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苏胤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苏佩看见我了。”
苏胤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听人说，有一种阵法，可以让妖怪显形于人前。你听过吗。”
看着轶轻不同以往的欣喜眼神，苏胤久久没有回应。
“我知道。”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轶轻的眼神闪了闪，带着期待的眼光继续看着他。
“但我不能帮你。”
“……为何。”
他眼神复杂看向轶轻：“这是一种禁术。”
轶轻说的，是叫做梦靡的古老法术，作为除妖人，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要理智地看待人类与妖怪，人妖两隔，互不相扰，除妖人的职责就是铲除害人x_ing命的妖怪，这是唯一的要求。其他与此不相干的，一律不得c-h-a手。
而阵法，就是过去为了普通人看见妖怪创造出来的，一度引起了人妖两届的混乱。有人见过妖怪后，痴迷于他们的绮丽。也有妖，为了人类私情犯下重罪。自此以后，这种法术就被当做禁术永远地封存起来。
况且这种法术，靠的不只是除妖人的灵力，若要维持，也需要妖怪不停地输送妖力。恐怕现在妖丹受损的轶轻，做到这一步，就只能落个妖丹尽毁、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帮不了你。”
轶轻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要往外走。
苏胤看他的动作喊了一句：“你又要去哪。”
“去找能帮我的人。”
苏胤气的牙痒痒，他还真是不死心，“慢着，”看见轶轻停下脚步，他松了口气，“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轶轻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神里有点疑惑：“你不必勉强自己。”苏胤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他继续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泼的苏胤背脊发凉。
是啊，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苏佩。我又何必在此画蛇添足？既然他不知死活地要去送死，就像他说的，这是他的事，我有什么立场去阻拦呢？
夜已深，月色静静地挂在枝头，院落间一片寂静，只有阵阵晚风自院落间刮过，两人就这么站立着，片刻后，苏胤放开紧握的拳头，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轶轻一眼，道：“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答复。”
说罢，他关上了门。留轶轻一人伫立在夜色里，久久不曾离去。
第13章 第 13 章
苏胤一夜没睡，次日随着晨曦一起出了门。
凭着过人的脚力，很快到了目的地。
匆匆说明了来意后，魏前辈见了他，结果他刚提起来“梦靡”两个字，魏先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小胤，你父母云游之前曾嘱托过我好好照顾你们兄弟两。”他深深看了苏胤一眼，“尤其是小佩。”
“其实你父母这次出行的最重要目的，就是要为你哥哥寻找解劫的法子。”
“你们苏家曾经曾经误杀过一个厉害的妖怪，那只妖怪死前用毕生的力量下了禁咒，这便是你们苏家的劫。”
“所以你们苏家世代单传，就算有过兄弟，不是小产就是刚生下来就夭折了。多年过来从没有过特例，直到你们兄弟两……”
在回来的路上，这些话依旧在苏胤的脑海中坏绕：“小佩，能活到何时，我们谁都不知道。”
苏胤兀地停下了脚步，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突然狠狠地压住了他的脊背，让他直不起腰。
回到家，已经接近中午。远远便看见苏佩在门口站着。
他飞快地走来，从一个小小的点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脸焦急的面庞。
“小胤，你去哪儿了，”苏佩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
苏胤用一种难以言喻地目光直直看着他，眼前人分明没有半点生病的人的样子。
“小佩，能活到何时，我们谁都不知道。”
苏佩被他瞅的发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一把揽进了怀里。
这几年来，苏胤像开春的嫩芽一样飞快地拔高，苏佩被他搂在怀里，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很是不像样，不知不觉间自家弟弟已经高出了自己不少，而他居然没察觉到。
也许是自从小胤跟着父亲除妖后，他在家的日子越来越短，短短的相聚时间里兄弟两也没什么机会说说心里话，想到这，他抬手默默怀住了他的脊背。
