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软了,张灯只好坐在床边,默不作声地看背对自己的刘白。
心如擂鼓,有层火焰从嘴上往里烧,直把他烧得寸草不生。
又不是屁大点的小孩,亲个嘴就能脸红半天,怎么自己……还像个纯情处男似的?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平缓下来,他叹了口气。
刘白的肩膀不算宽,腰身很窄。从布料下包裹的身体曲线就能猜到他的体重,大概一百三左右,不会更多。
此刻刘白的腰身上露出了一小节,张灯觉得他可能会冷,便伸手去想为他拉好衣服。
但在指尖不经意间碰到的时候,张灯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他怎么这么冷?
特别冷……可以说是冰冷。
张灯犹豫着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只觉得寒气逼人,像是在摸一块柔软而冰冷的豆腐,刚从冷藏室中拿出来的那种。
他是身体不好吗?张灯忍不住又摸了两把。这时候,刘白像是受不住痒,哼唧了一声动了动腰。
跪坐在床边的张灯愣了愣,赶忙起身去了厕所。他觉得自己今天整完都不正常。或许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摸了摸裤裆,他的冷汗缓缓冒出。
有感觉了。
※※※
又羞愧又疑惑,他在内心对自己说了好几十遍“变态“,拿出手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划开解锁,映入眼帘的就是李栎的十条消息。
“卧槽又怎么了……“他自觉心虚,硬着头皮点开来看。
还好,无外乎是询问他准备怎么和周悠和解。张灯便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办。
过了五分钟,李栎的回复过来了。
他建议张灯给周悠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自己白天的时候,是因为在人多的地方拉不下脸服软,实际上还是已经开始接受她的想法的,虽然还没有非常相信,但愿意去试着了解,而不是排斥。
李栎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的这点特质让张灯愿意结交这位看起来胆怯内向的男生,同时他也是说服他接受不同观念的重要人物之一。
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思想心性成熟之后,很难在外力下扭转过来。
问题是,没人要张灯扭转。大家只是让他看到了另一片不大一样的世界区域而已。
这片区域,也只是宇宙的一小部分罢了。
张灯知道李栎是在给他台阶下,同时这些话也部分对上了他的想法。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周悠的电话。
第一个对方是按掉的。不多想,继续打。
一直打到第五个,周悠才接了起来。
“喂?什么事?“
张灯戴着耳机,看了两眼屏幕上李栎发给自己的话,说道:“白天的事,是我不对。人多的地方我就不大拉得下脸,你别见怪哈。我是个无神论者,最近才遇上了奇奇怪怪的事,后来我发现一刀切是不对的,现在也在尝试着理解别人的想法。别生气了好吗?“
“行吧。我当时态度也不好,应该和你好好说话的。咱们都还是年轻人,还有学习的机会,看事不能太绝对。”
“是,是。”
三言两语和周悠说完了话,张灯舒了口气。可能李栎已经劝过了她,两人互相给个台阶就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个朋友比少个朋友要好。张灯给李栎发了条感谢信息,开门走了出去。
刘白还在床上躺着,睡死了。张灯放下心来,从柜子里拖了张大学里用的床垫放到床边的地板上,铺上床单放上被子,调高了室内温度,想了想,把沙发上的空调被拿上床给刘白盖好。
游戏是打不成了,不如睡觉。
张灯也很久没留人过夜了。模糊想想,上一次与人同床,还是冉冉和他分手之后,他带了人回来419。
他没有什么发小,青梅竹马,死党,从小到大也未曾和人抵足而眠。大学的酒肉朋友各奔东西,一个人在滨海城里也逍遥自在。
往事也不想多提,未来也没有思考的欲望,张灯合上眼,沉沉睡去。
※※※
半夜,张灯被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给惊醒了。
迷迷糊糊地,他爬起身,以为又是楼上的板件材料脱落,敲到了房间的窗户上。楼上的房东根本不管建材问题,反应过好多回了,都只是找人来粘合了事。
穿好拖鞋,借着空调打下的光,他往床上瞄了一眼,想确认一下刘白的状况。但这一看之下,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床上空荡荡的,被窝里没有人。
人呢?
