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殿下之物, 在下自当物归原主。”
说着,将那柄熠熠生辉的匕首递给夙丹宸。
夙丹宸带着一脸失而复得的欣喜接过,
连声感谢罗明宣, 那双晶亮的桃花眼也因为激动而显得流光溢彩。
谢完之后,犹嫌不够,又夸起了他拾金不昧的品德。
罗明宣被他这样热情得夸赞,也不好再摆出一张冷脸, 便勾了勾唇,透出一个薄薄的笑意,“此乃臣应做之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又看了眼捧着匕首,一脸喜色的人,眉睫颤了颤,说:“不过……臣记得这把匕首好像是陛下赏赐给兰相之物。”
夙丹宸俊脸一红,干干笑了声,“是……是子卿送给我的。”
罗明宣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墨眸里闪过一丝暗光,意味深长道:“兰相与殿下的情谊,果然‘非同一般’”
夙丹宸却没有听出话中之意,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但宝物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很快将那分奇怪抛之脑后。
“军师,不如同我们一起喝酒?”
夙丹宸邀请道。
“臣素来不喜酒,只怕要辜负了殿下一番美意。”
夙丹宸弯了弯桃花眼,笑道:“军师同子卿一样,喜茶不喜酒。”他自顾自地说,却没有发现罗明宣脸色一变,“既然军师不喜欢喝酒,本王自不好勉强,改日备下宴席,略表本王谢意。”
说完,不等罗明宣拒绝,一溜烟跑入将军府内。
罗明宣站在他身后,薄唇紧抿,原先的一丝笑意荡然无存。
等到了掌灯时分,夙丹宸方与殷庭喝完酒尽完兴,起身告辞,相比起殷庭将军醉得摇摇晃晃,神志不清,他反而精神抖擞,半点醉意也无。
那是因为他记着兰子卿的话,不敢喝醉,殷庭喝三杯他才敢喝一杯,为此不知得了殷庭多少的数落。
夙丹宸走后,殷庭独自一人醉倒在梨花苑中,苑中梨花虽已凋零,却似乎仍有淡淡的梨花清香飘荡在空气中。
将军府乃是炀帝御赐,府里的一Cao一木皆由能工巧匠所施,唯有这座梨苑,里面光秃秃的梨花枝却是由殷庭亲手所种。
殷庭更是为了种好这一亩梨花,亲自向精通园艺者请教移植之术,那几个园艺人一开始教的不亦乐乎,后面听说他要种植梨花,头摇得一个比一个厉害,纷纷劝道“时近隆冬,将是梅花开放之季,将军不如该种梅花。”
殷庭却一意孤行,愣是在这苑中,亲手种满了一亩光秃秃的梨花枝。
月光透过枝桠落下,斑驳的光照在醉倒梨花林中的人,那个人满眼的醉意,仰面望枝杈交错的夜空。
英俊的面容变得恍惚起来。
他醉躺在梨花树下,伸手停在半空,最后缓缓收紧拳头。
“阿婠……”
梨苑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将军,你醉了。”
罗明宣站在殷庭身旁,面无表情地说。
地上醉躺着的人,听得这声音,发出一阵既恣意又落寞的笑声。
“良辰美景,谁与我共饮……”
笑了半响,又说:“但愿长醉不复醒……”
果真睡了过去。
罗明宣蹲下身,确定他昏睡过去后,将人搂入怀中,定定望了他半响,墨眸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这样一副脉脉柔情的模样,前所未见。
“将军……”
痴迷而又虔诚地吻上那张薄唇。
晚上夙丹宸与兰子卿正准备入睡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通报声。
“丞相,有人送来一封信。”
信?
兰子卿沉吟片刻,先哄了夙丹宸上床,自己起身开门。
“信在何处。”
阿三站在月季枝前,看着月光下清雅出尘、眉目如画的人,耳根透出薄红,将手里的信递上。
兰子卿接过信,只看了一眼,如玉容颜明显地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淡声道:“下去吧”
“是”
阿三退下后,兰子卿方拆开信,里面却没有信纸,只有一块玉珏以及一味药铺里的“当归”。
兰子卿心中一沉,将这两样东西紧紧攥在手心。
太子已归。
“子卿,你在门外傻站着做什么?”
