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今年冬天的雪来的极晚,一直到快过年才飘起零星的雪花,下下停停,一晚上的时间地上竟也是薄薄一层白色.偶尔掀起门帘,冷风卷着雪星吹近来,不禁的一哆嗦.裴怀之的腿是好了,也养成了在冬天一定要很暖很暖的习惯,所以他的房间是整个毕王府最暖和的房间.
门帘再一次掀开,慕逸楚带着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风走了进来"冷死了,冷死了,还是你这最暖和."不停的搓着双手.
面前的人,缩着脖子,双手来回的搓动,嘴里还一直叫着冷死了,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把手炉塞在他手里,又倒了一杯热热的茶递给他"给,快喝了暖和暖和."
慕逸楚接过杯子一口喝下,热茶进到肚子,一股暖意自内向外散发,这才觉得身体都舒缓过来"啊,终于缓过来了."脸上带着些满足的神情.
裴怀之又帮他把杯子蓄满,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很容易就满足,以他的性格果然还是当个闲散王爷才更合适.
等慕逸楚彻底暖过来,才想起来这的正事"怀之,一会咱们就去皇陵,回来再用午膳,中午的时候人少,不会注意到咱们."
裴怀之点点头,门外下人来报"王爷,车备好了."
裴怀之拿过毛氅"那咱们就走吧,也别等了,早去早回."
慕逸楚帮他把毛氅系好,兜帽带好,又往手炉里加点碳"行了,走吧."
裴怀之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又那么一瞬间感觉回到了从前,那个人也是这样,细心的照顾好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面前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使他控制不住的抬起手一寸寸抚过眉眼.
慕逸楚看着他有些痴迷又有些哀伤的神情,知道那不是为了自己,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一个人,握住哪双过于纤细的手,用着玩笑的语气说:"怀之,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的."我也是会难过的.
裴怀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收回手,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快走吧,一会雪下大了就麻烦了."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皇陵门口,皇陵是皇家的万年吉地,四面环山,现在望去,能看到山顶上覆盖着一层雪白,东西两条大河环绕夹流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中辽阔坦荡,雍容不迫.慕逸楚伸手帮他整了整兜帽,压低声音说"一会低着头,跟着我走."
裴怀之知道,即使他是王爷,也不能随便带人来皇陵,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裴言的陵墓和慕凡修的在一起,在整个皇陵的东边,一路上看到的殿宇、城垣、门坊、道路、桥涵都与皇宫中看到的不同,显得格外庄严肃穆,气势恢宏壮丽而深沉.
站在裴言的陵墓前,裴怀之一再克制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墓碑无声的流泪,五年了,五年来第一次来祭奠,五年了,一切都变了.父亲可以和那个人相知相守直至死亡,可自己呢,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全身心爱慕的人,都要下杀手,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才让亲情,爱情都变了味五年了,还是没有答案.
雪越下越大,本来只是小雪星,这会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天色也更加阴暗,恐怕后面会有更大的风雪,而裴怀之还坐在墓前久久没有动作,慕逸楚急的在后面小声催促"怀之,雪下大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几声催促下,裴怀之还是没有动,急的他上前去拉,一摸手,冰凉一片,赶忙拉起他,拥着他到旁边的亭子里,用自己的毛氅把两人包住.好一会才感到怀里人的身体暖了起来,忙问"怀之,能走了吗"
裴怀之的眼睛最后一次看向陵墓,眼中流露出无比哀伤,叹了口气"走吧."
回去的路上,马车疾行,想赶在雪下的更大之前回到王府,就是进了城也没有减速,好在下雪天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路边正准备上马车的人停住了脚步,目光追随飞驰的马车而去.旁边的下人出声询问"爷,怎么了可是落了东西奴才这就去找."
这位爷收回目光,喃喃道"刚才那是逸楚的马车,他跑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吗"
下人道"爷要是担心,咱们就跟上去看看."
