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去打那只山豹的主意啊!它都快修成妖了,你们几个哪是它的对手?”少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太好意思地冲着米亚笑了笑,“对不起啊!我这人x_ing子急,又好管闲事……刚才的话,请你别往心里去。那个……我叫箫白,不知道这位……嗯,小兄弟怎么称呼?”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米亚不着痕迹地向陆虎他们使了个眼色,同时将秦雪护到了身后。陌生少年的脚上穿着一双精致的小牛皮靴,可即使是在这满地泥泞、四处腐叶的沼泽里,那双小牛皮靴的侧边却仍然干净得似乎刚刚刷过————除非这少年会飞天遁地,否则,他的皮靴怎么可能干净成那样?这只有两种解释:这少年要么是只已经修成的妖,那么是个会飞檐走壁的高手。
刚刚豹口脱险的孩子们略一犹豫,还是选择暂时听从米亚的指令。刚才他们被那只山豹欺负得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它对付他们这几个在渔村长大的孩子,简单就像是在玩耍,就在它玩够了、正琢磨着应该从谁开始吃的时候,秦雪却突然跑到了场中,就在眼看着秦雪马上要被山豹咬死的千钧一发之际,先是一道绿光一闪,那山豹竟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然后就是这少年出现,与山豹大打出手,为他们赢得了逃生的时机,后来一只长着彩色羽翼的巨大怪鸟,将那只山豹给叼走了,他们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慌慌张张地逃回来。严格说起来,那少年也算是他们的半个救命恩人吧!他与山豹搏斗时的样子,可真是飘逸潇洒!让几个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武功高手的孩子看了个目瞪口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拜师学艺,好去报自己的血海深仇!可现在……小米哥哥问的也没错,谁知道他是不是与那群马贼一伙,前来杀人灭口的?虽然他的长相实在不怎么令人生畏……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呀!我叫箫白,是栖凤国人氏,从小跟随师父在山门习武,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出师,所以打算回家看看,可才离开山门不到两天,就遇上了你们。唔,是这样的,这位小兄弟,我这次下山,其实也是受了师命再替他老人家找几个乖巧徒儿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这几个孩子随我回山门?那个……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去,只是你的年纪似乎大了些,恐怕修炼起来需得花上寻常人几倍的功夫……”
“等一下!”米亚看着陆虎几个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睛,突然挥手打断了少年滔滔不绝的叙述,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总算在走了几天霉运之后,遇上了幸运女神,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个陌生少年要替他处理掉这群小鬼头,放他自由?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陌生少年,米亚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代你师傅收他们做徒弟?”
“正是。”少年惊愕的表情换成相当有诚意的笑容,“我师父年纪大了,也不太想继续在江湖行走了,所以才委托我替他找几个贴心乖巧的小弟子,留在山门陪他一段时日,也好将他的一身武学传承下去。”
“不是还有你吗?为什么你师父还要再收徒弟?”米亚轻轻喘了口气,有些倦怠地坐了下来,他有些吃不准眼前这少年究竟是真的天生“蠢”洁、完全不懂得对别人掩饰什么,还是别有居心地故意说这些话来降低他的警惕x_ing————瞌睡遇到枕头,有这么巧的事吗?
“这个……说来惭愧,我虽然跟在师父身边十多年,但是师父的本领,我却只学到了十之一二,师父也曾说过我实在不适合修炼他的功夫,但是又觉得与我有缘,所以才……真是不好意思,让小兄弟见笑了。”少年红了脸,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既然箫白兄弟这么坦率,我也就直说了吧!”米亚深吸了口气,“这些孩子来自同一个小渔村,由此向东走两天,便可看到渔村的残骸,一帮强人洗劫了渔村,屠杀了村里所有的人,还放火烧了屋子,我们若不是相约一早去海边摸蚌,恐怕也难逃劫难。只是大人们都不在了,我们也不能留在渔村里坐着等死,这才打算在沼泽里猎些上好的皮毛、再挖些山货,然后进城里去讨生活。能在这里遇上箫白兄,也算有缘,如果尊师不嫌他们吵闹的话,还请箫白兄带他们回山门,也好有个照应。我也算对得起他们的爹娘了。”
说谎的诀窍,就在于半真半假,既不能把所有的底细都摊给别人,也不能用些不好圆满的句子来打发别人,像米亚这样能把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来。陆虎怔怔地看着米亚,心底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着其他孩子因为听到米亚的话而兴奋地满脸放红光的表情,陆虎突然有种想继续留在米亚身边的冲动。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陆虎一个,至少,还有一个秦雪,乖乖依在米亚身边的秦雪,一听米亚说这话,立刻就红了眼,张嘴就要抗议,却被米亚使劲握了握他的手,而忍了下来。没关系,反正只要自己坚持不跟着那个人走,小米哥哥总不会真的把他一个人丢下的!秦雪这么自我安慰着,却还是暗暗的闷闷不乐起来。
米亚装做不经意地注视着那少年听着他说话时的神情,待听到米亚说渔村被人洗劫时,少年惊讶;听说渔村被屠杀、又被纵火,少年愤慨;听到他们如今已经孤苦无依时,少年怜悯;最后听说米亚愿意将这些孩子送进自己的师门,少年高兴的神情怎么也掩饰不住,同时流露出的同情之色也令米亚确信了眼前少年的单“蠢”————如果一个人能把所有的表情演得这么入木三分,那他就算被骗,也认了,大不了算这些孩子命不好罢了,他总不能守着他们一辈子吧!