张灯往床边看了看,刘白的包还在。卫生间的灯也没亮,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气息。
窗外僵硬的敲击声似乎越来越大了,张灯觉得不太妙,握了握胸口的如何精,往草草拉起的窗帘边走。
奇怪的是,当他走近窗户的时候,声音却消失了。张灯心想,难道外面风停了?
带着一丝害怕,他把窗帘拉开了。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风停了,材料就落到了一旁去。
可正当他想要拉起窗帘,回去找刘白的时候,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却狠厉地撞上了玻璃,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是钱佳的头!
她蓬头垢面,面色青紫,带着狰狞而绝望的表情张开了嘴,用极度沙哑的声音嘶吼:“救我,救我!”
她不断地冲上玻璃,声音越来越难听。张灯早被她吓得坐到了地上,连腿肚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她已经变成鬼了,死相难看,还找上了张灯。
此刻张灯真是再也不敢质疑自己之前那些奇遇的真实性了。
管它是幻觉还是超自然力量,至少是真的很吓人啊!
钱佳在玻璃上撞了十来下,没撞出血迹,却撞出了不少粘稠的汁液,窗户上顿时有了“吧唧吧唧”的声响,听上去格外渗人。
张灯几乎动不了身体,只得往后一点点挪动,想往黑暗深处走。可他并不知,黑暗正是危险的温床。
他一点点挪动,手上的触感却越来越不对……
他摸到了一手光滑的布料。
张灯家中并没有什么光滑的地毯,甚至连丝绸都没有。
借着窗帘外路灯的冷光,他看到手边的布料是红色的,延伸到了不远处。张灯的胆子都要被吓破了,可还是抬起了头——
有一个披散着头发,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趴伏着的女子,正冲他咧嘴笑着。
她的嘴巴张得太大,几乎咧到耳后根。嘴上鲜血淋漓的,不知涂了什么。她没有眼睛和鼻子,苍白的脸上平滑一片,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接着,她忽然快速爬动了起来,一边“咯咯咯”地笑一边爬到了张灯的身上。
张灯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张惨白的大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少管闲事……”
她嘶嘶地说了一句,接着张开大嘴,作势要咬张灯。
这么近的距离,张灯能完完全全看清她嘴里乱七八糟的恶心情况,不由得想呕出来。
窗外的钱佳也看到了女鬼,吓得惨叫了一声,立刻往远处飞去。女鬼察觉到了逃跑的钱佳,立刻改变了攻击目标,冲他吹了一口黑气,就立刻往窗外爬去。
这口黑气立刻罩住了张灯的五官,顿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空气在迅速减少,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他的喉咙,正在逐渐收紧。世界陷入了黑暗,意识也逐渐模糊。
张灯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
但上天并没打算让他这么快就死。
就在他几近窒息的那一刻,张灯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拼命喘气。
天已经大亮,外头阳光明媚,今天也依然晴朗。张灯有点缓不过神来,他刚才又做梦了?
刘白正站在沙发前整理东西,看样子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你醒了?”他看到了张灯。
“嗯。”张灯脑子里懵懵懂懂的,穿上拖鞋,走到了刘白跟前。
“昨晚对不起了,我一直都不太会喝酒,后半夜我没发酒疯吧?”刘白有些不自在,询问他。
张灯摇摇头,对他说:“没有,你睡得很沉。对了,我刚才做了噩梦,没发出什么怪叫吧?”
刘白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毛:“没有。你刚刚一直在打鼾。”
……怎么说,打鼾总比窒息好。
送走了刘白之后,他还没完全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梦境太真实,好像就在眼前,上一秒他才将将从女鬼爪下逃脱。
暗自庆幸着,他走到窗户前,想要把窗帘再拉开一些,可等他拉开之后,却愣住了。
只见那窗户上,有一层黏糊糊的恶心玩意儿。在阳光下还泛着青绿青绿的颜色,糊住了小半个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出有球状物体撞击的痕迹。
第十六回 猫言兔语(五)
太可怕了,张灯背上立刻出了一层毛毛的冷汗,吓得他三两步冲去拿了水瓶,将水一股脑地倒在了玻璃上。
过了一会儿,楼底下就传来了租户老太婆的叫骂声:“个小固材,撒宁往楼户倒水啦!皮头啊湿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