两人上了马车追随而去,快到毕王府的时候停了下来,两人躲到隐蔽地方偷看.先下来的是慕逸楚,内穿紫色棉袍,外系黑色毛氅.他下车后并不急着进府,而是对着马车伸出了手.马车里又下来一个人,身形偏瘦,内穿水蓝色的棉袍,外系白色的毛氅.蓝明还小声说"誒这是那家的……"小姐两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后被咽下,眼前的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姐,而是"公子."而且,这个身影还很眼熟.
慕逸晨的呼吸都停止了,这个身影他看了三十年,怎么会分辨不出,手不自觉的搭在蓝明肩上,用力掐住.蓝明也看到了,不会错的,这个身影不会错的,是他一定是他,他家主子回来了.
裴怀之搭着慕逸楚的手跳下马车,顺手就把兜帽掀掉了,露出英俊的脸庞.慕逸楚忍不住念叨"你急什么啊,等进了屋再摘啊,外面可还下雪呢."
听这话,裴怀之更是把毛氅也解了,扔给旁边伺候的下人,冲着慕逸楚勾勾手,慕逸楚贴上前去,就听他在耳边说"我乐意."然后大笑着进门.而后者,露出颇为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笑,摇了摇头.
兜帽落下的那一刹那,偷看的两人都差点叫出声,他还活着,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不同于五年前,现在的他举手投足间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还有那么点……浪荡.刚才和慕逸楚在王府门前的调笑,还有贴面的亲吻,五年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蓝明也看到了,兜帽落下的时候,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拳头,才没有喊出声,像实在是太像了,不,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世上难道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存在吗还是说死而复生
偷偷看向身边这位爷,眼睛一直盯着王府门口,整个身体绷的紧紧的,双手紧握成拳,看来他也是被这一模一样的人扰乱了心神.今日只是突发奇想的出宫来逛逛,竟然就遇见了这么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五年来从未平寂的心这下又要掀起轩然□了.看着主子想进又不进的样子,蓝明适时的提议"爷,要不咱去毕王府看看"
思索一下"不,先回宫,这事我要好好想想."不需要叮嘱蓝明什么,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都一清二楚.
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到皇陵查看了放在自己陵寝内,裴子墨的棺椁是否完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先想到死而复生.答案自然是完好的,还保持着当初下葬时的样子,没有任何被开启过的痕迹,又问了看守皇陵的官员,官员也说没有看到任何可以的人进入皇陵.怎么会没看见,巡查的时候看到有两排足迹通往裴言哪里,看样子还呆了很久,皇陵外还有马车的轨迹,这都说明有人来过.官员心里清楚,不管上面因为什么事来问,一律说没有,如果被知道有外人私入皇陵是要掉脑袋的,不管怎么问一口咬定就是没有.
查不出来任何的消息,慕逸晨的心里有些焦躁,那天果然应该先进府看看的.那场大雪让很多官员都病倒了,朝堂上放眼望去,空了差不多一半的位置,这其中就包括慕逸楚,也正好给了慕逸晨一个去探病的借口.
到了毕王府的门前,不让下人们去通禀,也不让蓝明跟着,径直走去了寝室.慕逸楚躺在床上假寐,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裴怀之,就说:"怎么才来,先帮我倒杯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看来病得不轻.
慕逸晨也没说话,就帮他到了一杯水送到床前,慕逸楚接过杯子,喝完就又躺下了,整个过程没有抬眼看慕逸晨一眼,慕逸晨也不急,就坐在旁边.重新睡倒的慕逸楚猛的反映过来,刚才给他端水的那个人穿的是衣服不像是裴怀之,他不会穿那么深沉的颜色,那会是谁难道是……缓缓的扭过头,慕逸晨正自顾自的给倒茶喝,看到他转过来,只说"醒了"
醒了,彻底的醒了,慕逸楚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刚才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出来,否则现在自己躺的可就不是温暖的床了.木然的点点头"啊,醒了."
