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芳菲院的时候,米亚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算不上心虚,可铁岩的目光实在叫他吃不消,如果不是知道铁岩是心中疑惑着他的态度,他真的要以为铁岩在用暗恋着他的目光在看他了!幸好,进了院子,铁岩与他又不在一间屋,总不能继续盯着他了吧?
还没等米亚这口气吐完,黑暗中突然亮起一抹白光,朱采凶恶地声音在米亚耳边响起,“去死吧!小鬼!”
15 无奈的救助
叶靖寒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倒霉透了!先是在王都黎远为父皇庆寿之时,因为拒绝父皇的赐婚而惹得父皇龙颜大怒,被父皇好一通责骂;然后是被自己拒婚的左丞相之女竟然疯狂地买凶行刺,意图趁他受伤之际来个贴心照顾,最好再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自己身边的暗卫被重伤,虽然最终查明刺客的主使者,左丞相之女被流放,左丞相也因为爱女的一时冲动不得不提前告老还乡,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有什么够资格要求联姻的家伙来烦他了,但一向对左丞相之女颇为偏爱的父皇,竟然还是把“罪魁祸首”这口黑锅扣到了他的头上,说什么若不是因为他拒绝了那痴情女子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之类的话。
要与她生活一辈子的人,是他好不好?既然他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答应?娶过了门,再弃之不顾,那可不是他叶靖寒的作风!据理力争地争辩了两句,结果就是从来没有正式分封领地的他,被父皇贬到了偏僻的广安,甚至连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留给他,命他立刻就走!负气领命之后,他立刻下令自己六皇子府中的仆从、家将出发,念着师父的先知之名,他自己轻车简装,先行一步溜回了无忧谷,想在师父那里求个心安。结果,却偏偏看到了那个令他一见倾心却再寻之不着的女子!
对于他的困惑,师父只说了一句顺其自然,然后无论如何就不再搭理他,只整天对着那些小师弟、小师妹悉心教导去了。事无转机,他只好带着正要回家探望父母的师弟箫白一同离开了无忧谷。可没想到,还没离开无名沼泽的边缘,莫名其妙的埋伏又落到了他的头上,对方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狠招,他倒是无所谓,自从出师之后,他还真的没怕过谁来,可师弟箫白却受了点轻伤。擒下一名刺客拷问事情的缘由,却听说对方在整个无名沼泽外围都布下了埋伏,只把叶靖寒气得满脸铁青!
这还了得?在他领地之内,居然会发生公然围杀这等事情,难道这些人眼里只认得钱,全都不识“王法”二字了吗?将箫白留在邻近的边城疗伤,叶靖寒孤身一人沿着无名沼泽溜了一圈,将那些埋伏下的刺客一一清除,最后却也不忘留下一个回去通风报信的,言明他们的组织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皇子,所以招来这场大祸,若有不服,只管去广安城韩王府寻他!
与那些手段百手的刺客们狠狠连番恶斗,算是出了叶靖寒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一口恶气!他的心情也稍有缓和,之后他接了箫白,打算先让他到自己韩王府养好了伤,再回去探家,可这还没进门呢,管家陈富就一脸y-in沉地禀报,说是之前跟随大部一起回来的暗卫铁岩,居然在王府里又受伤了!
叶靖寒表面平静无波,心头的无名业火却是烧得炽焰滔天————究竟是广安这里的江湖人物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还是那个在无名沼泽埋伏杀人的组织太过厉害,他还没进家门,就先收到一个“下马威”?无论是哪一个可能x_ing,叶靖寒都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就连跟在他身边,一向都觉得他这个师兄有时相当不近人情的箫白,都感受到了几乎刺骨的寒意,不假思索地向旁边让开了两步,让自己避开那凛冽的低气压中心。
“铁岩伤势如何?”叶靖寒的脚步仅仅停顿了不到数秒,便再次向府内迈去,只是这一次,除了不得不老实跟在他身边说明详细情况的陈富之外,没有任何人再敢靠近这位平日里一样不露笑容,可至少不会y-in沉着一张面孔的主子。
“铁护卫伤势不重,只是又引起之前的内伤,所以府里的大夫们有些束手无策,只能暂时开些疏导的汤药。行凶的,原是芳菲院里的一名花匠,名叫朱采,昨天因为调戏另一名花匠不成,被九叔撞个正着,九叔便逐了他出府,谁知朱采怀恨在心,向那名花匠行凶,铁护卫正听从九叔的指派跟在那花匠身边,猝不及防,这才又伤上加伤。那朱采一见伤了不该伤的人,立刻就想逃,已经被府里的护卫击毙。”陈富小心翼翼地措辞断句,生怕哪句话说错,又引来主子的不悦。
“一群废物!”叶靖寒冷冷一哼,心中大为不快,那些个老匹夫,之前居然敢应着那些下贱女子的花言巧语,偷偷拿ch-un药来帮着她们算计他,真正事到临头,却又毫无半点用处!狭长的凤目流转之间,却落到了身后的师弟箫白身上,这小子拳脚功夫只是三脚猫,但歧黄之术却是他除了轻身术之外唯一得了师父真传的拿手长才,既然府里的一帮庸医帮不上忙,也就只好寄希望于这个连x_ing格都与那怪异老头儿有三分相似的师弟了,“箫白,能替师兄去看看铁岩的伤势吗?”
