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横扫了华贵一眼,缓缓手动:“这里会比划的不止你一个,如果还想在这里呆着,就乖乖地把你惊人的音调调低些。”简单的手势轻松地打消了华贵的气焰。
最后,在华贵的怒目中,华容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
他又冷又饿,没想过皇帝有挨冻受饿的那天。
人之所以在闹市附近溜达,实在是因为食物的香味太过诱人了。不想回宫,却又好象没地方可以去,正慢慢踱到街口,突然听到后巷有女子惊呼救命的声音。
居然在他心情最差的时候,遇到这类事。管辖这个区的是谁!他脑子的第一反应!
“卖都卖了,还在乎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做什么?” 轻佻的挑衅声后,是女子越来越微弱的求饶声和猥琐的起哄声。
好奇的皇帝将身体贴着墙,歪脑袋一看,一群衣着鲜亮的纨绔公子,正在调戏个女子。
女子已经跌坐在地上,背对着皇帝,看不见面容。
而那群公子围圈,正在步步逼近,模样是要把她生吞。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绯色锦罗,腰配宝刃,看着就像是练家子,还是这群人的头目。
头目当然是一马当先,手指最先碰上女子衣衫,撕拉一声就扯开了条长缝。
美味眼看就要到嘴,身后却有了异动。
一只水盆不知从哪里横空出世,呼啦啦直往那为首的男人飞来。
那人忙上举一拳横击,毁了木盆,却不可避免地被水泼了一身。
楼廊红灯下映照下,这水反- she -着油腻腻的彩光,看了已经洗刷过不知多少脏碗。
“谁敢伤你大爷!给我死出来!”
“湘酝楼洗碗小斯,林落音。”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酒楼后的小门慢慢地走出。粗布卷袖,右手端瓷碗,脸色风霜而气概不减,正是那天卖剑的林落音。
为首的公子愤恨地眯眼: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洗碗的!怎么这婊子是你相好,那成,等等我们玩够了,也给你留个份儿。”
落音毫无惧色,将瓷碗里的水又是那么一泼。
水有质无形,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光的弧线。
那绯衣公子根本来不及躲闪,又给油腻的脏水泼了一脸。
“你是活着腻味了吧!”男人嘶叫,腰间长剑一抽,出手就是杀招。
落音身影微动,出手避开剑峰,伸出两指,只是这么一夹,四两立刻拨动千斤,将剑锋迎了开去。
绯衣男子反应不及,身子一时收纳不住,冲了出去,长剑划上石墙,居然回头,在他右脸划下道不浅的血口。
好厉害,偷看的人在心里赞叹,这才发现自己头顶有- yin -影笼罩。
前面是看得太专心,没注意到有人停滞在他的身后,已经站了很久。
他转身,负气地凝视那黑影——韩朗。
韩朗没有紧紧的拥抱,却给了他个吻,蜻蜓点水。他想别过头,却被韩王爷预料到,出手制止。
“百姓袭击官家子弟是有罪的。皇上,你想帮谁?”夜里只见韩朗的嘴角微扬,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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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抚宁王府的八卦,更新得厉害,版本也多样。
一会是邹起收的徒弟找到了;一会是韩府来了个林大侠。
小徒弟自然就是皇帝,而林大侠自然是林落音。
这一出皇帝出走,倒是成全了林落音,让他蒙得韩王爷赏识,成了抚宁王府门生。
而这段时间,华容几乎都是浑噩与清醒之间度过的。
醒来时他常见到韩朗。尤其是晚上,因为这些天,韩朗就一直睡在他的身边,与他同榻、共枕而眠。
不过真是单纯同床,无比纯洁,只是同床。
同床也有收获,华容慢慢摸到了韩朗的一些习惯。
比如说,他发现韩朗是个很浅眠的人,晚上只要自己稍有翻身动作,他就必定会醒,而且醒后很难入睡。
因此即使华容醒了,也尽量不动,大气也不敢多喘,生怕影响到他。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今晚,华容实在熬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身子蜷缩再蜷缩——
“你抖什么?”不悦的声音响起。唉,还是惊醒了韩朗。
华容抬头,面向着韩朗,将手伸出棉被尴尬地打手势:“小人肚子不舒服,想去茅房。”
“不能忍吗?”
