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许是吴家村一事败露,那些人恐怕是着急了,当初吴家村的案子不也是在往老三身上推么?”景文昊冷笑一声,“莫不是黔驴技穷,蠢钝,实在蠢钝。”
“皇上说的在理,但谢宣认为不仅如此。”
“哦,那他如何说?”
“他说此计是为了搅乱京中局势,一石二鸟。若逸王一派只是想推卸责任大可不必这般,他们四处找人散播消息,一来能转移注意力,让百姓心中有个准备,以后即使局势大乱,他们也知道究竟如何了,二是恐怕三皇子在封地并不安分,以至于二皇子想借此机会敲打他,抑或是干脆除掉他。”
“异动。”景文昊喃喃了一句,若有所思,“行了,这事先放下,你跟谢宣先查查,看能不能找出放消息出来的人。能找到便是最好,找不到也无须介怀,总之只是做个样子。”
“是,臣等自当尽力而为。”黎永答。
“罢了,你回去的时候去太医院带个御医去谢府,总归是受了伤,该开的药从宫中开就是,趁着年轻,别留下病根。”
“臣代谢宣谢过皇上。”黎永躬身道,“皇上,还有一事。”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景文昊直言。
“珍妃前些日子虽说是招供了,但臣始终认为其供词有所保留,据臣再三追问,珍妃她,她......”
“她又如何?”景文昊凝眉。
“她说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景文昊咂摸了一阵,“好,朕便见她这一面。再过两日就是大祭之日,你且去安排,做完祭,朕便回来见她。”
“是,微臣遵旨。”
谢宣第二日一知晓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开了,便知此事与他们所猜有所不同,因此他去了大理寺就整日泡在牢房中,一个个审与吴家村一案有关的犯人。间中有下人请他用膳,他也只是让人先放在灶台上热着,等到自己忙完便去吃,而这一等却等到了黎永带着御医回来。
黎永将谢宣从牢房中拖了出来,道:“皇上让我带着御医去谢府,我一想便知你没有在,这不,果然。谢兄,你昨夜始终流了那么多血,今日这般拼命,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怎么的。”
谢兄见了黎永及其身后的御医,笑道:“皇上有心了,多谢黎大人。”
黎永撇撇手,带着两人去到休息间,御医为谢宣诊治一番,就着从宫中带出来的东西帮谢宣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个调养的方子,道:“万幸谢大人伤口不深,也并未伤及筋骨。今日小人为大人换了药,三日后,小人会到府上,为大人再换一次,这般三次大约就能好了。不过大人,这伤虽未入骨,大人还是要注意歇息才是,方才听黎大人说您cao劳,这段日子还请大人少cao些心,不然不利于病好,还容易留下病根。最好的,是能休两日假。”
“御医交代谢宣铭记,我少做些,多休息便好。”谢宣谢过御医,便将他口中要请假休息的话抛到一边。
黎永见状,知道谢宣意思,只让谢宣去用饭,自己送了太医出去,并再三保证会盯着谢宣。当天下午差一刻钟到酉时的时候,谢宣被黎永轰出了大理寺。
“黎兄,还有两个犯人,你等我审完.....”谢宣右手不能动,伸着左手与黎永纠缠。
可黎永好歹曾经是个武将,拦住那只书生的手易如反掌,不仅如此,还三两下将人“请”出了大理寺大门,送到了谢宣的马车上。“剩下的犯人我接手便是,你就安心回去养伤,一整日未曾休息过,拼命也不能这样。对了,这守卫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儿个早上你若是辰时以前过来都入不了大理寺的大门,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宣坐在自家马车上,看着黎永无奈道:“好歹让我回去拿个卷宗。”
“得了,太医说了静养你回去睡着便是,拿卷宗做甚?自己回去吧,你手上查的那些我都暂时接手了,你若是真有心便好生将身体养好了,快走快走。”说完便示意谢宣的车夫驾车走。
谢宣入官场不过几日,就吊着一条手臂,他自嘲地想想,自己难不成是与官场相冲。本来想着借公务淡忘与李之源的事情,结果倒好,被黎永给赶了回来,只能被迫对影自怜。他忙了这几日,早出晚归的确实也被累到了,回去收拾了一番,吃过饭后,饮了太医开的药便昏昏欲睡,反正闲在家中也无事,他索x_ing早早上了床,沉沉睡去。太医开的药有宁神的功效,谢宣睡的沉,只是半夜隐约觉得有人翻动自己的身子,却始终醒不过来,如此便以为是鬼压床,没怎么在意,又睡了过去。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而他睁眼时,却看到李之源正在自己眼前,刚刚穿好官服,正背对着他,让人为他系上腰封。
谢宣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揉揉眼睛,定睛一瞧,那人却并未消失,试探着喊了句:“小源?”
第58章 情动(八)
李之源已经换好了官服, 少年生得俊俏,这会儿看着又带了两分英气,听到谢宣唤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 看了谢宣一眼, 立马说:“你醒啦?可要吃什么?”
