。赵泯道,不是有句话叫,近墨者黑……
这回轮到我干脆地把他电话给掐了。
“到时候让赵泯请望悦楼吧。”我笑笑,“客气嘛。”
方皓愣是半天没吭声。
大约三个钟头,孙老五打电话过来,高兴地说他儿子已经好了。我说行那就好。孙老五电话里还支支吾吾说那人呢给找着没。我说:“孙叔,不瞒你。人是有头目了,不过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家明以后做事还是收敛些,别惦记着占人便宜。他这回是捡便宜撞到石头,没捡动还把自己砸了个半死。”
孙老五道:“哎哟这撞人赔钱么,天经地义。”
我说:“是啊。这讹人可也要遭报应。你问问家明,他问人怎么要钱的。”
孙老五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x_ing,听我左右一劝,只能罢了。不论如何,如今儿子没事就好 ,有什么事比得过小命重要啊。
虽然我没有帮他去讨钱,孙老五倒也说要谢我。我说这可不敢当,不过就是有些问题问问孙叔:“这村子里,前大约半个月,有来什么奇怪的人么。比如老头子。”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古越给我寄的快递地址,是永泽县平乐村的邮局。
孙老五想了想:“你要说到这个,是有一个,在你家门前转了转。我还问过他找谁。他说这宅子上的人呢。我看他也不像本地的,没敢说。只说很久没人住了。他就走了。”
这人一定就是古越无疑了。孙老五向来是会保护自己的人,他这随便一忽悠,倒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然若是实情相告,指不定要给大伯他们招来祸事。
我又问:“他后来去了哪儿知道吗?”
“这就不清楚了。”孙老五摇摇头,“你有事要的问的话,就去河北五条里,找魏老。他年岁大,这村子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如果真是黎老爷子朋友,他说不定能知道些眉目。平乐村的人,年轻时都受过他帮助。”
“不过有个问题。”孙老五说。
“您吃过饭啦!”
我大吼着。
“回转啦。”
魏老坐在门口,笑眯眯望着我。他脸上的皱纹又干又深,瘪着没牙齿的嘴,咂巴了两下。
方皓:“……”
我叹口气。
这就是孙老五说的问题。
魏老已经九十八岁了。他耳朵这两年开始不大好,听不清人说话。
方皓捅捅我:“你确实他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要问他几十年前的事么。”
我看了坐在那晒太阳的魏老一眼。他安安静静地剥着玉米粒,时不时望望我。哎,还是算了吧。结果我俩过去就帮魏老剥玉米剥了一下午。等到最后走时,也还啥都没对上嘴。反正问他天气他说吃过饭了,问他认识黎天启吗他说胡家有两个女儿。玉米倒是剥了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