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内侍女官们得了命令后,便行礼退出甘露殿,顺便关上了殿门。
元胤在门前站了片刻颔首浅笑,过后便是神色如常,负手走进内殿,瞧着那站在殿中迎候的萧戎,不由假装好奇的问道:“朕还以为萧卿随着镇国公他们回府了呢,便在祖母那儿多待了一刻。”
“陛下应该知道臣不可能轻易回府的。”萧戎直视着元胤,语气低沉。
元胤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兀自走到小几旁坐下,瞧着那桌上的画卷,心里多了几分欣喜,信手拿起打开,不过打开一半他才发现,那幅画儿上画的竟是自己,不由愣住了。
“不见陛下,思念的苦,便做了画来,想让陛下提几个字。”萧戎此刻便也顾不得君臣之间的礼仪了,坐到了元胤的面前,眸色幽深。
元胤的心跳的快极了,他稳了稳呼吸,却不敢看萧戎的眼眸,故作镇定问道:“萧卿想让朕提什么字。”
“许生生世世白头之约,绝无戏言。”萧戎一字一句的说着。
可那每字每句皆是抨击在了元胤的心头,令他有些不自在:“萧卿……萧卿此言是对朕说的?”
“是。”萧戎说的恳切,紧握着元胤的手搁在唇边认真道:“我不求什么男后之位,我只要你,我要你的人,要你的心!你若敢就此抛弃我另娶他人,我必定做个乱臣贼子,让你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
萧戎那气势咄人的模样,倒是让元胤有些措手不及,直勾勾的看着他愣了半晌:“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萧戎握紧元胤的手凑近,逼得元胤节节后退,最终却是按捺不住,欺身过去将元胤压在身下,捏着他的下颌道:“做个乱臣贼子,谁若敢提议陛下纳后便逐谁出朝堂,谁要敢答应做你的皇后我便杀了谁。”
元胤对上萧戎那幽深的双眸,也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瞧着萧戎。
“陛下不肯?”萧戎凑近,略有些不满。
“嗯。”元胤点头,双手攀上萧戎的肩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反客为主得意一笑:“那萧卿怕了?”
“是,怕你不爱我。”萧戎回答的很是直白,这让元胤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了。
萧戎抱着元胤的腰坐起来,将元胤搂在怀里紧紧抱着他:“我怕你不爱我,怕你抛弃我,怕你榻上睡的不是我,怕你枕边人不是我,怕你的余生没有我,我不怕孤独终老,我只怕我被你抛弃后才孤独终老,你不可以那般绝情,闯进我的心里留下个窟窿后,便潇洒离去,你不可以不爱我。”
元胤靠在萧戎的怀里,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伸手用力的拧了一把萧戎的腰,疼的萧戎不由皱了眉。
可元胤倒好,轻描淡写道:“想不到你也有着急,也有害怕的时候。”
“从前不会,有你才会的。”萧戎忍着疼,慢悠悠的说着。
“你便是依仗朕喜爱你,才敢说出那番豪言壮语,若是朕不爱你,信不信凭着一句乱臣贼子,便给你拖出去斩了。”元胤在萧戎的耳边威胁着说道。
“若是那样便好了,比起你不爱我,死在你手上我也甘愿了。”萧戎将元胤抱得更紧了一些,生怕这一松手他便跑了。
自那日争吵以来,萧戎每每做梦梦见元胤,到最后他都是头也不回的离自己而去。
这段时日,怕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了,备受相思之苦不说,还得胆战心惊的提防着旁人c-h-a足,就连一个小小的丫头他也担忧的不行。
如今听着元胤那样说,他这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只要他不娶别人,只要他还爱着自己,这日后不管有什么风浪,他替元胤扛着便是。
“可你舍得朕独个儿活着么?这朝堂上风云,还得要你在,朕才觉得安心一些。”元胤将萧戎也抱紧了些,倒也不是失而复得更珍惜,而是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
他不是一厢情愿,他是实实在在的俘获了萧戎的心,让他甘愿做了自己的臣子,让他心甘情愿的爱上了自己。
“上元节时,我答应子期以定安先生的身份出门,不知承嗣兄能否应我之邀,赴上元灯节相会。”萧戎忽然说道。
“既是先生相邀,在下岂有不来之理。”元胤挑眉说着。