轻轻吹动茶杯中浮在上面的茶叶"你刚才把朕当成了谁又或者你在等谁"
慕逸楚这会已经忘了要行礼,脑子飞速的转着,找借口应对这个越来越精明的帝王,一边祈祷,祈祷裴怀之不要这么快回来."臣以为是大夫,没想到是皇上,冒犯了."
"大夫?生病了怎么不传太医,只找些粗野大夫怎么行?"显然,对于慕逸楚的说法他不怎么相信.
"只是染上风寒,不用传太医,什么病到了太医那就要小题大做一番."别回来,怀之,千万别回来.
裴怀之手里提着药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能感觉到王府的气氛和往日不同,压抑的很,下人们都在给他使眼色,眼睛又扫到了,站在廊下的蓝明,心里一紧,就已经知道了七八分,只是拿不准,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吗?
蓝明也看到了裴怀之,激动的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主子."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的哭腔.
第 76 章
裴怀之面色平静,眼神中带着点疏离"我们,认识"语气也是疑惑不解.
蓝明惊讶的看着他,而面前人平淡的模样又不像有假,难道这个世上真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我说,现在能放开我了吧."说完用眼睛看了看被抓住的手.
蓝明颇为尴尬的松开手"对不住,我还以为是我家主子回来了呢."又看看裴怀之手上提的东西问"公子这是要煎药我来帮你吧."说着就要伸手.
裴怀之手一躲,避开了"不用,还是我来吧."
往厨房走的路上,裴怀之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不断的安慰自己,进了厨房,关上门,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一样,背靠着门瘫软的滑坐在地上.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本以为五年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即使再见到那个人也没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映了,可以微笑着点头,再擦肩而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臆想,只不过见到了蓝明,所有的回忆就全部涌上心头,内心就在疯狂的颤抖,还有蓝明叫的那声"主子."
那时候慕逸晨还是皇子,蓝明也并没有因为慕逸晨只是皇子,就对一些官员,嫔妃,卑躬屈膝,哪怕是对皇上,皇后,他也是不卑不亢,这样的态度让很多人在他背后露出不屑的神情,言语上也多有讽刺"只是个奴才,还是个不得宠皇子的奴才,看他那样儿,啧啧."
蓝明知道后,也并不恼火,只说"奴才的主子只有五皇子和裴少爷,其他人不配.",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心里把他们当主子.那声"主子"叫的裴怀之心碎.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煎药,既然蓝明在外面站着,那么那个人就一定在屋里,这药看来是不能自己送了.
没回来的时候,想回来,想报仇,想报那杯毒酒的仇,等到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却胆怯了,心中莫名的感到害怕,不想见他,其实这样平淡的生活也挺好,他有他的嫔妃,也许自己以后也会娶妻生子,两人互不相干,可是心口为什么会抽着疼呢
厨房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王府的下人,裴怀之松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问"你不在外面伺候着,进来干嘛"
下人拿过裴怀之手里的蒲扇,小心的扇着炉火"我来帮你,这种粗活我们来做就行了,公子不用亲自动手."
