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憬献不想刻意去忽略他身上的伤痕,也不是为了通过这种形式来提醒自己什么,只是想告诉陆其琛自己不会再走,不会再让他受伤而已。
唐臣的广告合同快到期了,惠尤跟唐臣的经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续签,新的广告年底过来拍。
听陆其琛说,明年惠尤还打算投资冠名几个综艺节目,多渠道赚钱,洋气的不行。
惠尤一年能赚多少顾憬献从来没问过,不过平时交易额数字很可观,整个算下来也绝对不会少到哪里去。他每天数着自己那点工资,好像只能占陆其琛一个零头而已。
“我父母要来源城。”
吃晚饭的时候陆其琛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顾憬献险些一口饭喷出来,虽然竭力忍住了,还是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陆其琛给他倒了杯水。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顾憬献磕巴道:“要,要不,我把在,在你那的东西,拿回来先?”
要是以前也就算了,顾憬献不是这么怂的人,但是难就难在,陆家父母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知道他这号人了,而且印象恐怕也不怎么好,即便接受自家儿子喜欢一个男人,他也是个害得自己儿子出了车祸差点没命的男人,怎么可能接受他或者给个好脸色呢。
陆其琛却摇摇头:“不用,他们知道。”
“知道?”顾憬献点破了音儿。
“过年我回C市,跟我母亲说过,他应该会告诉我父亲。”陆其琛点点头。
过年那会儿,他俩还没在一起呢。
竟然都已经跟他父母说过了……
“你妈妈她……怎么说?”顾憬献小心翼翼地问他。
“沉默了很久,让我自己决定,估计父亲也是一样。”
顾憬献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或许,任何一个父母在知道自己儿子因为一个男人差点连公司都不要了可能都会很生气,但是陆家父母这样的态度,虽然是他所期待的,他却高兴不起来。
正是因为从小给予陆其琛的关注就不够,所以才会在他面临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候,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吧。
“他们这次来源城是为了要来见我吗?”顾憬献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问。
陆其琛摇摇头:“有生意要谈,顺便看看你。”
如果不是因为有生意,他们会等到什么时候呢?
可能对于陆其琛来说,这世上唯一给予过他家的温暖的人,就是爷爷吧,虽然严厉了点儿,却比几乎没怎么关心过他的父母要好一些,顾憬献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陆家父母只在源城待了半天就走了。
陆父是个挺严肃的人,在家坐了两个小时除了自我介绍就没再说过话,这点倒是和陆其琛有些相似。
陆其琛的妈妈倒是跟他聊了一会儿,虽然语气疏离,却也保持着礼貌,对顾憬献的态度似乎并不像看自己儿子的对象,而是一个无关紧要却又必须走个程序的商业合作方。
“陆其琛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他想找谁过日子都一样,他自己的公司将来要怎么办也是他的事情,我们不过多干涉。”陆母这番话听得顾憬献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很想问问陆其琛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真的不是哪里捡来的吗?
陆母却突然叹了口气:“他是我儿子,我知道我和他父亲都亏待他,虽然他曾经因为你出过那样不好的事情,但是他喜欢你是不是真心的我们都知道,从他小时候起我们就没有为人父母的自觉,孩子长大了,也不该用父母的身份绑架他。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们断没有从中横c-h-a一杠的道理。”
顾憬献跟着一同叹了口气。
“我能看出来他的变化,虽然我也不怎么了解他,如果他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开心,我就什么话都没有,我和他父亲,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你……好好待他。”
送走陆家父母,顾憬献转身就抱住了陆其琛,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以后哥哥疼你。”
陆其琛轻声应道:“好。”
今年的元旦,陆家父母又去了国外谈生意,陆其琛就不准备回C市了,在源城陪顾憬献一起跨年。
这次陆其琛没再抵触去泡温泉了,顾憬献把人直接拖到了峻岚山上。
温泉宫在半山腰,前几天下了雪还没有融化,积在山上,从远处看就一副银装素裹的样子,很漂亮。
两人把车停好,裹着大衣一路走上山。
半路上又下起了小雪,在昏黄的路灯下洋洋洒洒,像老电影里泛了黄的画面,穿越了时空一样。
顾憬献偏过脸看了看陆其琛头发上的雪花,又看了看被灯光拉长的一双影子,蓦地笑了。
“笑什么?”陆其琛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握紧了顾憬献的手,问道。
“倩影成双,暮雪白头,大概就是这种景象?”
陆其琛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是。”
顾憬献第一次见他完整的笑,依旧是转瞬即逝,但是他把每一帧都捕捉到了,在脑海里慢慢回放,这笑,大概也就春风化雪能形容了吧?
他算是理解了古代那种昏君费尽心机终于见到美人展颜一笑的心理了。
顾憬献单独塞在自己大衣里的另一只手握了握那枚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本来还想晚一点再给他,他现在倒是等不及了。
“哎。”顾憬献停下脚步:“给你个东西。”
他从口袋掏出那只首饰盒,打开。
里面是一模一样的两只男士婚戒,跟陆其琛手上那款不大一样,他道:“婚戒人家都只卖一男一女,没办法,只能买两只一模一样的了,我不是不想你继续戴那只,但是吧,那只没有我的。”
他握着陆其琛的手,把无名指上他戴了近六年的戒指轻轻摘了下来,低声道:“那枚戒指你只买了一只,其实你想过,我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对吧?但是你又隔三差五去吃龙虾饭,所以是很希望我快点回来的对吧?现在这戒指有一对儿了,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
那只戒指在陆其琛手上戴了很久,春夏秋冬不曾卸下来过,已经有一条不算太深的印子了,顾憬献用大拇指在那印子上摩挲了几下,然后掏出新的戒指,给他郑重其事地套上去,就好像婚礼时交换戒指的仪式一样,虔诚而温柔。
顾憬献抬头,看着陆其琛泛红的眼眶,把戒指盒塞进他手里:“新郎新郎互换戒指。”
陆其琛低头,捏紧了手里的盒子,也给他把戒指套在指上,然后执起他的手,在戒指和他手指相接的地方印下一吻。
“是不是我们现在接了吻,就算是礼成了?”顾憬献看着手上的戒指,笑问。
陆其琛没言语,把他拉进怀里轻轻吻了过来。
“顾憬献。”陆其琛头一次叫出这个名字,平平无奇的三个字,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顾憬献却听得心里一颤。
“我想听你唱歌,就那首《泮水》。”陆其琛握住他得手继续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