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自有用意。”
淡然如水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温容心里涌来不好的预感, 抬眼去瞧眼前身姿翩雅的男子, 瞧见他雅致的眉目映染上林叶间斑驳的y-in影,衬得那张淡漠得近乎冷漠的容颜,说不出得冷酷肃杀。
温容眉梢一跳, 压制住心里那股莫名的慌乱,用一种平静的口吻,道:“兰相……打算在婚宴上动手?”
兰子卿听后,半响未言, 目光不知在看些什么,变得幽深难测。
温容心里奇怪起来,走出假山,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将军府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一身白袍的年轻男子。
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那男子是何等面容,但观其身影, 似乎憔悴清瘦了许多,再无之前恃才傲物的意气模样。
耳边适时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你可知如何杀人,既不沾自己的手,
又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墨眸中寒光森森,似暗伏重重刀光剑影。
温容看清他眸中的杀意,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垂眸默然许久,说:“借刀杀人。”
“军师,将军在梨苑。”
开门的小厮见到眼前脸色苍白,眼睑处透出淡淡青色的人,着实吃了一惊。
短短一日之间,军师憔悴得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这是怎么了?
罗明宣听后,目光一黯,点了点头,往府内走去。
“军师。”
罗明宣停下脚步,回头。
小厮原本是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这才担忧地唤了他一声,眼下见他拿一双幽深如墨的眸询问般瞧着自己,顿时手脚慌乱起来,结结巴巴道:“三、三殿下来了……眼下便在梨苑。”
罗明宣轻“恩”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走去。
来到梨苑,果然见到一个蓝袍玉冠的青年围在将军身边,兴奋地说个没完。
“殷叔叔,你终于要成亲了。”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只身一人,如今终于有人可以照顾你了……”
“……军师?”
夙丹宸无意中瞧见走来的罗明宣,兴奋地喊了他一声。
醉得厉害的殷庭突然听见这一声,浑身一僵,抬起头来,果然见到不远处的梨枝下,白袍墨发的人。
“阿宣……你来了……”
目光闪躲,不敢迎视那道冰冷蜇人的目光。
罗明宣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紧紧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将军不日便要成婚,属下岂能不来恭贺。”
殷庭握紧了手里的酒杯,艰难地避开那道冷漠的视线。
罗明宣见此,黑亮的瞳仁猛地一缩。
夙丹宸瞧了瞧殷庭,瞧了瞧罗明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军师说是来恭贺,可脸上却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y-in沉的可怕。
像极子卿生他气的时候。
夙丹宸看着一旁脸色极不自然的殷庭,
心里奇怪起来。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三殿下,在下有些话想同殷庭将军说,不知殿下可否行个方便。”
罗明宣冷淡道。
夙丹宸忙不迭点头,说:“我正想去找子卿。”
看了他二人一眼,疑惑地眨了眨桃花眼,转身离开梨苑。
夙丹宸走后,罗明宣在殷庭面前落座,取过他的杯子,沉默地倒了一杯酒。
“阿宣……想说什么便说吧……”
殷庭哑声道。
罗明宣缓缓饮尽一杯酒,放下酒杯,抬
起头来瞧他。
直到对面的人极不自然地避开视线,方动了动薄唇,不悲不喜地问:“难道将军就没有话想同我说吗?”
殷庭被他眸底希翼的光刺痛,狠下心来避过那道期待的目光。
“我自然是有话要说的……后日我便要成亲了……阿宣你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罗明宣眸底最后一丝希翼冻住。
“将军”
声音已经冷下。
对面的人犹自言说。
“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如今大哥先你一步成亲,你这杯喜酒可不要叫大哥久等……”
干干地扯了扯嘴角,试图做出一副轻松模样。
罗明宣终于忍无可忍,目光y-in沉下来,冷冷开口:“将军,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喜欢的人便是将军你。”
“啊不”
殷庭失声否认。
“阿宣你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罗明宣咬牙切齿地将这四个字一字一句重复一遍,极大的怒意使得那张清秀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喉间更有血腥味弥漫。
当年他放弃及第仕途,背井离乡随他远赴边疆十年。
整整十年的喜欢,十年的守护。
原是一时糊涂?
罗明宣闭上眼睛,“嗤”地笑出声。
他哪里是一时糊涂,分明是糊涂的太久
了些。
整整糊涂了十年。
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殷庭见他唇边溢出鲜血,吓得酒意全无,惊道:“阿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搀扶的手被罗明宣毫不留情地挥开。
慢慢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眼前一脸担忧的人,墨眸里光影明灭变化,最终归于一片沉寂。
极冷漠地问:“如此说来,将军是执意要娶似水为妻。”
殷庭面容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望着
眼前脸色苍白消瘦的人,沉默半响,最终哑了嗓子,愧道:“对不起……”
罗明宣原本苍白的面容越发白了几分。
僵在夜风中,一动不动。
他脸色越加苍白,唇色却被鲜血染得越加殷红。
瞧来,当真有一种诡谲的美。
僵了半响后,曲了曲冰冷的手指,抬眼
瞧四周光秃秃的梨树枝。
此时天色已经降下,华灯初上,苑中连
绵不绝的梨树隐在夜幕中,一眼望去,黑影重重叠叠。
恰有一阵夜风袭来,带来梨苑中似有似无的梨花香。
罗明宣嗅到这股清香,眸光闪了闪,轻轻道:“寒冬腊月虽是梅花初绽之季,
到底比不得将军心里的梨花。”墨眸底倒映出院中斑驳的枝桠,转过头望眼前英俊的人,目光中透出一种陌生的情愫。
不是怨恨,不是痛苦,不是愤怒。
更像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悯。
轻轻开口,声音不再冷漠至极,甚至柔和了几分。
“一错再错的人,岂止是将军。”
说完这句莫名的话后,无声地转身离去。
徒留下发怔的殷庭。
苑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枯叶,在殷庭眼前缓缓飘落。
罗明宣出将军府后,走了不到一里,在一条暗巷中停下脚步。
“出来。”
警惕地看向身后。
从黑影中走出来的人一身青衣,眉目极是雅致,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罗明宣抿了抿薄唇,道:“不知兰相跟随在下至此,是何用意。”
兰子卿悠然道:“军师是聪明人,不妨猜一猜。”
罗明宣听他这样一说,立即明白过来,冷冷“哼”了一声。
“兰相当真是执著。”
“王命在身,勉力为之。”
兰子卿淡淡一笑。
罗明宣目光冷下,“在下依旧是那句话,要想我伤害殷庭将军,做梦!”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冷冷说完这一句话后,便要离去。
身后传来一道不紧不慢,悠然自若地声音。
“心爱之人将要娶他人为妻,滋味不好受吧”
罗明宣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月下淡雅出尘,眉目如画的人,手掌紧紧攥成拳。
“兰相这是何意,难道你以为我会因此背叛殷庭将军?”
语气变得嘲讽起来。
“兰相可打错了算盘。”
兰子卿挑了挑眉,丝毫不介意他的冷嘲热讽,唇边甚至勾出悠然的弧度,
说:“将军府里的琴女似水并非是真正的似水,而是太子府上的细作。”
“你说什么?!”
罗明宣黑亮的瞳仁猛地一缩。
“我还要告诉你,殷庭将军之所以会娶似水,是因为温容在他酒里下了一种致幻的药,叫他误以为自己酒后乱x_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