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遇川看看他,想了想,说:“他风评不太好,但做事情还是有分寸的,昨天也是一个意外。”
江淼转头看看他,又担忧地看向吴瑕。
骆遇川所说的“他”江淼自然知道说的是谁,他和乔锐格接触不多,可吴瑕数次提到这人,都一口一个“神经病”。
虽然不知道乔锐格对吴瑕都做过些什么,从吴瑕的态度却也不难猜测出几分。
江淼一面相信骆遇川所说乔锐格也许确实是个“有分寸”的人,一面却又担心吴瑕遇上这样的人,到底是会吃亏。
吴瑕喝了口饮料,抬眼扫了扫已经换了台的电视机,自嘲地笑笑:“算起来,他也是我的恩人,我还是分得清的。不过,听上去可能不太好听,但我是不是该谢谢乔董病的正是时候?呵。”
江淼听得有点糊涂,骆遇川却明白,昨晚要不是乔明山这一病,吴瑕和乔锐格之间,恐怕就真的难说了。
饭吃到尾声,江淼说要去洗手间,等他一走,吴瑕就定定看着骆遇川,收起他一向带着些酷拽的表情,严肃地说:“你对江淼是认真的?”
骆遇川坦然回视他,认真地说:“是。”
吴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想从他脸上探究出更多的东西,末了摇摇头,叹口气说:“看你也不是姓乔的那样的人,跟你说,好好对江淼,他太不容易了。”
“不用说,我也会的。”骆遇川捏了捏手指,“刚才你说他要赎相机,是怎么回事?”
吴瑕啧一声:“这话说来可长,他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骆遇川愣了愣,正要回答,吴瑕却笑了笑说:“你不用回答,我看得出来,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骆遇川沉默。
这话他没法反驳。
除了知道江淼从Z大退学,热爱摄影,疑似离家出走,他连今年江淼究竟多少岁都不知道。
对一个还不完全了解的人,就说要“认真”,这是骆遇川以前想都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吴瑕看了看他,正色说:“希望你在了解之后,还能继续认真下去。至于……”
他往骆遇川身后看了看,摇摇头说:“他的那些事,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骆遇川回头,江淼一边拿纸巾擦着手一边往这边走过来。
大概是洗手时溅到了水,江淼脸颊,鼻尖,还有头发丝上都挂着水珠。
他抬手抹了抹脸,又朝骆遇川笑笑:“他们水龙头坏了,往上滋水的。”
无辜又天真。
骆遇川站起身,拿纸巾帮他擦去脸上的水珠,心里想,那些事不管知不知道,这个人我都不会放手的。
最后还是骆遇川付了账,吴瑕很是郁闷,从小饭馆出来还在嘟嘟囔囔的:“说好我请的不要跟我争,临了了来摆我一道,一餐饭我还是请的起的嘛。”
江淼无奈地说:“够了你,也没吃多少,学长不在意这个的。”
吴瑕看看他,又看看骆遇川,恍然地点点头:“哦,江淼你能帮骆先生做主是吧?”
江淼一愣,再看吴瑕,见他一脸促狭的笑意,瞬间明白过来,他不好意思去看骆遇川,只好气乎乎地表示:“下次我可不来救你了。”
骆遇川站在前边等,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可目光柔和,看上去心情不错。
吴瑕笑了一会儿,摆手说:“你们先回吧,我得去理个发。”
说完也不等江淼他们反应,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江淼微红了脸走到骆遇川身边,骆遇川转过身往前走:“我送你回去,顺便过去拿车。”
骆遇川把车停在小区外的街边,从小饭馆走回去差不多也就十来分钟,两人不自觉地步子都放得很慢,谁也不想早早地结束这段路程。
天已经黑了,路两旁亮起了路灯,这一片是老城区,周边都是成熟的社区环境,这会儿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有不少。街边上摆起了夜市,有卖小百货的,也有卖水果的,小超市门前的空地上还有一队阿姨摆上了音箱跳起了广场舞。
骆遇川和江淼从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人群中走过,有些小尴尬的气氛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江淼想起有件事还没跟骆遇川讲:“学长,我明天就要和我朋友出去拍照片了。”
骆遇川愣了愣:“出去拍?”
“嗯,去临市一个风景区,那边的一个网友在网上预约的,可能要去个两三天吧。”
“哦,”骆遇川点点头,“所以,你是和朋友的工作室合作吗?”
