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的时候,曜日漈霰最先醒来了,他的手被文映晖握得有些麻,心里却是踏实了。也不知为什么,此刻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就在眼前,他竟丝毫不觉得吃惊,倒是他自己还能活过来让他极为诧异。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该不会是他们把他留给榭哥哥的“不死玉”用了吧?!因惊慌地唤道:“蜜儿!蜜儿!”
蜜儿的卧房与他只隔着一个门厅,一听有人召唤便赶忙披上褂子过来了。文映晖就在一旁,自然也让他吵醒了,见他醒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狂喜之情却不敢表达,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松开了手。
“呀!王爷你醒了!快来人啊,王爷醒了!”蜜儿见曜日漈霰醒了激动得欣喜若狂,掀开帘子便要喊人来。
“不必喊了,我这就见好了,榭哥哥呢?榭哥哥怎么样了?”他只怕孤鸿榭未能及时服用解药会有- xing -命之忧。
“大少爷?大少爷挺好的呀……就是前两天因为太- cao -劳了厥过去一回,不过醒来之后气色反倒比刚回来时还好了。兴许是姑爷……啊,不是,是……是皇上,兴许是皇上来了以后为他宽了宽心吧。”蜜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个称谓是怎么论的,总觉着想管曜日峦霁叫姑爷。
曜日漈霰猜想蜜儿也不知道太多,也没有再问下去,遣她去送了洗漱用的水来便打发她下去了。洗了把脸清醒了一番之后又问文映晖:“我中了剧毒,怎么又活过来的?”
“除了‘不死玉’还有什么能让你捡回一条命?”文映晖此时与昨天夜里相比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低垂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榭哥哥怎么办!”曜日漈霰急了,揪住文映晖的衣服问。
“原来你要‘不死玉’是为了救他?哼,倒真是兄弟情深。”文映晖只觉得他是越来越想将孤鸿榭除之而后快了。
曜日漈霰正要发怒,就听得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孤鸿榭急切的声音:“漈霰!漈霰!”曜日漈霰忙放开文映晖迎他进来。孤鸿榭一看到曜日漈霰当真醒过来了欢喜得险些喜极而泣,将曜日峦霁扔在一旁抓着曜日漈霰的手上下打量,直至确认他确实好了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这灵药果真神奇,才一宿的功夫就全好了,面色都有些红润了,可真是要好生感谢文珠国的陛下!”说着便要拉曜日漈霰给文映晖行礼。
曜日漈霰却道:“谢他做什么?”倒不是曜日漈霰与文映晖已然亲密到不必道谢的地步,只是他自幼被他教育的骄纵任- xing -,根本不知道领了别人的情应当诚心致谢。
“啊?”孤鸿榭微微怔住,没有明白曜日漈霰的意思。曜日漈霰将他拉过来,问道:“先不要说我,我让你服用的那药你可服下了?有用没有?”孤鸿榭害怕曜日峦霁知道他当初曾中了逆伦之毒一事,赶忙点头称是遮掩过去。后来他才与曜日漈霰说起此事,那“不死玉”确实不愧为文珠国的国宝,一颗便彻彻底底的好了。
曜日峦霁瞥了一眼文映晖,似是在问他:怎么你的人醒了第一个要找我的妻子?!文映晖虽然更是没有好脾气却也只是冷冷地道:“这事你与我发怒算什么本事,去问你的爱妃才是。有对我怒目而视的功夫不如看紧了自己的人,不然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一旁的那哥俩自是没有心情理会这两个怨夫,才欢喜过了又忧虑起孤鸿案的事。算起来他在策安国皇宫也好些日子了,那样的地方,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孤鸿家三个兄弟缺了一人到底不能算团聚。
孤鸿榭的意思自然还是先行将孤鸿案解救出来再攻打丰泽郡,曜日峦霁却似乎不甚同意,倒也没有直说,免得过早地激怒孤鸿榭。
“我手里有一副策安国皇宫的地图,你等着我把它取了来,咱们好好策划策划该如何去救他!”孤鸿榭说着便回书房去取地图,曜日峦霁不曾听见他说去做什么,只傻傻地跟着。曜日漈霰这才对文映晖道:“我们要说的是军机大事,你一个外人现在不走还等我哄你么?”
文映晖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戏谑之心顿起,倾着身子贴近了他的脸掐着嗓子道:“哟,才多少日子不见,相公竟愈发英武了,真是叫妾身想不着迷都难。”
每每他做出这样的神态,曜日漈霰都会尤为头疼,或者说是恐惧,直吓得往后退。可他退后一步,文映晖便前进一步,他愈是后退,他便愈是前进,得了寸还要进尺,三步两步便退到了床边。文映晖明白曜日漈霰不是那一推便倒的主儿,因在他身上一通乱摸,“也不知相公想念妾身了没有,来让妾身检查检查你可曾在外面偷了腥。”
曜日漈霰被他摸得浑身燥热,忍不住吼道:“文映晖!你给我适可而止!”
