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傅府很热闹呢,傅公子也忙进忙出的,好像几天後有什麽宴会,傅公子宴会那天还会亲自作画。」祈安说著让人去探回来的消息。
「好想看看……可惜就算在我面前,我也是看不到的……」
宴会……想到在那个梦境里,也是热闹的宴会……梦里,无人为他上香。
摸著胸口,他连最後一点安慰都留不住。
「王爷,言公子回去整理衣物,明早就回来了,他说要长住在此。」
「让他cao心了……」
「王爷,你转过身,要扎针了。」
他不想动。
「王爷……」祈安让他趴著。
祈安在他背後扎针,他难受得吸气,不叫出声来。扎完以後,满脸的疲倦,病恹恹的,动也不动。
给王爷盖上被,祈安离开房间,关上门前伤感地看著他家王爷。撑不住了……就连等太上皇赶来,都撑不到了。见他家王爷一只手又下意识地在胸口摸来摸去,祈安泪眼婆娑地轻轻将门阖上。
红色灯笼照亮府邸,傅府里正举行夜宴,宴请一些商场上有合作的夥伴之外,也来了很多交情不错的友人,甚至一些爱凑热闹的名门贵族,还有来自国外的商旅,人数太多成了过分热闹的盛宴。
「大哥,你准备好了没?」向琰叫唤著。
「差不多了,我们回大厅上吧。」
回大厅的路上,还有不少人向他们两兄弟热情攀谈。
「大哥,你准备画什麽?」
「嗯……夏日荣景怎麽样?寒冬太死寂,此时画夏最暖人心。」
「真想收藏啊,我那幅夏绘都皱了。」
「再皱也是你和秦老板给弄皱的,下次小心点,哈哈。」如今他已知晓原因,笑著调侃弟弟。
向琰面皮薄,一下就红了脸,笑著作势要掐他大哥。
兄弟俩嘻笑的声音满长廊。
相较傅府的热闹欢笑,熤王府显得毫无生气。
黑夜里飘著雪,四处死寂惨白。房里唯一鲜豔的色彩,是床上晕染开的血色。
「祈安……」
「刘熤飞,你别开口!」言千云捂住他,不让他问。
「言公子你别捂,噎到反而不好。」
「他又要问,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言千云说归说,还是开口:「那麽盛大的宴会,想也知道就是大家乐融融!你的宝贝向珀受到大家爱戴包围,这样你开心了吧!」
「好了,言公子,你别这种口气……」祈安给王爷扎针,但那血越见暗红,没有止住的迹象。
言千云一下萎靡了。
「太上皇一行人到哪儿了?」
「推算起来,应是在湘江。」
「呵,还要好几天的行程……」言千云沮丧极了。
见床上熤飞一双眼睁著,看的却是床顶,就知道他的思绪已是不清,也说不定是飘去傅家了。
他曾经希望熤飞遇见真心所爱之人,後来真的遇见了,却是波折重重,他对熤飞失望过,但这种下场却是他万万不愿看见的。熤飞是他的兄弟,两年共患难的日子不是过假的,怎麽舍得就这样让他走了?
身边的祈安落下泪来。
过不了今晚,不……随时随刻,说不准下一瞬就结束了。言千云不甘心,不甘心啊,就这样带著遗憾走了吗?
熤飞嘴动了动,好似在喃念什麽。
「熤飞,你说清楚!」
虽然小声,言千云还是听出来了。「……我的玉呢?」
玉,早就给拿回去了!