8 箫白的师父
虽然下定决心将这群孩子托付于箫白,米亚却还是不得不跟着少年一起,将这群孩子送往箫白的山门,他毕竟是以“监护人”的身份,允许孩子们拜师入山门的,如果连山门在哪里都漠不关心的话,即使箫白再如何单纯无知,也会觉得他有些问题吧?
有了箫白这个高手,一路上他们的食物来源便不用再担心了,对于那些地上生的、林里跑的、天上飞的美味佳肴,箫白有着丝毫不逊于米亚的认知,既然如此,倒是省了米亚不少事,他也不想在这群孩子面前透出太多的底,那对他而言,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迟早有一天,这群孩子们会想起追溯那一天的真实情形,当他们知道这世上有些Cao药会有神奇的效果时,他们自然会开始怀疑,开始猜测,开始推敲,谁知道他们最终会不会将矛头对准他?
唯一令米亚担忧而且烦躁的,只有秦雪了。自从决定顺着陆虎等人的意思送他们去箫白的师门开始,秦雪就开始像个小尾巴一样死死咬在米亚的身后,不管米亚是休息也好,是行走也好,甚至连以方便做借口想要偷空喘口气的时候,他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米亚身边,似乎完全将那天米亚怒斥他的话语忘到了九霄云外,一点儿介蒂也没有地硬要当米亚的影子。
秦雪,是不想离开自己身边吧?米亚有些头疼,能被一个人如此毫无保留地依赖与信任,其实是每个人都有的期望,不必理会什么身份、地位、尊卑、美丑、好坏等等外在的条件,只是单纯地被人所需要,有了这样一个人存在,你才能更清楚地明白自己是谁,应该做些什么,该如何去做……可,米亚苦笑着,在虚荣心被满足的同时,秦雪的存在对他来说,却又是最伤脑筋的。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只信任自己,只关心自己,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小东西来,他还真有些手足无措。所以,秦雪不说,米亚也不去点破,只要到了箫白的山门,将孩子们留下,然后他一个人找个机会偷偷离开,秦雪也就会死心了吧?米亚心中如此期待着,却没有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如何摆脱秦雪上。
这一次的一场大病,虽然只是小小的风寒,但却引燃了米亚长久以来的不安全感————他之前一直所倚仗的,不过是他的绝色姿容与博学多识,先有个x_ing别扭的拉莫、遭遇不堪的霏尔,之后是锡颜、碧、越的一心维护,尽管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私心,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他们的存在,自己无疑是毫无半分生存希望的————他是够美,但x_ing子却也够倔,没有人罩着他,他恐怕早就死过好几回了,哪里来的资本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经过试炼空间异位面的事之后,他身边又多了忠心而且乖巧的达达,蓝风银线所化的小蓝虽然并未认他为主,却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有他们一直照应着,米亚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生死,虽然在真正的危险面前,米亚并不畏惧死亡,可像是这种毫无代价的死在马贼刀下、病死在荒山野岭,似乎就有些超过米亚的承受底限了。
痛定思痛,米亚恨恨地放弃了过去所借用的一切手段,静下心来从头琢磨那本几乎厚比长还多几公分的《关于德鲁依的形成及其能力分析与实际应用百科全书》。德鲁依,这个起源于凯尔特人的古老教派,其实并不如人们想象之中那么和善,但血淋淋的过往,并不影响米亚对这种纯粹借助于自然之力的力量产生足够的好感。德鲁依的修行,说穿了,就是在最大限度内使用自然之力,而且是那些本就有了生命的自然之力,动物、植物,这就是德鲁依力量的全部。
缓缓地沉下呼吸,按照特定的方式与频率,使自己的纷乱的思绪安定下来,放开所有的心神,以一种完全无私的方式与周围的一Cao一木交流,传递着自己友善的意念,带着虔诚的祈祷与祝福,任它们得之阳光、雨露的生命之力,从自己的四肢百骸,一丝一毫地渗入,转化为储存于自己脑部的莹莹绿色能量,任其形成一枚十分之一米粒大小的能量球体,极缓极缓地自行旋转。同时,米亚将自己长久以来的记忆与它们共享,极细腻地为它们开启一份灵识,就如同教导呀呀学语的孩童一样,让它们可以比其它同类活得更有意义。
“小米哥哥……”原本应该已经熟睡的秦雪突然轻声叫了起来,扯了扯米亚的衣角,端坐原地的米亚睁开眼睛,带着一丝丝心虚,望向秦雪深邃的黑色眼眸,却没有开口询问。不过在心底,米亚却是又有了之前的矛盾心理。因为米亚丝毫不松口地要将他们全部送往箫白的师门,秦雪近几天来,都没有主动开口与米亚说过话,问他什么,他倒是会乖乖回答,但无事之时,却是将那张小嘴闭得死紧,怎么也不与米亚交谈。为此,米亚虽然隐约有些担心,却又高兴不必真的那么明确地打碎秦雪的幻想,可现在……他的担心是没了,却可能不得不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