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蕤看到熊源不自觉地抽动了下鼻子,咽了口口水。
“谢谢。”白棠把粥碗递给熊源时,熊源低着头小声道了谢。
白棠送完粥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少爷喝完粥可以喊我一声,我来收拾碗筷。”说完就出门了。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都是矜持有礼的,怕给她家少爷丢脸。
“喂,回神了。”庭蕤唤醒了正痴痴盯着白棠离去背影的熊源,“你喜欢白棠?”
“没,没有。”熊源慌乱地摆手,“你瞎说什么呢!”
他低着头不敢对上庭蕤好似洞察了一切的目光,匆忙地把抄好的作业胡乱塞进书包里,说道:“作业写完了天也晚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早起呢……”
他颠三倒四地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然后捧着粥碗一溜烟跑走了。
“……”那碗……
等会儿白棠过来了,他该怎么解释碗少了一只这件事呢?
还是直说好了。
庭蕤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粥,坐在书桌上看着这些让他头大如斗的书本。
大概只能借助“那个”了。
他的意识探入掌心山海之中,来到了招摇山的一处山洞里。
山洞里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小东西,它睡得四仰八叉,露着雪白的、一起一伏的肚皮。
庭蕤戳了戳它的鼻子,被睡梦中的它用爪子拨开,然后它翻了个身继续沉湎于黑甜乡里。
庭蕤笑了笑,转瞬又出现在历儿山,那山上生长着一种方茎圆叶的树木。他要找的,正是这种树木所结的果实。
第7章 第七颗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庭蕤就起来晨练了。
他沿着别墅区外围的那条林荫道慢跑了几圈,感觉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才跑了不到四千米,而且还是慢跑,不禁为自己如今的体质叹了一口气。
慢慢来吧,他想。
他平复呼吸,慢慢往回走。
现在还是早上五点半,路上除了早起晨练的没什么人,也有一些觉短的老人家睡不着出来走走的,总的来说,气氛还是比较安静宁和的。
所以当一阵刺耳的车铃声响起的时候,庭蕤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墨蓝色校服的男生骑着车子如一阵狂风一般直冲过来,表情狰狞,气势凌人,一手握把,一手摁铃,毫不顾忌地横冲直撞。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一时间惊叫声和抱怨声四起。
“看点路啊!”
“哎呦,扭到脚了!”
“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没素质啊!撞到人怎么办?!”
那男生也是个脾气大的,听到有人说他,还回头顶了一句:“我按铃了你们没听到啊!撞到活该!”
结果就在他这一回头的瞬间,就真的撞到人了。
被撞到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老大爷,可能是腿脚不太灵便吧,男生的自行车撞过来的时候躲闪不及,就被撞倒了。他手里的袋子也飞了出去,里面装的苹果滚了满地。
男生的车子倒是没倒,他也没管那倒在地上的老大爷,就留下一句怎么听怎么嚣张的“对不起——老头——”,蹬着自行车旋风一般刮走了。
“……”
这小子到现在没被人打死一定是因为他运气太好。
庭蕤就站在附近,看到老大爷自己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伸出手去捡滚了满地的苹果。
庭蕤上去帮忙才发现老大爷不仅腿脚不太灵活,眼睛可能也有些问题,看东西的时候总是习惯x_ing地眯着,不这样仿佛就看不清楚。
庭蕤帮他捡起最后一个滚到远处的苹果放进袋子里,老大爷对他道了声谢谢,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突然说道:“哎,你不就是那个庭家小子吗?你早上出来锻炼啊?”
庭蕤穿着运动服与轻便的跑鞋,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出来干嘛的。
庭蕤不认识他,就只是点了点头。
老大爷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张看起来冷硬严肃不好相与的脸瞬间就变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气质转变之快令人叹服,他说:“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陆爷爷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看到庭蕤脸上茫然的神色,他又笑眯眯地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家儿子定下的娃娃亲呀?”
“!!!!!”
