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昧站在薛蒙身边,说道:“钻心虫趋火,只要诸位在手中引燃火咒或者火符,能看到皮r_ou_下面有一个凸起游过的,那就是中了虫咒的,其余人便是安全的。”
“……”寒鳞圣手蓦地眯起眼睛,“师明净,你窃读我的经书?”
师昧的脸似乎有些红了,但那红晕并不明显,他是个不习惯成为众之焦点的人,如今被那么多人注视着,神情都有些僵硬。
“在下曾求于师尊闭关那五年,求学孤月夜,并没有读前辈的经书,而是无意中发现过这种虫子,所以……所以做了些钻研……”
华碧楠怒道:“窃人所得,你好不要脸!”
薛蒙竖着黑眉,立刻帮腔师昧:“跟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有什么颜面可谈的?”说着便立刻照师昧所做,见自己皮r_ou_之下并无异样,便喜形于色,拉着师昧道:“太好了,多亏你,你看,我身上没虫子!”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招魂台上此起彼伏的都是:“我没有!”或者是“怎么办,我身上有钻心虫!”。
华碧楠闭了闭眼眸,而后冷笑一声:“就算能辨出哪些人有,哪些人没有,那又如何?那些中了虫蛊的人都给我听好了!都到我这边来,替我拿下楚晚宁,击败墨微雨。我自然不会薄待尔等,否则——”
他指了指地上那个受钻心虫噬咬而死的术士。
“有如此人。”
威慑之下,第一个倒戈的是孤月夜的一个女修,她在众目睽睽中掠到华碧楠身边,微微昂起头,神情竟似有些傲气。
墨燃也是惊叹,做了叛徒的人,居然还有脸傲气。
“抱歉了姜掌门。”她说,“我站在圣手这边,并非全是为了自保,乃是我素来仰慕圣手贤能,之所以在孤月夜求学,也都是慕他之名。今r.ì且不说中没中蛊虫,哪怕没中,我也甘为圣手的马前卒。”
她说着,乜了一眼华碧楠的表情,见华碧楠虽在与墨燃缠斗,脸上却笑眯眯的,显然对她的言语颇为满意,不由地心下大安,加力怂恿道:“圣手前辈也已说了,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他不会为难我们,诸位应当清楚该如何抉择。”
她等了一会儿,孤月夜却只来了三个修士,站到她旁边。
其他人则朝他们愤然怒视,横眉冷对。
那三个修士各有一番言辞:“这些年姜掌门将孤月夜打理得越来越差了,江河r.ì下,要不是冲着寒鳞圣手在,我早就离开了。”
“圣手有本事,我们只跟着有本事的人。”
有孤月夜的人受不了了,恼怒道:“叛徒!你们可真说得出口!”
“就是!叛徒!”
“毫无气节,滚出孤月夜!”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即便中了钻心虫也不肯就范,那女子一时间面色极为尴尬,但依旧涨红着脸,强自镇定道:“不用你们说,我们早就不打算待在这破门派了。你们跟着姜曦,就是孤魂随鬼!”
她又转头,瞪着自己的前掌门。
“我凌璧苒,从此与孤月夜,与姜曦,我一刀——”
两断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姜曦打断了。
姜曦面无表情,眼神极冷,他睥睨她:“别一刀了,你谁?”
“我——我凌璧苒——”
“你这个名字每天在我跟前念上百遍我都记不住。”姜曦道,“滚吧。”
那女药宗极是羞恼,咬着下唇半晌,仍是愤愤不平:“呵,想不到一派宗主,就是这种风度。”
“你今天才见我?”姜曦冷笑,“不过说起来,孤月夜门徒数千余人,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说句实话,若不是今天这个场面,就凭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与我言语。”
说罢已是衣袖拂落,一道香雾风起,姜曦竟已出手与华碧楠一方打了起来。
华碧楠眼前已有一个难缠至极的墨燃,此刻再来一个姜曦,显然吃不了兜着走,情急之下他催动一波钻心虫,在场所有身藏蛊虫的人立刻万蚁噬心,痛苦难当。
“啊——!”
“救、救命!”
姜曦的身形也是一顿,但他不愧是孤月夜掌门,立刻在自己的数个要x_u_e上点落,暂缓剧痛,依旧白着脸上去与墨燃同战华碧楠。
华碧楠也不傻,勾了勾手指,将那三个孤月夜叛投于他的人解开钻心蛊虫之痛,厉声道:“应战。”
痛楚之下,有些心智本就不坚定的人看到归降华碧楠可免受此罪,都纷纷地涌过来,霎时间人群中竟有一小半跪落,朝华碧楠喊:“求求圣手!解咒!我等愿效力于圣手!”