"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叫我主子"
下人放下手中的扇子,耐心的为他解答"他啊,叫蓝明,是宫里的总管宦官,我们都叫他蓝总管,他从小就跟着皇上贴身伺候着,别看他才三十出头的岁数,手下可狠着呢.听说以前宫里传出来什么谣言,他就把那些传谣言的人全部拔了舌头.今天呐,是他跟皇上来探咱们王爷的病,这皇上都进去好一会了,他就一直站在门口候着,我们请他进屋坐着等,他也不去,他叫您主子还真把我们吓了一跳,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怀之装出一副强烈感兴趣的模样问:"那你见过皇上没有"
这颗问道他心坎里了,刚才慕逸晨进门就是他去应的门,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没见过皇上本人的人面前卖弄.话匣子就此打开滔滔不绝,从慕逸晨还是皇子的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道他登基,再说到一直跟随着他的裴子墨,兄弟两人间真挚的感情,可无奈,造化弄人,两人间可歌可泣的爱情并不溶于世,不得已娶了裴子墨的妹妹,裴洛灵,立为皇后,谁曾想,这个裴洛灵心狠手辣犹如蛇蝎,杀了一直跟她争宠的德妃,最后知道了兄长和皇上之间的感情,一怒之下杀害了自己的亲哥哥.皇上知道后悲痛欲绝,日日忍受失去挚爱的煎熬,但人死不能复生,就把裴子墨已
亲王之礼厚葬,棺椁就放在皇上自己的陵寝内,这是一种怎么的深情啊!悲痛之余想把裴洛灵处死,但又念及她是裴子墨的亲妹妹,就饶他不死,贬为嫔.
当然,整个叙述不乏添油加醋的民间演绎,如果这些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裴怀之都要以为这就是事实了,这个多情又深情的皇帝.说话间,药也煎好了,下人把药缓缓的倒入碗内,又像想起来什么"对了,听说这个裴洛灵怀孕了,说来也奇怪,她怀有身孕,皇上竟然也都不闻不问,好歹也是
天家子嗣."
裴怀之随口就说"既然皇上那么不喜欢她,这个反映倒也正常."
下人点点头"也对,皇上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好坏自是不必关心."说着端起药就要往外走.
裴怀之赶紧出声"我帮你去送吧."
下人一愣,看向他,裴怀之解释道"这药是我给王爷开的,我看着王爷服下比较好,而且再重新给王爷诊治一下."
下人忙点头"公子说的有理,我都忘了,您还是大夫."就把托盘递到了裴怀之的手上.
裴怀之端着药走了出去,见到蓝明也是微微一点头,马上别过脸,他不忍看到蓝明那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去送药就意味着要见到那个人,这也是临时打定主意的,有多临时就在听到裴洛灵怀孕的时候,怎么说她怀的也是自己的外甥,他这个当舅舅的不去看望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慕逸楚有一搭没一搭应付慕逸晨的问话,慕逸晨也看出来了,他的心不在这,没关系,时间有的是,可以慢慢等.
"吱"的一声门推开了,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就冲散了屋内温暖的温度,那个人逆着光,在淡金色的光晕笼罩下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到床前,伸手探了下慕逸楚的额头,然后把药递过来,微微的笑着"喝药了."
慕逸楚接过药,压低声音说"想死不急着这会."裴怀之只是一笑不做声.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慕逸晨在看到裴怀之进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活生生的人,他的子墨,真的回来了.可又不像,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表情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满含笑意的眼睛只注视着床上的那个人,哪双原来只追随这自己的眼睛里现在有了别人,而这个人是
自己的亲哥哥,这让他怎么忍受.握着杯子的手暗自用力,表面上还要保持平淡的笑容"逸楚,这位是"
这个态度就很有问题,任何人在见到跟自己身边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大吃一惊,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曾经的爱人,怎么还能保持的这么冷静,用这么平静的语气问话慕逸楚悄悄扯了下裴怀之的袖子,让他留神,很显然,裴怀之也看出来了,飞快的握了下慕逸楚的手,让他安心.
拱手上前"在下裴怀之,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裴怀之,怀之,呵,子墨,你以为换个名字我就不记得你了吗别忘了,你的字是我取的."好巧啊,我的一位故人也叫裴怀之,不知公子表字为何"
"无字,在下嫌取字太麻烦,就没让逸楚帮我取,还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好意."说着坐在床边温柔的帮慕逸楚掖好被子,殊不知,慕逸楚身上的冷汗就一直没下去过.