熊源一大早就被他爸从被窝里揪出来了。他爸急着上班,塞给他几张票子嘱咐他自己去买点吃的就急匆匆走了。
熊源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里爬出来,下楼就看到比他还懒,平时一觉能睡到大中午的妈妈居然早就醒了,正坐在电视前一边看剧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竹子。
电视机里传出什么“你不爱我”,“不我爱你”,“你爱我为什么还要找她”之类的狗血对白,男女主角显然正在进行心灵上的剖析与沟通,至于要沟通多久,那就要看编剧泼洒狗血的热情有多少了。
熊源顿时就知道他妈为什么能起那么早了,那电视剧是午夜档播出,他爸不让他妈熬那么晚,他妈就录好了早上爬起来看,这热情劲儿简直让熊源叹为观止。
“乖仔,你醒啦?”叶芳,也就是熊源妈妈抽出一丝注意力来关注了了儿子一下,“今天还要不要跟阿蕤一起上学啊?”
熊源脸上的表情顿时很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当然要了。”
“哦。”叶芳得到了答案,不甚在意地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熊源:“……”
妈,对你的儿子能不能别这么冷淡?昨天让我去抄作业的可是你啊!看你儿子那么狼狈地跑回来你不会多问两句吗?
熊源妈妈是个非常开明的家长,从来都不会逼迫儿子学习,对于熊源也是“你努力过了就行”的态度,有时候还会担心孩子太拼伤了身体。
熊源总觉得自己没写完作业也有他妈的一份责任在。
每次他在书桌前超过一小时,他妈就会各种敲门让他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拉着他陪她看剧,推荐给他好玩的游戏,准备了好吃的点心……各种各样的理由。
于是两天下来,熊源的学习时间加起来为五个小时,吃喝玩乐的时间为十一个小时……
熊源:怪我抵抗不住诱惑。
“对了。”这次叶芳连头也没回,“你拿回来的那碗已经洗好摆在碗柜里了,你记得要还给人家啊。”
“知道了——”一提起这件事来熊源就觉得羞耻得不行,居然捧着人家的碗跑了,太神经病了。他应了一声,连忙出门了。
庭蕤发现重生回来听别人谈起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婚事了。
如今路上随便碰到的一个老爷子都说自己跟他家儿子定了娃娃亲,日后会不会满大街的人都求着嫁他啊。
庭蕤暗自腹诽道。
老爷子看他一脸懵逼的表情感觉很有意思,他也不继续逗他了,解释说道:“哈哈哈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啦,别当真。”他话头一转,“不过我老头子倒是真挺喜欢你的,有时间来我家坐坐啊。”
老爷子说了他家的地址,还拉住他的手不放,再三嘱咐庭蕤要来看看他。
庭蕤有些无奈了:“陆爷爷,我上学要迟到了。”
“哦哦哦。”老爷子松开了手,“还是上学要紧,快去吧。”
庭蕤这才得以脱身。
他回到家冲了澡,吃了早饭,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
他所在的那所高中早上是八点钟开始上课的,不过三年级因为大考临近多加了一节早自习,提前一个小时就要到学校。
庭蕤的家离学校非常近,步行大概十五分钟,骑车就要七八分钟。
庭蕤是打算步行去学校的,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熊源等在门外,他跨坐在一辆黑色山地车上,在庭蕤视线投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哇!熊源你怎么能这么怂啊!快跟他解释一下你不是故意拿走人家的碗的啊!
熊源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庭蕤……”
“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熊源的头彻底不抬起来了。
这小胖子怎么变得这么羞涩了?
庭蕤非常体贴地什么也没说。看熊源的架势是打算跟他一起去上学的,他也放弃了步行过去的打算,推出了车子。
“走吧。”
半路上,熊源还是忍不住了,他期期艾艾地问庭蕤:“你昨天……那事儿,有没有告诉她呀?”
“什么事儿……哦。”庭蕤想起来了,“白棠没问我碗为什么少了一只。”
熊源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他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瞬间心又提起来了,因为庭蕤问他:“你喜欢她?”
熊源的脸又红了,庭蕤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说实话,庭蕤对于这种青少年之间的朦胧而又美好的情感还挺羡慕的。
他就没有经历过这种青涩的暗恋,从来都无法体会到暗恋之中欲说还休、不敢明言,对方的任何言行都能轻易牵动自己的心肠,使人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