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十三无所谓应了一声,就要离开。
但言枕词先一步问:“十三神杀刚从北疆过来?”
刀十三:“没错,干嘛。”
言枕词道:“不知近来北疆可好?”
刀十三脸色立马y-in了,他重重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好!自从界渊占领了北疆之后,整个北疆在燧宫的控制之下就跟一潭死水似的,千年王八都要被憋死了!如今新一辈根本没有能见多少血腥,一个个挥舞刀剑跟穿针绣花一样,就这样还是年轻一辈独领风s_ao的人物了——”他说得咬牙切齿,“换成当初,他们都活不到冬狩开启!这才是界渊一统北疆之后真正的y-in谋诡计,将北疆的一群狼全给牧成了绵羊,再随意宰割!”
言枕词低低叹息:“国家不幸武家幸……”
刀十三:“你在说什么?”
言枕词语气之中只带三分惨淡:“没什么,界渊果然该死。”
刀十三狐疑地看了言枕词一眼,虽觉对方语气很是奇怪,但观对方气势,依然浑圆如初且节节攀升,正是绝世高手在生死战前最直接的反应。
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自己的直觉,手握金刀,转身而走。
离开的那一刻,他想在:
若今日言枕词不愿意掠界渊锋芒,那幽陆还有谁能牵与界渊死战之头?
算了,还是随言枕词搏命一击吧。
再等下去,北疆也再无新人可叫我热血沸腾,拔刀一战。届时我刀也钝,我人也老,我的十三神杀只能变成十三柴杀,哪还有可能再战界渊,完成承诺?
决尘人……唉,我之宿敌啊,你真的走得太早了!
你若看到如今北疆,恐怕也会觉得这片土地太无意趣了吧,无怪界渊自从统一北疆之后,就再不履足北疆了!
明月当空,一照万里。
在言枕词和刀十三见面的这个夜晚,大庆西京之中,圣后也正与奉天侯、承运侯在偏殿会面。
他们所讨论的也正是言枕词即将约战界渊的事情。
圣后道:“如今镜留君四下奔走,密宗、佛国皆打算助剑宫再战界渊——不知两位侯爷觉得此事成功的可能x_ing有几分?我们大庆应当如何应对?”
奉天侯抢先道:“圣后!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陛下报仇的时机就在今日,我愿尽出人马,随镜留君决战界渊,为镜留君稍挡燧宫魔众!”
承运侯皱眉说:“但此前剑宫才在界渊与燧宫的攻击下大败亏输。如今剑宫新败,镜留君立刻决定再战界渊,我恐怕其所谋未必深远,倒像是背水一战、孤注一掷……”
奉天侯冷冷道:“那你可想过,若是镜留君与佛国、密宗联合再败,幽陆广大,还有谁可以阻挡界渊锋芒?倒不如我们也不用再和界渊打了,赶紧趁着界渊大杀特杀的时间还没有来到,先带领大庆臣服燧宫,再做阻拦剑宫的急先锋,这样等界渊统一幽陆,我们也说不定将功折罪,可以再混个一官半职,在魔主的统治下苟延残喘,做个二等人士。”
承运侯发怒道:“我不过说了一些可能x_ing,你却说这一长串话,你是个什么意思?我与你共同将监国侯谋死还没有两日吧!”
小殿之中,这两个好友已经当着圣后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圣后沉默不语。
她心中其实偏向承运侯的意见,但她同时也明白。
宣德帝执政之时并未有太大失误,百姓安居乐业,至今还念着宣德帝的好。自己正是打着为宣德帝报仇的旗号,才迎来奉天侯及承运侯的奉迎支持,成功击杀建国侯,坐上圣后的位置。
如今承运侯可以质疑此次机会是否可靠,她却不能自己掘断自己立身的根基。
“好了。”圣后想罢,轻轻一敲椅柄,“两位侯爷的意思我都已经明白了,如今两位侯爷听我一言吧。”
两侯暂且安静。
圣后道:“此次机会,确实值得思考,我不能将整个大庆都陪上……”
奉天侯急道:“圣后!陛下与圣后伉俪多年——”
圣后不动声色:“但陛下与我伉俪多年,我若不在有机会之时为陛下报仇,天也不容。我决意带你们及开平、万世侯的一半人马,御驾亲征。亲征之前,我会留下遗诏,指你们为顾命大臣。若我不幸,你们就拥立新主,再与界渊抗衡。若我侥幸功成,陛下之仇,我尽报矣!”