“啊,是。”
细细地把和胡承杰的关系和合作的事跟骆遇川讲了,骆遇川一直默默地听,偶尔点点头,最后才说:“这样挺好的。”
简单五个字,江淼也像得了个表扬,扬起脸冲着骆遇川笑。
骆遇川没忍住,抬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江淼忙捂住鼻子,朝周围看了看,瞪着眼睛说:“学长,你几岁啊?”
骆遇川抿抿唇,没说话,抬头一看,已经到小区门口了,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江淼。
江淼却在犯难。
要把今天这当作一次约会,照流程,都走到这儿了,他似乎应该邀请骆遇川上楼坐坐,可江淼就算不是一个精致男孩,有些地方多少还是会在意。
比如没有收拾的房间。
昨晚骆遇川把吴瑕背上去,也没多留就走了,房间乱也就乱一点,这要把人叫上去坐,那就不一样了。
他和吴瑕还算爱干净的,平时打扫清洁还做得很勤,但随手乱丢个衣服什么总是难免。
再想想骆遇川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不乱的,江淼更是开不了这口。
最重要的是,真要当作约会,把人请上去坐,其中意味的东西似乎就更不同寻常,江淼张了几次嘴,都没好意思发出声。
倒是骆遇川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说:“我们再走走吧。”
怎么走?绕着小区转圈圈。
在这儿住了大半年,江淼第一次把小区外面这一圈转了个遍。
原来这里有个牙科诊所,哦,那儿还有家咖啡吧,有机会可以请学长在这儿喝两杯。这家花店装修还挺有风格的,下次可以买几束花把房间装饰一下再请学长上去坐坐。
一路想着些有的没的,江淼恍惚听到骆遇川在跟他说什么,转头茫然看着骆遇川:“你说什么,学长?”
骆遇川无奈地笑笑:“问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哦,我……我今天去过袁老师家,对了,我看到你们同学会的照片了。”
“嗯?”骆遇川有些意外,转眼又释然,“老爷子给你看的吧。”
江淼点点头:“他让我帮他弄了下软件,本来我还以为可以看到学长呢,结果,你就露了一小脸。”
骆遇川嗯一声:“我那天要上班,白天的活动都没参加,就去吃了个晚饭。”
江淼还记着袁阔海那几句感慨,很想问问骆遇川和那些同学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又忍了下去。
现在讲这些,实在破坏气氛,可惜有人没想这么多。
就听到骆遇川说:“你相机那儿还差多少钱?”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无心地随口一问,江淼却是想到,他这样谨慎的x_ing格,说不定从听到吴瑕说起的那刻就在纠结怎么问才比较好。
不问为什么要典当相机,只问还差多少钱。
江淼又感动又觉难为情,这种事,他原来是不想让骆遇川知道的。
“真的不差多少了。”江淼打定主意要自己解决,他朝路边指去,“哎,那家的李子好像不错,我们去买一点。”
拎着一袋李子,两人又走到了小区门口。
江淼已经不记得走了几圈了,三圈,还是四圈?他心里无比挣扎,这要是再不让骆遇川上楼去坐坐,两人是还要继续转圈吗?
骆遇川手机响起来,他摸出手机,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接起。
江淼一眼瞄过去,看到手机上显示着“佘敏”两个字。
女的?
江淼狐疑地看向骆遇川,骆遇川嗯嗯啊啊地应着,挂了电话,叹口气说:“我要走了,回去加班。”
“啊?回家吗?”
“还得回院里一趟,你……”骆遇川看看他,似乎还有话想说,结果又抬手刮了刮他鼻子,“早点休息。”
刮完鼻子转身就走,非常干脆。
江淼摸着鼻子站了半天才醒过神,这人,说什么要调整自己,这是调整过头了吗?
一个人往小区里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未及回头,肩上就被重重拍了一下,江淼一扭脸,果然是吴瑕。
吴瑕胳膊搭在他肩上,连连摇头:“你俩这是玩的什么啊?我还特意给你们制造机会,结果你俩就围着小区转圈圈,也太纯情了吧。”
江淼顿时红了脸,转头瞪着吴瑕。
吴瑕毫不在意,还回手指指小区大门:“我站那边抽烟,就看你们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累啊?”
江淼语结。
倒不是介意吴瑕的调侃,而是这种原来被围观了全程的感觉,有点羞耻。
他郁闷地说:“你不是理发吗?怎么改偷窥了?”
吴瑕抓了抓头发:“专用理发师不在,改天再去。再说我这不叫偷窥,是正大光明地看。”
江淼抿了抿唇,猛地抬了下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