谢宣顿时清醒了,左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道:“何时来的,我竟不知道。你吃过东西没?前两日皇上赏赐了些羊r_ou_, 我伤着了不能吃, 放在地窖里, 本来准备给你送过去的,你来了正好,让人煮个锅子, 吃了暖和。”
“你睡傻了不是,现在已经寅时三刻了,煮锅子,我赶得上吗?马上就是大祭, 礼部忙的不可开交,昨日快到亥时才放工,本来赶过来看你, 你却睡得跟安麽麽家养的哼哼一样。”
谢宣忍俊不禁:“太医昨日过来开了些药,里头加了了宁神的东西,才睡的死了些。没事,你若想吃, 我待会儿便让人做了,中午给你送到礼部去。”
“送什么礼部吧,皇上赐的羊r_ou_怕是没有多少,那么点儿金贵的r_ou_,拿到礼部都不够分的。”李之源立马反对。
“不少,够你吃几顿的,不然我让人将r_ou_送到李府去,正好让李伯伯和婶婶也尝尝。”
“行,这还差不多,送一半儿过去吧,留一半在你府上。”李之源接过下人手上的水漱口,然后坐到桌边用饭。
“不用留,全部给你送过去,反正我现在手上有伤,也吃不得那些燥热的东西。”谢宣道。
“你全都送过去了,我吃什么?”李之源气冲冲说道。
谢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相信,问道:“小源,你的意思是要搬回来住?你,你可曾想好了?”
李之源不语,谢宣便披了件衣裳下床,屏退了下人,走到李之源身边坐下。“小源,前*你自己说要回去,我不拦你,就是想给你些时间做决定。你已经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在你身边左右你,不想让你日后后悔。但是今*你是自己跑回来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但是你得知道,今*你若是真的回来,他日我便不会再放你走,你,可真的想好了?”
李之源三两下吞了粥,道:“不是说了要搬回来么,你这么磨磨唧唧干什么,我这一走你就被人刺伤,府中又没人照顾,我是体谅你一个孤寡老人,过来照顾你......”
李之源的话被谢宣的吻堵在了嘴里,谢宣心中狂喜,前一日他还怕李之源就这么不要他了,今日人就自己回来了。他右手吊着挂在胸前,左手揽着李之源,心潮澎湃,想用力,却又不敢,生怕自己的那点儿狂热的心思吓坏了怀中的人。谢宣小心与他亲吻,两唇相碰,一下一下,轻柔无比,似在诉说入骨的相思。唇齿交缠,谢宣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两人贴近,他又仿若感受到了李之源的心跳,很快,似小鹿乱撞,没有章法,原来少年与他一样,原来他也是喜欢的。
被谢宣搂着亲了好一阵,李之源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撑着谢宣的胸膛,将人推开,红着一张脸道:“我,我去礼部上工要迟了,你起来了就吃些东西再睡。那个,去大理寺上工的时候记得带壶药过去,晌午的时候记得喝了。这几日在大理寺能假手于人的就尽量不要自己动手,我,我赶不上了,先走了,晚点儿回来,你记得让人给我留门,免得我又大晚上的在外头等,这几日还冷。”
谢宣听着李之源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笑着点头答应,然后送了李之源出门,若不是李之源拦着,谢宣是打算与李之源同上一辆马车,然后将人送到礼部去了。等到李之源走了,谢宣仍是站在门口,天还未亮,早上又大雾,即使只能看到车身上挂着警示的小灯笼,他仍是舍不得进去,直到下人在旁边不停催促了。
世人都是失恋的时候难过像失了魂,而这位谢大人则是高兴的丢了魂。送完李之源自己也没再休息,派人将去集市上买了羊r_ou_羊骨,先回来煮一大锅羊骨汤,晚点儿再加r_ou_进去。又吩咐了厨房从地窖中将皇帝赐的羊r_ou_娶出来单独起灶火,做成一小锅,让人快到酉时之前带上几个铜炉,碗筷,各式佐料齐齐送到大理寺去。交代完这些,才想起吃饭吃药,换了身衣裳,在辰时准时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今日的谢宣十分不同,从前审犯那时铁着张脸,黎永时常说他,若是将脸涂黑再画上个月亮活活一个包公在世,说他少年老成,不知怎么一个文臣身上竟有一股武将的杀伐之气。而今日便是完全不动,谢宣对待犯人,那叫一个和颜悦色,言辞温柔,即使威胁别人的时候,竟然都满带真诚的微笑。黎永让谢宣审珍妃案中被升职的侍卫大牛,人家跪在地上喊冤,他竟然笑着让人赐了座。
“陈大牛,你从玄武门的守卫在没有立任何功勋的情况下直接升到了中宫的二等侍卫,大牛啊,不说本官读了这些年书了,你就是随便在你们村子找人问问,看人家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