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和梁宾在一起的确很快乐,就像两个刚长大的孩子开始学习一起生活,不过这生活倒是甜蜜快乐。
但有时候幸福来的太快,也会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太久一个人生活突然变成两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习惯,我是过习惯了市井小民的生活,一步升天的日子无福消受。
梁宾会在我努力与洗衣粉和脏衣服奋战的时候探头进来,皱着眉头说小区有洗衣房,我提着衬衣和他大眼瞪小眼,坚持要自己动手。我顺手剪下来的报纸或杂志被他当废纸扔掉,一没留神,他笔挺的西服被我坐出完美的弧度,本来就是差太多的人,我从没想过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想要和他在一起生活,现在却被这些小事弄的却措手不及。
不过还好,在我把他的高级西服又一次熨坏时,他也是什么没说,只是下次把西服送到了干洗店,我烧糊饭菜后,他开始回家带外卖,我在他第三次把剪报扔到垃圾箱后,不再和他争辩什么,自己下次注意放好。
我们都在努力维持着什么,却又都对什么开始不确定。我不怀疑我们之间有感情,但这样的感情却在不同的生活习惯面前显的有些苍白无力。
下了班,梁宾说晚上有应酬,不能和我一起回家,一个人回家也是无聊,不由得在路上闲逛。想起很久没和石头联系了,掏出手机打给石头,接通后,石头懒懒的声音从那头远远的飘过来。
"喂~~"
"石头。"
"你哪位啊?"
"......石头......"
"您老还记得小的啊?"石头的声音一听就气不顺。
我讪笑了下,忙赔不是。
"没人陪了是吧?这才想起我来呢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举着手机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桐桐?"石头试探的叫了一声。
"......"
"你怎么了?说话啊!"
"石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
以前从来不知道把心完完全全的交给另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现在知道了,却说不出感觉是好还是坏,以前和石头虽说也是住在一起,虽说也几乎不分彼此,但是各有各的生活,我们可以嬉笑打闹,可以分享秘密,却没有过多的担心,他晚上不回来,一个电话我知道他在鬼混就是了,一句话不顺就开始唇枪舌剑也没关系。
因为我们彼此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可是面对这个人,我却一点也看不清,他想要什么我不知道。
"你没事吧?现在在哪呢?"石头有点焦急。
"没,不用出来,外面挺冷的,就是突然想和你说叨说叨......"
"说叨......你是越来越有你老妈的感觉了,连话都和她一样。"
是啊,我竟然从万花丛中过的英俊翩翩青年变成了一个小心翼翼,讨心上人欢喜的小媳妇的形象了。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到我这恐怕都是负数了......
"你和梁宾没事吧?"
"没事。我和他能有什么事......"我和他现在真是相敬如宾。
"那就好......我听苏涵水说梁宾父母回国了......"
石头再说什么我就没有听下去了,梁宾父母要回来,我丝毫不知情,是他忘记说还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想细想。只是如果父辈人在的话,我们这样的感情注定没什么要结果。
我苦笑了下,自己何尝不是,老妈要是知道我的性向还不拿刀来砍我。我会是他们一辈子的污点。
其实我们都没能力把握未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同志都在不断的找寻情投意合者及时行乐的原因吧。
晃到街心公园,找了长椅坐下,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天气寒冷也不过是为情侣创造些情趣而已。男朋友更有理由把小鸟依人的女友揽在怀里,而我只是用大衣把自己裹紧罢了。
手机响起,是梁宾。
十五分钟后梁宾出现在我面前,还微微有些气喘。
"你不是应酬吗?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我看了下时间,不过九点多而已。前两天他哪次回家早过十一点。
"家庭聚会而已,哪会那么晚......"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似乎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再说下去了。
"走吧。"我站起来,转身要回家。
"桐桐......"梁宾轻轻喊住我。
我站在那里,等他的下文,我不想追问,他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忍心逼他,对自己喜欢的人,任谁都狠不下心来吧。
"我爸妈上个星期回来了......你知道他们一向在国外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想回来了......我妈说是老了想落叶归根......"
我回头看着他,在街心花园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有点凄冷的寒风里,我们就这么站着,我知道绝不是落叶归根这么简单,他也知道我要的答案不是这个,却没人打破僵局。
我不忍问,他似乎也说不出口。
一路无语走回家,他伸手过来牵我手时,我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如果有一天我的身旁不在有他,他不再给我手心的温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勇气来温暖自己。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梁宾握着我的手突然把我甩开,我也看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车,和站在门口的两位老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看向梁宾,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宾抿着嘴显然两位老人的出现也在他意料之外。回头看我,突然笑了,轻轻说:"这样也好,不如现在摊牌。"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梁宾就快步走上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
"还不是你,我们专门给你买的,你都忘记带,真是伤老人家的心啊......"华贵的老夫人看起来保养的很好,戏谑着儿子却满眼的疼爱。
"这位是......"梁宾爸爸看到我,很疑惑。
"他是我......"