言千云眼前一片蒙胧。
「好,我带你去找玉佩,你撑著,我带你去找。」说完硬把熤飞从床上背起。
「言公子你做什麽!外头这麽冷,王爷受不住的!」
「闭嘴,反正就是死路一条!还差这麽一点吗?」
用貂皮披风将熤飞裹紧,言千云在纷飞细雪中离开王府,以飞快的速度朝傅府前去。
刘熤飞的意识昏沉紊乱,眼前好像看到当年许多片段,他对向珀说在一起一辈子,向珀掉下眼泪说好;初次缠绵过後的早上,向珀羞赧著脸为他挂上玉佩,说「这是属於你的」;重覆说著誓言,为那麽点甜言蜜语满足笑著的向珀。
这麽多美好的过去,他在当时却不懂得珍惜,得不到原谅、被憎恨著孤寂死去就是他的下场。
向珀,向珀,他深爱的向珀,他终究见不到他最後一面……
「撑著点,熤飞,撑著点。」
傅府就在眼前,此刻大门紧闭,墙里热闹的夜宴传出丝竹声、欢笑声。
「到了,熤飞,你看看我们到了。」他拍了两下背上的人。
背上没有动静。
风雪飘飞,片片冰寂。
言千云眼前模糊糊的。
「哈,你怎麽还在睡,别再赖床,快起来!」他的声音嘶哑,这麽难听,还是叫不醒爱睡的家伙。
他把披风绑紧,已是满脸的泪。
「兄弟,哥带你冲进去,没有请柬他们一定不肯开大门,我会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一定见到。」
两记手刀解决守卫,言千云破门而入。
盛宴上太多重要人物,随侍们见有异状便一拥上,言千云像疯了一样攻击,没多久身边就倒了一圈。大厅里起了s_ao动,言千云望著灯火通明的大厅正要冲进去,背上的人却滑落在地。
「熤飞!」
倒在雪地里的男人双眼闭著,像是睡著一样,纯白的衣、纯白的脸色、纯白的雪地,沾染著刺目的血红。围观的人认出那张死寂的面孔,一个个惊骇不已。
言千云拉著他,想把他背回身上,双手却无法镇定地颤抖。
「别躺在地上……熤飞,你看我们在傅府了……别睡,别睡……你就要见到他了……」
无论他怎麽唤,熤飞都静静躺著,言千云扭曲了表情,再也撑不住地哭出声来。
夜里的哭声显得异常哀恸,没人开得了口,丝竹乐停了,四周一片寂静。
有个人走上前,望著地上了无生息的躯体,慢慢跪坐在地愣愣凝视,脑中回想著他最後对这人说的话。
等你真的死了,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
伸手感受他的馀温,抹去他脸上的血污。
「他死了。」言千云哽咽著声音。
傅向珀嗯了一声。
「他来找他的玉佩……」言千云说完忍不住又哭起来。
傅向珀望著熤飞,久久不移眼。
闯入他的生命,让他尝得深爱和深痛的青年,走了。
看著他熟睡般的面容,温柔地、反覆地,将他刻在脑海中。
「玉佩只传傅家长媳。」
他这一句每个人都听见了,言千云正要开口,却见他解下脖子上的玉佩,挂在熤飞胸前。众人议论纷纷。
熤王刘熤飞,从此是傅家人。
他又作梦了,死人也是会作梦的吗?
一张眼就在向珀的房间里,他心急起来,怕又见到上次梦中夫妻情深的景象,急忙推门出去,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庭院。果然是梦,梦中景象总是和现实不太一样。
向珀就站在院子里,在那小水池边的树干旁。他朝向珀走去,走得有些不稳,但向珀很耐心地等著,笑脸盈盈很开心的样子,一等他走到他身边,就抱上来了。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
他想紧紧回抱住他,但光是走到他身边就好累了,站都站不稳。向珀发现後就扶著他一起坐在水池边,还让他躺在他腿上。
「向珀,你把玉佩给我好不好?」他迫不及待开口。
「不是已经挂在你胸口了吗。」向珀笑著回答他。
摸摸胸前真的有,碧绿滑润的玉佩,真是好木奉的梦耶,他笑得好满足,向珀也笑了,他觉得向珀好可爱,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世上一等一的。
「向珀,向珀。」他叫唤他。
「嗯?」
「我第一次看到你,觉得你是个傻瓜蛋。」
傅向珀赏他一个栗暴,他捂著头嘿嘿直笑,怎麽作梦也会痛啊。
「我以为你是个败家子,可是接近你以後发现你很努力、很认真,埋头苦干,傻傻的一直做。
「我心里数落你,可是你吸引著我,一次又一次,我在你身上发现好多意外,一个外传的败家子,却是那麽单纯、那麽憨直,对你好,你就好开心,你对我笑,我就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