在感受到哥哥的回应后，苏胤心里的委屈更是铺天盖地般弥漫而来，眼角一酸几乎就要落下眼泪。然而这种动人的气氛在苏佩的接下来的话中碎了一地：“小胤啊，你这是被哪家姑娘糟蹋了吗？”
听到这话后，苏胤一把甩开了怀里的人，转身就往屋里走，尽管泪光还噙在眼角。
身后传来苏佩不折不挠的呼喊：“你跟哥哥说啊，这事哥哥很懂的……欸，你走那么快干嘛……”
他刚刚得是魔怔了才会觉得这人脆弱。
他停下脚步，苏佩猝不及防地直接撞上了他的背，砸的他直捂着鼻头喊痛。
苏胤突然转头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道：“苏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苏佩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答应我，你一定会好好活着。”
看到那双眼眸里的认真，苏佩仿佛被蛊惑了似的，轻轻应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好短……捂脸遁地
第14章 第 14 章
关上门，苏胤把自己静静地囚在小小的房间里。
夜已深，静默渲染着每一处角落，他略微吃力地迈开腿朝床边走去。坐定，然后就是良久的挥散不去的沉默。
这大概是第一次吧。他抬手抚摸着额角，皮肤早已不复年轻时的触感，被一道道时间的沟壑所代替，这是第一次把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掏出来。果然岁月积蓄了庞大的力量，这么多年过去，尽管时间在脸上留下创痕，心事却仿佛平静了许多。
故事还没讲完，苏连一眨着眼睛变着法撒娇让他说完结局，他说了，是与往事相同的结局，可他没再继续还原当时。
“苏佩啊，也许是天定的好运，竟真的被上天眷顾，活了下来。可生老病死，他逃脱了这一劫，却没能。”
“那轶轻呢。”
苏胤闻言眼神微震：“他，他也很好。”
只是孤独而已。就像那段回忆，没有什么不同，省去了过程，变了面貌，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即便如此劝慰自己，原来还是有时间抵达不了的地方，在每一场夜深人静的夜晚，蛰伏着，挣扎着。
片刻后，一动不动的苏胤终于挪动了位置，他伸出手敲了敲腿，轻微的一声叹息后起身。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一切重归宁静，苏胤的身影一点一点隐匿在夜色中。
这次他没有走很远，顺着熟悉路线一路摸黑往后山走，越到近处就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一抹银发在黑夜中格外亮眼，果然，他在这里。
轶轻听到动静后并没有回头，他坐在那棵树下，留给苏胤一个难以触及的背影。苏胤没多做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午夜的月光最是温柔，那光线笼罩下的朦胧，竟让苏胤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世间安静，只有他与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轶轻还是在不远处静静坐着。
他手里习惯x_ing地捏着一颗小Cao。苏胤看得心里一紧，强迫自己转过了头。
良久之后的沉默，最终还是苏胤开了口：“你猜到了吧。”
轶轻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抬手把小Cao叼进嘴里噙着。
“我骗了你。”
轶轻不语。苏胤再次安静下来，沉默再三后，他挣扎着继续说了下去：“我……”
“嗯，我知道，”轶轻打断他，吐掉小Cao，又顺手摘了一颗捏在手里，“我知道那不是小佩的转世。我早就猜到了。”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苏胤，面庞被月色遮掩，显得迷离而清冷。
可是月光没能让苏胤忽略他的眼神，苏胤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他躲在树后越过自己去看身后的苏佩，多少年后，他还是那个他，而苏佩也被定格在记忆深处，只有自己在风霜雪雨里苍老了模样。
“不管怎么说，”轶轻开口，声音在空气里扯开一丝缝隙，“谢谢你，苏胤。”
轶轻一只手把玩着小Cao，另一只手自地面上来回划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他动作停顿，抬头望向不知名的前方，愣愣地开口：“这场梦，我做的太久，也该醒了。”
他继续道：“你们人类好像有句话叫做‘人乃万物之灵’，以前我总是不能理解，我看见的人类，有穷凶极恶的，有是非不分的，总之没什么能称的上‘灵’的地方，直到有一天，苏佩出现了。”他突然停顿下来，目光跳向更远的远方，又拉扯回来，继续说了下去。
“妖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能随意地去接近人类，我曾经以为这条规矩是为了保护人类，毕竟妖怪的生命要强大太多。”他声音渐渐地变得更低低，如果不是四周过于安静的气氛，苏胤几乎要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条规矩真正保护的，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