"我是经理的员工,伯父伯母好。"我抢先一步说话。不能摊牌,面对这样的父母,我更说不出口,我不要梁宾为了我而和父母闹翻,毕竟那是生养他的父母,就像我绝不会对自己的父母透漏半个字一样。
"那你们这是......"
"我暂时住在他家,一找到房子我立即搬出去。"我赶忙解释。
梁宾看我眼神有点阴沉,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不能因为我而伤害到你的父母,因为那是你的父母,因为我爱你。
十四
招呼梁宾的父母进了门,他妈妈一直在感叹,好多年没回来,连自己儿子的房子都不记得什么样子喽。他爸也到处看看,看到卧室,停住了,我心里一紧。赶忙说,晚上我睡沙发。
他爸回过头来冲我笑笑,没说什么。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这样的外人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那里,悄悄闪到厨房烧点热水给老人家喝。
梁宾进来时我正对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发呆,突然发现有人揽住我的腰,赶忙挣脱,瞪他:"你爸妈还在外面呢。"
"为什么不让我说?"梁宾看起来有点生气。
......
"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和我长久下去......"
......
我怎么可能不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只是维持现状或许是对我们对亲人最好的方法。
"为什么不说话?"梁宾抓住我胳膊说。
"等你爸妈走了我们再好好说好吗?"我将他手拿开,边倒开水边说。
梁宾也不再说话。
端着杯子走出厨房,梁宾妈妈直夸我细心,说坐了半天了自己儿子都不知道倒杯水给自己喝,我笑笑,静静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聊梁宾小时候的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感觉自己想个看客看着梁宾长大,这种感觉也不错。
送走梁宾父母,一关门,梁宾就把我按到墙上,恶狠狠的说,现在可以了吗?
"嗯。"我握住他的手,点点头。
"说了又能怎样呢?你父母会生气失望,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他们是你父母......"
"不说,我们就只能一直这样。他们会理解我们的。"梁宾有点气恼的冲我吼。
"是,可能到最后,如果我们坚持,他们会妥协,可是我们为人子,他们抚养我们长大,不是为了有一天我们告诉他们说自己喜欢男人。"
"这些你不用管,我会跟他们说。"
"那我父母呢,你也要这么对他们说吗?你敢这么对他们说!"我咬牙切齿的威胁梁宾。
"原来你是怕自己的父母受到伤害是吧......"梁宾冷冷的看着我。
"不是,我是不想四个老人因为我们伤心......"我伸手去抓梁宾甩开的手。
"那我在哪,为了你父母,我又在哪?不去伤害他们,你就忍心来伤害我对吗?我在你眼里就可以牺牲掉对吗?"梁宾大声吼道。
"不是......"
"不是?是你拉我下水的,是你让我走上这条路的,现在你跟我在这里装圣人,夏桐,我告诉你,你休想自己脱身!"梁宾说完就冲我扑来,根本不给我解释和反抗的机会。
这都是我自找的,当初第一次见到梁宾时就应该躲的远远的,知道自己的性向就不要去招惹别人,结果自己掉了进去,无法翻身。
突然想起很久很久前,在石头家翻游戏盘,结果游戏盘没找到,找到的是一张张的帅哥的海报,朦胧的敏感却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直到石头端着饮料站到我面前,惊讶到不知所措时,我才相信我们是同一种人。
年少的我们相视而立,彼此眼里却是满目的无可奈何。
那时石头说,桐桐,不管以后怎样,我们都是兄弟,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记住,还有哥哥我在你这边。
十多年过去了,石头依然像他说的那样,站在我这边,不管是别人甩我还是我甩了别人,石头从来都不多问,凡事我不喜欢的人他也不会和那人多说一句,我们总坚持只要是对方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可是事实上呢?
我们总是意气风发,总是我行我素,我们就真的是对的吗?
就像我对于曾霖,梁宾对于我,石头对于小和,苏涵水对于石头,谁是谁心头的伤,谁又是谁手中的宝,自私的以为这样就是对对方好,这样处理的结果对大家都好,可如果错是一早就铸下的呢?
梁宾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的说:"桐桐,我来给我父母说清楚好吗?"
我闭着眼睛紧紧的抱住被子不说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我揽入怀里,亲了亲我的耳朵,抱着我不再说话。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阿美这群三八们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我真的不是故意听的,实在是她们声音太大,飘到我耳朵里的,这一听却再也动不了了。想起昨天电话里石头的欲言又止,我终究还是承受不起了......
离开休息室后,拨通石头的手机,响了好久石头才接,我长舒了口气,静静的问:"石头,说吧。"
石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桐桐,你这样我觉得好恐怖......"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也会让你害怕?"我轻笑。
"......"