萧戎轻抚着元胤的脸颊认真的望着他:“承嗣兄说的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在下定去。”元胤话音刚落,这萧戎便手快的将元胤放到在地,吻上了元胤的双唇。
“萧戎,你……”元胤有些惊慌的挣扎着,岂料萧戎赖皮一笑,道:
“陛下亲口说的,在下。”
第92章
虽说萧戎心火难忍, 可一想到此刻是在甘露殿中,又未做任何准备,饶是心火难消, 萧戎也只不过与元胤缠绵了片刻, 便只能作罢。
正月十五上元节,午后的甘露殿中,元胤一身丝绸中衣, 披散了头发站着殿中,双手叉腰瞧着面前摆放着的全部衣裳,眉头紧蹙。
“陛下, 要穿哪一件衣裳呢?”一旁伺候的小路子为元胤挑选着衣裳,征求般的回望着元胤。
元胤眉头紧锁, 拇指摩挲着眉心道:“司衣司今年送来的春衣颜色是不是都太过老成持重了, 朕实在不喜欢,可若是穿往年的款式衣裳, 又不体面。”
“这司衣司也是想着陛下即将亲政, 若是穿的太过花俏不太好,故而才挑了些这些颜色。”小路子连忙开口劝说道。
元胤眉头轻蹙,遂选了一件玄色金线绣纹的衣裳道:“这玄色衣裳倒还不错, 款式新, 穿着也体面。”
“既是如此, 那奴才便伺候着陛下更衣。”小路子笑嘻嘻的说着,见着元胤点头了,便唤来更衣女官为元胤更衣梳妆。
元胤的头发好, 黑亮柔顺,在女官的手中也是格外的听话,绾成了发髻,束上汉玉发冠,倒也是极衬那身衣裳,元胤被小路子搀扶起身,身上的龙涎香味道略淡,却格外的好闻。
元胤瞧着铜镜里自己那颀长的身姿,玉树临风的模样实在是喜欢极了,笑着道:“从前你师父在的时候,他为朕的衣裳熏香是最好的,味道不浓不淡,你此前去见你师父,你师父怎么说?”
“会陛下的话,师父说陛下惦记他是他的福分,不过他现在年岁大了,不能再伺候陛下了,想着过两年,便请旨回乡去。”小路子连忙行礼说道。
元胤左右瞧了瞧身上的衣裳,实在满意,想着此刻要出宫与萧戎聚到一处,便往殿外走去,边走边道:“如此也好,你切写信告知你师父,朕打算会在他家乡为他置一处宅子,他伺候过父皇,还伺候过朕,朕必定不会亏待了他。”
“奴才知道了。”小路子连忙跑到前面,朝着元胤跪地行礼。
元胤驻足,笑着道:“你可起来吧,待得日后你想回乡养老时,朕也为你置处宅子。”
“那奴才先谢过陛下厚爱。”小路子再次叩首,随即才起身伺候着元胤出宫。
宫门前,镇国公府的马车早早的便侯在了宫门前,一身菖蒲色衣裳的萧戎站在马车前,规规矩矩的朝着元胤行礼。
元胤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道:“你瞧瞧,因着朕快亲政了,她们给朕做的私服颜色都不好看了,老成持重,朕只能选一件玄色衣裳,定安先生觉得在下的这件衣裳可还好看?”
萧戎抬眸打量了一番元胤身上的衣裳,随即道:“玄色原就好看,况且这司衣司的女官绣工又好,自然是好看的。”
“那先生说好看,朕便放心了。”元胤敛袖说道,左右瞧了瞧,不由疑惑的问道:“子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自陛下赐婚过后,子期便日日去找那周姑娘玩耍,这会儿该是去接周姑娘了。”萧戎缓缓说道。
元胤听着萧戎的话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萧艺也太实在了。
“既是如此,咱们便去找他吧。”元胤连忙说道,萧戎颔首,随即小心扶着元胤上了马车。
柳汀桥畔的酒肆中,透过窗口望出去,柳汀河两岸的垂杨柳在春风中左右摇摆着。
而柳汀桥边,便是这上元灯节燃放烟花,放河灯的地方,故而在傍晚之前,烟火及卖河灯的小摊便摆了出来。
萧艺与一身男装的周钰站在酒肆的门口,瞧着马车缓缓驶来,连忙迎了上去:“哎呀阿兄,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元胤率先下了马车,萧艺与周钰倒是一愣,忙要行礼却被元胤一把拦住,随即萧戎才下来马车,萧艺噘嘴不满道:“我还以为阿兄要与你心上人相会,不记得你我之间的誓言呢。”
“我何时又骗过你了?”萧戎启唇说道,侧眸睨着元胤,缓缓说道:“今日这酒肆中会有些京城学子在,承嗣兄只消待在我身后就好。”
“全听先生安排。”元胤笑着说道。
萧艺瞧着眼前亲昵的君臣,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不由打了个寒颤,遂走在前头领着他们走进酒肆。
今日的柳汀桥酒肆中,齐聚了京城学子里的名流,小小的酒肆此刻热闹喧嚣,畅谈国学,不过大家却并非只是为了谈论诗词歌赋,而是得知今日大名鼎鼎的定安先生会在此处出现,众人只知先生才学,却从不曾见过庐山真面目,故而听闻此事皆匆匆赶来。
只为一睹定安先生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