文映晖收回了手,挑了挑眼眉,语气又变得没有了一丝温度,“曜日漈霰,你不要回到了曜日国便不知自己姓什么了,管你是曜日国的十一王爷还是雁客郡的二世子,朕想要让你再做回囚徒都易如反掌!”文映晖心里其实是怕了,他分明记得以前在文珠国的时候曜日漈霰是喜欢这样的游戏的。曜日漈霰扮官人,他扮娘子,怎么一见了孤鸿榭便不愿玩了呢?
曜日漈霰心里乱得很,原本他是最恨文映晖的,可是怎么他这次来了却让他觉得踏实、安心,甚至欣喜呢?自己心里喜欢的是榭哥哥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世上他只有孤鸿家的这些亲人亦是可以肯定的。只是他缘何才逃离了文映晖的魔掌竟又想回去了呢?
文映晖见他没有再反抗,又换上方才那副妖娆的笑颜,缓缓地将曜日漈霰拉上床,边为他宽衣边袅袅地道:“我说也不能才几个月不见相公就与我生分了呢,来,让妾身好好的服侍你……”
“漈……漈……漈,漈霰。”孤鸿榭忘了这样的时候该回避的,只愣在门口瞬时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 yin -间。连曜日峦霁都觉得傻眼,此人当真是文珠国皇帝文映晖吗?
当时的场景是如何尴尬自不必说,厚颜如文映晖竟也脸红了,赶忙一个翻身跳下了床。曜日峦霁两口子都觉着别扭,曜日漈霰更是心不在焉,孤鸿榭索- xing -没有再分析下去,只说怕曜日漈霰才一醒来就太过劳累了,有什么明天再做商议。
曜日漈霰自然额手称庆都来不及,匆匆送走了那夫夫二人。
从曜日漈霰的房间道孤鸿榭的房间有一条深深的南北向走廊,这会子廊子的顶正挡不住斜照进来的阳光,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孤鸿榭看不到曜日峦霁的表情,只隐隐约约听得他叹了口气,因笑道:“怎么了,瞧着他两个这么好,替我吃醋了?”
曜日峦霁知道他是取笑自己,也不觉得羞愧,只道:“这些年过去,你开朗了许多。”战事一触即发,他倒笑得出来。
“不开朗又能怎样,笑着要受罪,哭着也要受罪,若是成天哭丧着脸只会让痛楚加倍。那时候……”孤鸿榭忍不住又想起了他孤身养育孩子时候的难处,又怕说出来触了曜日峦霁心里的痛处,因话锋一转又说起了方才的事,“况且我今日见那文映晖对待漈霰是掏小跷的好也觉着心宽了些,不枉漈霰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他的名字。”
“你对这两个弟弟倒真是特别关爱。”曜日峦霁不像是吃醋,语气却是有些沉重。
“我爹爹自幼便教导我们,兄弟姊妹之间要相互友爱。我姐姐对我和小案更是极为宠溺,不然小案也不会这样任- xing -,虽然我们孤鸿家鲜少有他这样不争气的孽根祸胎,姐姐还是曾经愿意为了他放弃雁客郡。”孤鸿榭更是为了他以男儿之身嫁进皇宫作王妃,想来若不是因为他这个祸头子弟弟,孤鸿榭或许根本不会与曜日峦霁产生这样多的交集。如此看来,两人还应当感谢他这个“月老”了,想到这里孤鸿榭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太阳微微偏移,曜日峦霁恰好能够看清了他的表情,以为他是想起了孤鸿案才会露出这样的微笑,心中的担忧更多一筹。“孤鸿家曾经为孤鸿案放弃雁客郡?”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对了,方才梁広将军与你说什么了,要紧吗?”今日他们回去拿地图的时候碰上了匆匆前来的梁広,孤鸿榭赶着去找地图也没顾得上理会他,他便只把事情与曜日峦霁说了。
“哦,也没什么,是我六哥又飞鸽传书来了,只跟你我报个平安的。”他想了想,还是没把梁広今日禀报的真实内容告诉他。
“没有小案的消息么?”孤鸿榭满眼期望地问。
曜日峦霁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忽然停住脚步,“军中士气有些低落,我去看看将士们- cao -练……午膳不必等我了,我在大营里用了便是。”
“我跟你同去吧!”这些兵大多是京里来的,孤鸿榭在他们之中的威望虽比不上曜日峦霁和梁広,可他到底是雁客郡的主人,去了总比不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