"你不说是不是,那好,我挂了......"
"不是,我是怕我说了,你......"
"那就说吧,我听着呢。"石头要是再磨蹭磨蹭,恐怕我真的会当场发飙。
"那个......梁宾父母回来了......你知道了吧,他们家以前就和苏涵水一家是至交,这俩老人很喜欢小夕......"
"苏涵水的妹妹?"虽然只有一面,这个很甜美的小女生我还是有印象的。
"嗯。"
"我知道了......"
"桐桐,梁宾还没表态呢......所以......"石头那头急急的开始解释,什么时候他开始帮梁宾说话了。
"所以我要装什么都不知道,放心吧,他什么决定我都没意见......石头,你还是会站我这边对不对?不管我做什么对不对?"
"桐桐......你别做傻事啊!"
"我这么聪明什么时候做过傻事!傻瓜......"
挂了电话,心中一片凄凉,这就是梁宾的照顾,他认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就会过的很好,就可以安心的呆在他身边吗?
原来无意中做错事情的不仅仅是我,而梁宾的保护我也无福消受。爱一个人无非就是想和他一起快乐,一起悲伤,一起面对所以要面对。可是梁宾从来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十五
很决绝的收拾好东西就从梁宾家搬了出来,连辞职报告都打好递给主任,这样连梁宾的面也不用见了,摸出手机,考虑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的。
"桐桐,怎么了?"手机中传来他的话语,听语气似乎还不知道我递了辞职报告。
"梁宾,我有话对你说......"深吸一口气,"我收拾了东西,已经搬出来了......"
"......"g
"我递了辞职报告......"
"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没有分享,那不如分手......你知不知道我们既然在一起,就应该来共同面对问题,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把我当......"鼻子有点酸,话有点说不完整了。
"你要分手是吗?我说过我会应付我爸妈,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处理完?"
"那还有我父母呢,我们这样他们怎么办?"
"以前你什么时候在意父母了,你以前不是和其他男人也这样,那时候你怎么不想什么父母,怎么到我这你就成了孝子了?"
"......"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其实对我就像对以前和你在一起的人对不对?"梁宾语气刺的我的心也冷冷的。
"......"
"那就分吧。"梁宾挂了电话。
这样我与他所有的联系应该都断了吧,干干脆脆,没有留恋,果然是梁宾的做事方式。
没有眼泪,一滴都没有,我以为我会哭,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气力都随着电话的挂掉声离我而去,结果还是一个人。
石头知道后,像看外星人一样盯了我三秒钟,说:"桐桐,你没事吧?发烧了?"
"你才发烧了呢,我清醒的很,分手而已,以前多了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白了石头一眼。
"不是啊,可他是梁宾啊,你怎么舍得?"
"我这不是以实际行动告诉你,我舍得。"
"直觉告诉我你有问题,来,告诉哥哥。"石头招招手。
"直觉?你是女人吗?"
"瞧不起我不是,哥们我上大学时也是选修过心理学的。"
"得了吧,你老把自己那摊子事好好心理一下我就谢天谢地了。"
"正经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呀?"石头突然严肃了起来。
"就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哪来的长痛,短痛了?"
"我是想和梁宾一直在一起,可是我爸妈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所以趁现在梁宾还没跟父母摊牌,我就抽身了呗。"我说的轻描淡写。
"您老真伟大,二十四孝没把你列进去真是不可惜了......"石头咋咋嘴。
"......"
"不过你也忒不是东西,梁宾真是瞎了眼,我也瞎了眼,其实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二老吧,梁宾算老几啊,对不?"
"......"
"得,当哥们儿我什么都没说。"石头披上衣服准备走人。
"石头......"
"我就问你一句,爱还是不爱?"
"爱。"
"行,我走了。"
房子还是以前的房子,东西也是以前的东西,可是却只剩我一个人了......