华容勉强地笑,点头。
韩朗轻哼了声,带着恼意起身,下床将华容横抱起。
华容惊诧地忘记捂肚子,双手在空中比划:“我自己能行。”
韩朗没放下他:“你这么虚弱,怕你掉进去。”
“王爷,可以叫华贵。”
“本王不如他?”晚上韩朗冷笑声愈加骇人。
“人有三急,谢王爷体恤。”办完正事后,他还不忘记道谢。月亮东落,是该鸣谢。
韩朗还是不怎么理他。
回到屋子,韩朗将华容放回床榻上,前额垂下的一缕头发,搔弄着华容脸麻痒。
华容抬手,将那缕头发撩到韩朗耳廓之后。韩朗整个人一僵,好象对这个特殊的动作起了反应。
过了会,他略带嘲弄地盯了眼华容的肚子:“你不会这会儿想勾引本王吧。”
华容忙摇头。
韩朗也不追究,合衣在华容身边躺下,真个没再会周公的打算。
“华容,你看上本王究竟是什么?”
“银子。” 反正无聊,华容揉揉肚子,索- xing -也不睡觉了,手语聊天。
“只是银子?”带着微笑眸子忽然僵住,凝重的压力逐渐向华容袭来。
华容摇头:“还有本事。”
“华容,你知道为什么韩家几代一直权倾朝野吗?”
华容头一缩,手没敢多动,抽了口气。
“韩家一脉,或者胡作非为,或者浴血止戈,不管怎么样的,却都拥有护帝的天命。”
华容皱眉,肚子又开始不适了,突地他歉意地一笑,双手比动:“王爷,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可否再带我去次茅房?”
“你都吃什么了?”韩朗皱眉问。
“身体不好,小的就喝了粥。”
韩朗沉默一阵。
喝粥拉成这样,不消说,粥里肯定有手脚。
已经十八岁的当朝皇上,居然还玩这种把戏。
先是要他和华容同床,却碰也不许碰他,说是考验他的定力。
下来居然是在人家粥里落药,要人跑肚拉稀。
“护帝是没错,只是恨铁不成钢啊。”他苦笑,一把横抱华容,目标明确,直奔茅房。
翌日,韩朗派流年送来新衣服,让华容试穿。说如果衣服不合身,就当场派人来改,晚上穿新装应酬时用。
“应酬?不是去什么- yín -秽场所吧?”华贵见今天当差的不是流云,音量又开始攀升。
“去给老王爷祝寿。”
老王爷是朝廷上韩朗唯一没动过的元老。
原因无他,只是——老王爷实在是太老了,老到他前说了后句,忘了前句的地步。
以前老王爷有很多诰称:镇北王,扬荣王,安夷王……
而现在“老王爷”这三个字就足够代表了他一生的尊严与荣耀,以及无法追回的时光。
华容还没见到老王爷人,先看到的是老王爷的肚子。岁月果然不饶人,超级硕大的肥人,谁都不会想到他曾是叱咤风云的沙场英雄。
“我就说,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原来今天是你的寿辰。”一见面,老王爷就亲热地搀起韩朗,径自拉他回客厅。
“今儿是老王爷您的寿宴。”一旁的大臣小心提醒。
“原来我和韩王爷同天寿辰啊,那同喜同喜。”老王爷不好意思的搔耳朵。
“是老王爷您一个人的。”又有大臣插嘴。
此时,老王爷这才如梦初醒地哦了声,接着又开始与韩朗唠起家常来。
“韩朗,他们说你是女干臣,真的假的?”抽气声比比皆是。
“他们是谁?”韩朗兴奋地坐直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