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第一次朝着萧戎发脾气,奈何夫人疼爱孙儿,将他护着。
故而这萧戎的身上虽有些军人的气魄,可到底这心里却是温柔似水,却不想他在山原县任县令时,祖母病故,因着接到书信已是半月以后,错过了祖母的丧期,萧戎对此也是心怀愧疚,此后渐渐地便少言寡语起来。
御花园内,萧戎此刻正搀扶着太皇太后在花园中闲逛着,许是太皇太后听说了朝中的事,故而在萧戎快出宫前将他唤住,让他来了御花园。
冬日里的御花园倒是格外的好看,不似春日那般百花齐放,银装素裹自成一派,假山石上落着的积雪都格外的有趣。
“近日来朝上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你怎么看呢?”太皇太后慈爱的问道。
“许是臣哪里做的不对,惹陛下不高兴了。”萧戎恭敬的说道。
太皇太后驻足,侧首瞧着身边长身挺立的青年,脸上依旧是一副慈爱的模样:“这兄弟间总会有些摩擦,当初皇帝要去丰州,指名要你随行,哀家就知道皇帝是信你的,况且这两年你待他如何,他也知道,这两日他犯了糊涂,你可不能犯糊涂,身为臣子不可以因陛下的恩宠便谄媚或是心生怨怼。”
“太皇太后的教诲,臣记下了。”萧戎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
“你啊,自幼就是这样,不像萧艺,哀家虽只见过他一次,可他那调皮劲儿是陛下都比不来的,听说,年初时他还立功了?”太皇太后抓着萧戎的手,有些欣喜的问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是,他带人劫了北夷军马的粮Cao,迫使燕幽城外的北夷军退兵。”萧戎回答着。
太皇太后听完甚是满意:“好啊,朝中有你,这边境除了你祖父,又有一个萧艺,好啊,我萧家一门也算是不负皇恩了。”
“是呢,昨日收到祖父的来信,他与子期已在回京的途中,左不过就这两日便到京城了。”瞧着太皇太后那欣喜的模样,就连萧戎也愈发的温柔起来。
“也好,也好,等着萧艺回来,便带他来见哀家,想想也有好多年没见了,他只不过比你小三岁,如今也是大人了。”太皇太后与萧戎拉着家常,倒也不觉得身子疲乏了。
两人走着走着,忽听得前面梅园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听着也有些熟悉,太皇太后脚步微顿,瞧了瞧身边的萧戎,他便立即会意,与太皇太后一道走向了梅园。
不过刚到门口,便瞧见贺亭及小路子守在外面,而换下朝服的元胤与元皓在梅树下穿行着,时不时的捡起树下的团成团,相护扔着。
“皇兄,你该让着我些。”元皓实在是比不来身手矫捷的元胤,被他的雪球扔的只有举起袖子挡脸的份儿,好不易有机会拿雪球扔元胤了,却还被他轻巧的躲过。
元胤笑着继续团了雪球朝着扔了却,却不想雪球却在太皇太后的脚下散开,惊的元胤立马站直了身躯。
元皓因是背对着园门,故而不知道太皇太后前来,只知道元胤站直了身体不懂,便瞅准了机会,团了雪球扔到了他的脚边:“我也能扔中了。”
“一个皇帝,一个郡王,如此嬉闹成何体统。”太皇太后脸色略沉,不由说道。
元胤瞧着她脸色不好,忙跑了去挽住她另一只手臂道:“祖母,梅园雪景正好,孙儿也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开心了呢。”
太皇太后瞧着元胤那般玩赖的笑脸,便再也生不出责备的语气,瞧着垂眸小心翼翼朝着自己行礼的元皓,便亲自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来:
“你也是,你才多大,如何能赢的了你的皇兄啊。”
“祖母,皇兄是天子,孙儿就算能赢也不能那么做,更何况根本赢不了,且皇兄疼爱孙儿,孙儿就该更加疼爱皇兄,只要皇兄开心了,孙儿也就开心了,无关输赢。”元皓瞧着太皇太后不曾责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瞧了一眼她身边的萧戎,这才乖乖巧巧的说道。
腊八那日他虽然好奇京城中的事物,可心里却是惦记着元胤的,岂料这一回头,身后除了贺亭与小路子,根本不见元胤及萧戎的影子。
元皓心里不舒坦,想着元胤也会与萧戎像跟自己这般亲密,心里更是焦灼不堪,便也不走了,就站在街上,任贺亭与小路子劝说,他也不肯走。
不过等了一会儿,便瞧见这元胤气呼呼的模样从一条巷子里出来,不过许久,这萧戎也出来了,元皓便断定是萧戎欺负了自己的皇兄,奈何自己又不能帮自己的兄长做些什么,只能在今日见面时,那话讽刺他。
太皇太后只道元皓越大越懂事了,可唯独萧戎,瞧着元皓那双眸子,便知道他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萧戎这心里登时有些五味杂陈,不是滋味,这个元皓看上去年岁小,这心思鬼着呢,比他兄长鬼多了,若是这元皓一直留在京城,自己与元胤的上下问题又还没分出来,只怕这最后也会有一番不小的波折。
故此萧戎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行。
翌日一早,元胤接受了朝臣的拜贺山呼,可瞧着那最前该是萧戎站着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不由心里一惊询问过后才知道这萧戎竟然告了病假,在家休养。
元胤在心里啐了一口,就萧戎那身板儿,上一次受风寒还是因着在甘露殿外站了一个时辰,这会儿又不曾受什么风雪,如何能称病不朝。
他不过就是因为元胤几日不理他,这会儿他干脆就来早朝了。
这个j-ian臣贼子,好一副手段!