十六
工作是忘记一切的良药。
好不容易把手头的活做完,现在才知道在以前的公司是多么的好啊,虽然是一样的忙碌,但梁宾不会因为失误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他会微笑的听完我的话,再一针见血的指出错误和毛病,提些改进的建议,每次按照他的建议把方案改过后,就合适多了。不像现在自己闷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抓破脑袋也躲不过明天经理的斥责。
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暗自骂道还不是自己活该,现在还想那个人做什么,是啊,真的没必有再想他了,不管是谁先甩了谁,结果不都是一样。我在三十多度的闷的要晕过去的房间里盯着闪烁不定的屏幕奋力敲打颗粒无收的几个字,耳边只有电风扇嗡嗡的声音,还提心吊胆着这台老爷电脑不要死机,而梁宾现在恐怕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吹着中央空调,那群女人还是会像从前一样进进出出他的办公室吧,说不定他现在根本没在办公而是和小夕约会也说不定。一想到这里,心头又一阵发紧。
满脑子都变成梁宾和小夕约会的场面后,明天要交给经理的报告就再也没有多出一个字来,这种情况让我自己感到无能为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
突然很想回家,想来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去看过老爸和老妈了,不过很奇怪,他们竟没有像从前一样打电话来念叨自己,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中间有打过一次电话回家,听的出老妈很开心的样子,没提要找女朋友的事情,还说什么要把握好现在,不要错过什么的。弄的我莫名其妙,大概是哪部肥皂剧又惹的她多愁善感了吧。
到了公交车站,才发现自己选了个多么错误的时间,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里,突然异常怀念起梁宾还算舒适的小汽车来,内心极度鄙视自己就因为一辆小轿车就没骨气的想起他的好,但回忆还毫无自制的一波一波回荡开。
在那辆别克里他说他要对我一辈子好,会一大早把我拉起来说要和我去看日出,牵着我在日出的光晕下接吻,他亲我时是那样的认真,让我真的以为他在爱我,一心一意的认为我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下去,可现在呢......
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总是在想他的好,想他曾经的温柔,想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想起他从背后环绕自己的触觉,想起他压附在自己身上时的温暖......
点点滴滴凝聚起来就可以将自己淹没。
我只有跑开,逃的越远越好,但心里那个人却是怎么抠都抠不掉,他曾说,他要在我的心里留下永久的印记,这样我就跑不掉了,跑到哪都记得他。他确实做到了,但正因为我始终都记得他,才要逃的更远。
以后我们的生活也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想到这里鼻头觉得有点酸,嗓子有些哽咽,咳了两下,原来夏天也会感冒啊,这就是热伤风吧。
快步走回家,一开门就看到老爸老妈在包水饺,顿时食欲大振,倒是他们俩一看到我吃了一惊,老妈还埋怨我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回来,说什么包的水饺不够,明明包了那么多,三个人怎么会不够。
也不管那么多了,捋起袖子来帮忙,老妈在一旁笑的诡异,冲老爸说,没想到咱家桐桐还是很有贤妻良母的样子的。什么跟什么啊!
第一盘出锅时,我饿虎扑食般扑上去准备左右开工,被方便面对付了半个月的肚子,终于可以吃上顿可以称做饭的东西了,还没等我碰到盘子边,就被老爸拦了下来,说这盘给对门送去。
凭什么啊,你儿子可是饿了一整天了啊。
唉,谁让我有如此热情善待邻里的爹妈。
端着盘子站在陌生人门口的确够傻的了,更奇怪的是老妈还要看着,拜托,我只是去送盘水饺,又不是去砸人家的玻璃,你紧张个什么劲啊。还在想第一句要说什么时,门突然打开了,我在那一刻傻掉了。
我看见他越过我冲老妈叫了声阿姨,还不停的道谢,看着我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坐?!我跑还来不及呢!腿一点也不听使唤,明明大脑已经下达了转身立刻离开的指令,为什么我还站在他家门口,等下,他什么时候成了我家邻家,还和我爸妈这么熟络。
为什么梁宾这个家伙会在这?!
老妈在我身后笑呵呵的说:"好啊,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说。"
不要啊,妈,我不要去他家坐,不要关门,不要啊......这个人和我有深仇大恨,我不要和他聊!
十七
"还没看够吗?"我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再不进来,你可就石化了啊!"
不要在耳边说话,你知道我定力很差的。喂,你往哪搂啊,搂肩就好了,腰就不用了吧。我自己会走,不要搞的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我一闪身,逃脱了他的手臂,他张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也不介意,招呼我坐下,拿了两双筷子,我也不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包的,为什么要便宜你,不多吃点怎么够本。
梁宾尝了一个后,看我像三年没吃过饭的样子,问了句:"你很饿吗?"
我含糊的嗯了一声。废话,不饿,我吃什么啊,他怎么可能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更不可能体会每天以方便面来充饥的人对这么一顿饭的渴望。
"那慢点吃,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他夹起一个水饺放到我碗里,沾了点醋。就这样,我吃一个,他就放一个。
嗯,很好,这样就没那么烫了。但......这样的气氛似乎有点奇怪,我抬头看他,就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突然就想起以前在那间不大的出租房里,我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不大的盘碗,我们的筷子时常会碰到一起,发出的声音都是悦耳的。
而现在,我们依然守着不大的一个盘子,彼此间却有太多的客气。
眼睛有点湿湿的,我要的真的不多,只是一个不大地方,平常的饭菜,只要旁边有他在就可以了,可是我没得到过,只有那一瞬让我以为自己拥有了,也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我开始更快的消灭那盘水饺,呛到也没关系,我不要这样的出现在他面前,也不要他施舍一般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