“受不了了,太痛了……求求华前辈……”
华碧楠便在激战之中微微一笑,朝眼神狠戾,与自己打的热火朝天的墨燃道:“所以,墨宗师,你看。这世上最厉害的,终究还是药宗。”
他话音未落,姜曦已掣出雪凰,他厉声道:“药宗二字,岂是你这种惯用下三滥手段的人配说的?”言毕又对墨燃道:“你去阵法前助你师尊一臂之力,这里有我挡着。”
华碧楠冷笑:“掌门今r.ì是非要与我为敌了?”
“废话少说。”
“拖着中了蛊虫的身子,还要与我相斗。姜夜沉姜掌门,你是真的嫌活着命长。”
姜曦y-in着脸:“命长命短岂是由你说了算的?今r.ì若不阻你,恐毁天下药宗清正声名!”
说罢,两个擅长用毒用药的人已见招拆招,刀光剑影之间更有毒粉相抵,迷药相克。墨燃见姜曦并非无力抗衡,便立即转身赶去楚晚宁身边帮忙,谁知行到路半,十来个暗黄色的影子扑杀而来。
墨燃咬牙:“黄啸月——!”
这些人正是黄啸月和江东堂的十余名高阶弟子。黄啸月宽袍大袖立于风中,捻须道:“墨宗师,钻心虫并非玩笑,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生死面前,只得与宗师为敌,得罪了。”
非但是他,更有其他门派的高手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都纷纷朝这边逼杀而来。
此时招魂台上已是鱼龙混杂,一片纷乱。
众门派的修士内讧,中了蛊虫的和没中蛊虫的,叛变的和没叛变的,所有人都在对峙相搏。
一时间,姜曦与华碧楠全力对抗,墨燃作为挡在楚晚宁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更是腹背受敌,与黄啸月等一波又一波的修士缠斗,楚晚宁则倾尽灵流,与那个神秘阵法胶着对峙着。
另一边,薛正雍和死生之巅的众人镇守在前线,不让更多叛军逼近正在封印那个神秘阵法的楚晚宁,师昧更是奔走在那些中了钻心虫而誓死不降的修士中间,试图替他们解开虫咒。
“好疼……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师昧俯身抱起一个满地打滚的青年,那青年抓住他的手,嚎啕大哭,“真的太痛了,我不想降,我不想降,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忍一忍。”师昧一边劝慰他,一边将指尖搭在了他的脉门处。
“我受不了了——”
“你看着我,快看着我的眼睛。”
可是那青年根本听不进师昧的话,他手指紧紧攥着,整个人就像捞出水面的鱼在不住扑腾抽搐,大口大口地喘气:“受不了了……”
师昧没有办法,便只得强行将他的脸颊掰过来,又抬手去掀他紧闭着的眼皮。这实在是很不容易,因为青年不断地在踢打挣扎,在师昧胳膊上手背上挠出了一条条红印子。
“看我,你看着我!”
那人勉强被唤回了些心智,气喘吁吁地转动眼珠,满眼是泪地望着师昧。师昧口中默念咒诀,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忽然间,那青年一个激灵,感到腰肋处有个东西在迅速上攀,很快就爬到了胸口,喉咙,嗓子眼。
“呕——!”
他猛地翻身,随着一阵强烈的反胃感,他哗地吐出一大滩呕吐物,腥臊刺鼻至极,里头一条红色的钻心虫正不住痉挛。
师昧凌空一点,立刻将那虫子裂作齑粉。
他倏地起身,大声道:“钻心虫可受瞳疗术掌控,可解!我可以帮你们解开!”
他四下奔走着,焦急地喊着:“别打了!可以解开的,不要再自相残杀了,可以解的——可以解开的啊!”
但是混战之中并没有太多人听他的,他的声音也并不响亮,很快就淹没在呼喝与嚎啕,爆炸与碰撞声中了。
姜曦却听到了师昧的呼喊,他一凛:瞳疗术?
就像很多虫子趋火趋光,有的毒虫没入身体之后,只要用相应的瞳疗术作为引导,它们就会跟飞蛾扑火一样,被诱出体外,蛊虫之毒就能应运而解。
华碧楠显然也听到了,他暗骂一声,眼中闪动着凶煞的寒光。
“这一路上来,我杀死了孤月夜所有会瞳疗术的修士,没有想到破破烂烂的一个死生之巅,居然还有人会这种高阶药宗术法。当真是——”
他手中的刀与姜曦的雪凰猛地擦过,格格相撞,爆出点点星火。
华碧楠咬牙切齿道:“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