兰子卿一惊,很快镇定下来,唇角往上勾了勾,放软了身体,靠在身后人温暖的怀中。
“没什么,外面风大,进屋吧。”
夙丹宸一边牵过他的手往房内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谁送的信?”
兰子卿自不会说出实话,只用公务之类
的话掩饰了过去,夙丹宸便信以为真,很快将这c-h-a曲忘之脑后,拉着兰子卿上床,兴高采烈地说起那不小心丢失的匕首是如何失而复得。
兰子卿在旁静静听着,墨眸中不时闪过渊深的光,等听到他说要备下一宴,好好感谢那位军师时,唇边笑意深了深。
不多时,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精神奕奕的人渐渐进入了梦乡。
兰子卿为他盖好棉被,爱怜地注视眼前熟睡的俊颜,每瞧一眼,心中爱意越深一分,最后忍不住伸手在他柔唇上摩挲。
好一会后,方披衣而起,轻手轻脚地下床,出府而去。
到了太子府,开门的绿绡一边替他引路,一边说:“主子正在会客。”
兰子卿听了,秀眉微蹙。
浔阳之地,怎会有太子的客人?
“不知殿下在见什么人?”
绿绡提着灯笼,带他穿过曲曲折折,指着前方一座灯火通明的宅院,笑说:“兰相进去一看便知。”
是时月朗星稀,那宅院映在深邃高阔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兰子卿走进去,看见一身寒衣胜雪,容颜清冷的人坐在堂中,灯光映落眸底,更称寒眸渊深幽暗。
堂下,跪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那老者是位妇人,两鬓斑白,身形佝偻,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时嘴里激动地说些什么。
兰子卿留神听了一耳。
“奴婢听螺子轩里的伙计说有人点了一杯‘滇青’,猜想或许是位故人,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您还活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相比起老妇的激动,她身边身穿白袍的年轻公子却是异常沉默,一言不发地跪在堂下。
“参见太子。”
兰子卿上前行礼。
“免礼”
兰子卿行过礼后,知趣地退到一旁,转身的刹那,恰看清那年轻公子的面容,而那公子显然也认出兰子卿,两个人脸色具是一变。
兰子卿正疑惑他怎么会在此,便听得那老妇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宣,快来见过太子。”
第63章 风流子
罗明宣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听到那位妇人的话,薄唇里冷冷吐出字来,“罗明宣见过太子。”
卫离珏望着跪在堂下的青年, 寒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军师不必多礼。”
听到太子对自己的称呼, 罗明宣心里一沉,一丝不安隐隐冒出, 果然在那妇人与太子叙够了旧情,准备起身告辞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军师留步。”
罗明宣刚想起身, 听到这声, 又跪了回去,不冷不热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卫离珏还没有开口,到是那老妇含着泪水, 对跪在身旁的人,殷殷说道:“明宣,你可要好好听太子殿下的话,为娘这就先走一步。”
恭敬地向太子磕下一头, 方起身离去。
那老妇走后不久,罗明宣冷漠地盯着高椅上白衣墨发的人,在兰子卿微妙的目光中, 犹自站起身。
卫离珏目光沉下。
“离帝对我罗家的恩典,在下感激不尽,太子殿下若有吩咐,在下一定听从。不过……”看了眼一旁的兰子卿, 薄唇紧紧抿了抿,“如今已是炀国的天下,太子若想行谋逆之事,恕在下难以从命。”
兰子卿在旁听着,秀眉微不可查地一挑。
“如此说来,你是不肯助孤对付殷庭。”
清淡的声音响起。
罗明宣瞳孔猛地一缩,“太子想动殷庭将军?”冷冷笑了一声,“在下劝太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在下绝不会殷庭将军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孤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
卫离珏凌厉地盯着他。
罗明宣毫不退缩地直面那道让人胆寒的视线,唇边勾出嘲讽的弧度,冷笑:“前朝太子正在暗中策划谋反,这个消息,想必炀帝一定乐于听闻。”
“太子如若执意对付殷庭将军,在下只好得罪。”
卫离珏慢慢眯起寒眸,眸中腾起杀意,“尔敢威胁孤?”
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c-h-a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