两侯对视一眼,齐齐下跪,高声道:
“圣后亲征,战锋所指,无往不利,铁骑到处,所向披靡!大庆中极之极,上国之国,终将大耀幽陆,庆禧天下,使四海咸平,万邦来朝!臣等谨在朝中,待圣后凯旋而归!”
又是一夜。
度惊弦已在落心斋住满了一个月。
他在这日的晚间再次求见静疑女冠,并告诉看守之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静疑女冠商议。
这一次,他被带入千红楼中,静疑女冠春风拂面地见了他,未语先笑,满含歉意:
“日前接到剑宫分宫被明如昼捣毁的消息,一度在外奔忙,竟冷落了度先生,实在该死,还祈先生宽宏大量,千万恕罪。”
“无事。”度惊弦淡淡道。
“不知度先生夜半前来,可有要事?”静疑女冠又问。
“如今界渊是何情况?”度惊弦问。
静疑女冠眉梢轻轻一挑,隐秘的笑意在她嘴角一转而过。
果然,一个月的与世隔绝叫他忍不住了。
度惊弦哪怕聪明盖世,一旦不能接收到外界情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终究要低头妥协的。
她肃容道:“界渊自剑宫离开之后,便再未出现人前;在明如昼的带领下,燧宫众魔捣毁了剑宫各地分宫;如今镜留君正广邀幽陆同道,再战界渊。”
静疑女冠说到这里,微微倾身,直视度惊弦双目:
“就我所知,镜留君如今已经联系了密宗、佛国、大庆、乃至北疆的部分人员共伐界渊,此等盛会,我落心斋不能不参加!一旦我率众弟子加入战场,则正道所有剩余力量,皆在此处——度先生。”
度惊弦:“何事?”
静疑女冠道:“我相信以度先生的智慧,会比我更适合居中布置,我也愿意将落心斋的全部力量交到度先生手上,但还请度先生体谅一派之主的难处,若无妥当名分,我也不能说服斋中其余师妹,我除了要杀界渊,要维护正道之外,更要对落心斋负责,更要对得起将落心斋交到我手上的前代斋主。”
度惊弦:“何谓‘妥当的名分’?”
静疑女冠眼中的迫视消失了,她微微一笑:“我听弟子们说,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中,度先生与小怜相谈甚欢……度先生觉得小怜如何?”
度惊弦稍微仰了仰头。
他面无表情,于是这个动作就显得高傲又漫不经心了。
这让静疑女冠心中微生不悦。
度惊弦道:“一个可爱的姑娘。”
这个评价又如清风,吹散了静疑女冠心中的不悦。
她想到了自己所知的度惊弦与小怜相处的情况,她相信自己的情报不会出错,更相信小怜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折腰——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不久之后的未来。
她一语双关:“我也如此觉得,所以难免对她多宠溺三分。此后她若有什么得罪先生的地方,先生就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同她多加计较了。”
度惊弦第二次说:“不会,她很可爱。”
静疑女冠相信这已是度惊弦所会表达出的最多喜爱了,她也相信自己的所有意思与想法,度惊弦已经一一领会,且并无拒绝之意。
她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我明白了。先生放心,镜留君那边想必还要数日备战,我这就在斋中召集众师妹,商讨伐魔大业与即将来到的喜事。”
度惊弦:“等女冠的好消息。”
两人说罢,度惊弦先行起身,静疑女冠将人送到门口,而后回转房间,自窗口方向,望着度惊弦越来越远、逐渐被夜色淹没的背影。
她喃喃自语:
“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情之一字,古往今来,几人参悟得透?”
置身落心斋之中,哪怕夜晚将一切遮掩,也始终有一股甜腻的香气浮在左右,一路尾随。直到度惊弦过了水又过了林,那些馥郁的花香才顺着夜风,消散不见。
他路过一片蛙声的两亩稻田,打开房门,刚刚进屋掩门,一股大力就自背后传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
紧接着,疾风暴雨地亲吻自上方落下,有人在气息交融的间隙里咬牙切齿:“哪个姑娘很可爱?”
度惊弦暂且享受爱人绝无仅有的占有欲与疯狂。
不过……好像有点太疯狂了。
哎呀,难道我真的给阿词太大的压力了?
他一转手腕,差点被大力别断的手腕就如灵蛇一样从言枕词的禁锢中脱了出来,接着,他将身一翻,颠倒上下,把言枕词压在身下,带着小小的报复与调笑,先咬破对方的嘴唇,又在对方脖颈之间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印子:
“再是可爱,也没有阿词可爱啊,阿词要对自己自信一些——阿词今日这么热情,一来就将我推倒,莫非是想和我做一些情人才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