语气温柔,眼神温柔,动作温柔,这无疑是在慕逸晨的心头点了一把火,这火要活活的烧死他自己也烧死慕逸楚."哦,这么说你们关系很好了"
"嗯,很好,曾经逸楚救了我.在下本是扬州人氏,也算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后来遇到奸人迫害,一家老小死于非命,只有我逃出来了,可身患重病,差点命丧街头.正巧逸楚在扬州办差,在街上捡到我,还找大夫医治了我的病,不嫌弃我让我跟在身边,我很感激,真的."说着眼睛饱含热泪看向慕逸楚,慕逸楚恨的牙痒,那眼神分明再说:怀之,你适可而止吧,他会杀了我.裴怀之对这个眼神彻底无视掉,起身倒了一杯热茶,半扶着他,看着他喝下.
裴怀之说的句句是假,可慕逸晨不知道,两人间看似亲昵的举动,仔细看会发现很多破绽,怒火攻心的人显然也没有注意到,咬着牙说"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啊,难怪逸楚不肯选王妃,怎么,他没告诉你,他曾经喜欢了二十多年的人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裴怀之淡淡的一笑,握紧慕逸楚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这下笑的更欢了"我知道,可现在陪着他的人是我,不是吗这位公子,虽然我不清楚你跟逸楚是什么关系,可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我们的感情,这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最有慕逸晨走的时候可以说几近狂躁,一脚踹开门,带着蓝明就走了.裴怀之也不管他听不听的见,放声大笑,笑中有苦,笑中有泪,五年的憋屈似要从这笑中释放,久久不息.笑的慕逸楚心里发毛,搂着他急急的安慰"怀之,怀之,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喊出来,骂人打人都行,别在这么笑了,笑的人害怕."
笑声慢慢隐去,转为无声的哭,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任泪水肆意的流淌,五年了,还是不能以平常心面对他,抠烂了手心才忍住不叫他,不打他不骂他,没有当时就拿刀砍了他,没有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从见到他开始,心就揪着疼,好疼啊.
第 77 章
回到皇宫的慕逸晨气疯了,自出生以来,哪怕是在被囚禁的那段时光,都没有人敢面对面的挑衅,揶揄他,他不是子墨,不是他的子墨,他的子墨会撒娇,会耍赖,会使小性,会吵架,这些也仅限于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面对外人哪怕那人是慕逸楚都给他留够了十成的面子,查,必须得查,这个裴怀之到底是什么人,他跟慕逸楚又到底是什么关系慕逸楚暗恋了子墨二十年,不可能在这短短的五年,就爱上了别人,而且,还是和子墨长的一模一样的,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派出去的人到了扬州,按照裴怀之说的进行查访,结果是,跟他的说法丝毫无差,再查慕逸楚,确实是救了他,把他带在身边,两人之前还一同去了龟兹.查访的人又赶赴龟兹,苏定方和樊诺都是多年的好友,所有的前尘往事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用吩咐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这一路下来,没有
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只能证实裴怀之所言句句属实.
慕逸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就伪造了裴怀之的所有身世,不管你怎么查就是查不到,你慕逸晨会派人调查,我自然也会派人进行掩饰,就看谁棋高一招,很显然,我赢了.
慕逸晨的心里迷惑了,难道说这世上真的就有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裴怀之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冷淡,是漠然,还有对陌生人的一种警惕,蓝明也说从这么裴怀之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点的情绪,就跟看个陌生人一样.当初裴子墨的死,太医院验的尸,烧的焦黑的尸体,还有尸体旁边掉落的那枚
玉佩,虽然已经不完整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当年在龟兹的苏幕遮买下送他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只是因为他喜欢就买了,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宫里什么好玉佩没有,他就是不要,总是笑嘻嘻的说:"我才不换呢,这是小晨送我的,就是死了我也要把它带到棺材了."一句玩笑竟然这么快就
应验了,最后还是把那枚玉佩放进了他的棺椁,应了他的话.