元胤心中虽如此想着,可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昨日在梅园与元皓玩的开心,过后萧戎离宫时也不曾前去相送,便想着是不是萧戎吃醋了,跟自己使小x_ing儿才不来朝的呢?
元胤越想,便越是担忧,想着萧戎那称病不朝,别扭的模样,应该很有趣。
“陛下。”小路子轻唤一声,元胤连忙抬头瞧着他:
“何事?”
小路子连忙将袖中的信笺交到元胤的手中:“奴才今日出宫时特地去了食来运转,巧了,正好定安先生的书信就来了。”
元胤连忙拆开信封,瞧着这心中定安先生的笔迹,元胤的心里可算踏实了些,脑海中灵光一现,忙道:“小路子,明日休沐不朝,朕要出宫去镇国公府探病,你一会子出趟宫,将朕写给定安先生的回信送过去。”
“奴才领旨。”小路子连忙行礼,遂瞧着元胤一脸欣喜的摊开了纸张,提笔写信。
第86章
大雪如絮, 足足下了一夜,翌日晨起时依旧未停,元胤一身鸦青色的锦袍, 裹着雪白的狐毛大氅, 领着小路子便出了宫。
临近新年的闹市更是齐聚了西域各国的货商,深眼窝,刚鼻梁, 还有英挺的无关,脸上总挂着微笑,说着不标准的中原话, 也实在有趣。
明说是去探病,可手上没有礼物倒不像话了。
元胤喝过了萧戎自己酿的梅间雪, 尝过他做的r_ou_干, 可自己除了请他吃别人做的腊八粥,便也不曾亲自为他做过什么。
如此想来, 元胤瞧着那西域客商的店中, 瞧着曾经萧戎也在此处为他买了一只琉璃盏,虽说是让萧戎记在账上,过后给他, 可到底要给他的时候, 他却推脱不要, 平白的让自己受了他一只琉璃盏。
思来想去,元胤瞧着店中的那副琉璃盏,便立即花钱买下了, 顺便还买了一壶西域特产的葡萄酒,如此一来,元胤便往着镇国公府去了。
因着元胤来的次数多,这镇国公府门口的小厮瞧着元胤来了,连忙伏地叩首行礼,元胤轻瞟一眼台阶下那顶娇子,不由问道:
“府上有客人?”
守门的小厮道:“回……回公子的话,是西街的吴媒婆,特来为我们家公子说媒。”
“什么?说媒?”元胤有些惊诧,连忙将人抓起来问道:“你家公子如何说的?”
“他说媒婆若是来了,便让她带着画像进去。”小厮见着元胤那副模样,吓得不轻,浑身直哆嗦。
元胤回首睨着小路子手中提着的葡萄美酒,与锦盒中装着的琉璃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迈开步子便往镇国公府冲,丝毫不顾及自己此刻的形象。
镇国公府的小厮看着皇帝来势汹汹,皆是有些吓到了,想上前行礼都觉得心里发憷。
“你们家公子在哪儿?”元胤一把拽住迎面走来的小厮问道。
“在自己的院子里。”小厮慌慌张张的回答着,元胤便再没理会他,径直便朝着绿萼居走了去。
不过刚到院门口,小厮还未来得及通传,元胤便听见这院子里传来的吴媒婆那笑呵呵的声音,分明是半老徐娘,却要装作一副少女的妙音,听得元胤心里火气突生。
他迈步进到绿萼居,瞧着那楼台小榭中,萧戎端端坐着,手中摊开一幅画,凝眸欣赏着那幅画,略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幅。
吴媒婆将萧戎的表情收入眼底,忙笑着道:“萧大人,这幅是京城荣盛商行的大姑娘,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且这大姑娘的小姨嫁了清河王殿下,论背景也不算太差,萧大人觉得如何啊?”
“这画儿虽好,可到底失了几分真我倒是知道的。”萧戎将画收起来,正欲拿起另外一幅,却发现这楼台小榭前站着一人,长身挺立,隐忍着怒意。
萧戎微愣,遂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萧大人的美事了。”元胤心中虽说有气,可念及有外人在此也不好发作,只得负手上了台阶,瞧着这摆了满桌子的话,信手拿起一副摊开,那画上的女子身姿婀娜,容貌俏丽,看的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