腰间的香囊早就没了香味,可就是舍不得换,只因为这是他做的.他不在了,也就没有人再做熏香,做香囊了,宫里的那些香总不如他做的来得细致,闻久了会头晕.五年来,永安宫里从不点熏香,五年来,腰间的香囊也从来没有换过,只因为这是他在十五岁那年送的礼物,已经磨得有些旧的香囊,
挂在腰间,与华丽的龙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一切他都不在乎,只因为那个人.
本以为他回来了,希望的泡泡涨的那么大,心里也打定主意,这次绝对不放手,哪怕把他囚禁在皇宫中,也要把人留在身边.可调查的结果让这个泡泡瞬间破灭,不是他,不是他的子墨,再一次提醒他,他的子墨已经死了,死了五年了,至今还躺在棺椁里等着他,等着两人间的再一次相遇.
转念一想,不是又怎么样长这一样的脸,有一样的笑容就行了,哪怕这样天天看着他也好.带在身边,不,是锁在身边,历史上有唐玄宗娶了自己的儿媳妇立为贵妃,如今自己也可以效仿唐皇,再说了也只是个男宠而已,何须顾及许多.想着想着,想到那个淡淡的笑容,想到曾叫他"小晨",自小腹涌起一股暖流,身体某个部位有了反映,慕逸晨暗骂一声,叫蓝明摆驾荣华宫,心里更坚定要了把那个人锁在身边的想法.
第二天下了朝就带着蓝明赶往毕王府,裴怀之看到他们也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就走了,眼睛里满是鄙夷.抢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慕逸晨挤了进来,顺手在裴怀之腰间摸了一把,不出意料的收到一个眼刀.本来要放开的手,在摸到了熟悉的身体后,不想放的那么快了,把人整个往怀里一带,两人身体相贴,亲密无间.身体的记忆被彻底唤醒,五年来不曾有过动静的地方开始蠢蠢欲动,裴怀之暗骂自己没出息,脚下一旋,就逃离了那个怀抱.
听到动静,慕逸楚转过身,裴怀之一脸怒容的把药端过来,慕逸晨则一脸得意的笑,引的慕逸楚的眼光在两人间流转.裴怀之知道他在想什么,手上一用力,在他大腿内侧用力掐了一下,疼痛的感觉瞬间窜遍全身,慕逸楚想喊又不敢喊,想揉,可看到裴怀之满含"柔情"的笑之后,只好作罢,默默忍了下来.
裴怀之一边给慕逸楚喂药,一边对坐着的人说"昨日不知是皇上,在下冒犯了,在此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话里说的是赔不是,可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眼睛里只有慕逸楚,哪有皇上的影子.
难得的是,此等大不敬的态度,慕逸晨竟然不生气,还笑着书:"好说好说,不是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又转而慕逸楚"要不要叫太医来悄悄,总觉得这粗野大夫没有太医的医术高明."这是实实在在的兄弟间的关心问话,不过,惹到了一个人.
正好药也喝完了,慕逸楚刚想说,就被裴怀之捏了一下,很识相的闭嘴了.裴怀之把碗重重的往慕逸晨面前一摔,没好气的说:"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医的医术就一定是最高明的吗只不过是染了个小小的风寒而已,普通的大夫就看不了吗难道只有太医的医术才入的了皇上的眼吗那还真
不好意思,这病是我看的,方子也是我开的,药更是我煎的,如果皇上觉得这如不的您的眼,还请您在王爷康复之前都不要来毕王府了,省的污了您的眼."
慕逸晨再一次肯定他不是裴子墨,人的性格是从出生慢慢养成的,并不会在五年间变的彻底,他的子墨不会这么容易暴躁,又觉得这样的脾气还挺有意思的.装作恍然大悟又有那么点敬佩的说:"哎呀,原来裴公子还会医术,失敬失敬,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公子莫怪才是."
这人毕竟是皇上,这一刻可以跟你嬉笑怒骂,下一刻也可以要了你的命,这一点裴怀之有这深刻入股的体会,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皇上言中了,是在下无礼了,再说,呵,不知者无罪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