“好。”没有半点犹豫,箫白回答得极为爽快,他原本就是个思维极单纯的人,能够帮得上忙的,他绝不会拒绝,何况提出这样要求的人,是他的师兄。
“你……自己身上也还有伤,不要太勉强。”叶靖寒还是很喜欢这个师弟的,纯良质朴,毫无心机,而这样的品质,在他的世界里,太难得了。皇城内外,历来都是y-in谋的温床。
“我心里有数!”箫白腼腆地一笑,便跟着陈富招手唤来的一名侍从朝着中院而去。既然这次的事情纯属意外,叶靖寒也就没有跟上去的意思,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为了确保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度发生,这府里的闲杂人等,是该好好清清的时候了!
“陈叔,那个死了家伙叫什么来着?去给我查,是谁帮他进的府,动手要了他小命的又是哪一个,是不是只单纯地因为他逃走?”叶靖寒森冷的嗓音令管家陈富打了个寒颤,同时那话里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那个朱采若只是个花匠,怎么可能有那个实力与府中的护卫对抗而招来杀身之祸?可……他若没那个实力,前去追捕的护卫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将他就地格杀呢?
“奴才明白。”陈富微一躬身,退了两步,这才转身去找人查办这事了。
叶靖寒则毫不犹豫地直接跟着其他侍从前往主楼————残阳楼。一路上的奔波与杀戮,也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与精神,终于回到自己稍能安心的地方,虽然警惕x_ing不能降低,但至少,总算能好好地洗个澡、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一觉吧?
箫白跟在侍从身后,七拐八弯地行了一刻钟,这才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然而不到片刻,他立刻丢下了为他领路的侍从,自己一人冲向了不远处的院落!院落的月亮拱门外站着两个身穿铠甲的护卫,只是眼神迷离,没有半点灵x_ing,对于箫白的到来,也完全视而不见。跨进拱门,院里支着两个小炉子,正在煎药,其中一个药罐里的药已经完全煎糊了,可半跪在炉前的药童,与外面的两个护卫一样,也是痴痴呆呆地模样,呼吸倒是正常,就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这是迷梦Cao的效用!箫白摒住呼吸,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闪身进了院中那唯一一间被几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团团围住门口的卧室,隔着山川锦绣图的绣屏,他看见了内室的床边站着的人影,正侧着身子俯向床上,不知在干些什么。
“你要干什么?”完全无暇细思自己是不是会救人不成反被害,箫白大喝了一声,内室里那人一惊,立刻闪身从窗口跳了出去!箫白顾不得去追那个神秘人,匆忙跑到床边先看了看床上的伤者铁岩,与小院里那些人一样,他也睁着眼,只是目光涣散,完全没有焦距。
“咦?”箫白伸手搭脉,却完全没有发现铁岩身上还有任何不适,血脉畅通、内力绵长,一点儿也没有内伤的痕迹————难道刚才那个人是来救人的?箫白这才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奋力追赶已经跑出至少五六十米,马上就要进拐角的那个人影。
箫白毕竟还是单纯了些,若他一发现不对劲,立刻叫那个侍从去叫人来,也许他还能借着其他地方的人力来围捕,就算追不上刚才那个人,至少也能让他无处可逃。可等箫白这么一耽搁,那个侍从不明所以,也在不知不觉间着了迷梦Cao的道,傻傻地站在了小院的门口,成了陪伴着那两个护卫的第三个雕像,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其他的“雕像”。
米亚心里呯呯乱跳,几乎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此刻,身体的疲惫已经被他尽力忽略,他正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只顾着去看那个受了伤的铁岩,竟然选择用了迷梦Cao,这下可好,要是让身后的箫白抓到,纵使浑身长嘴,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无辜了。
迷梦Cao,虽然名字叫Cao,实际上却是婆娑树的嫩叶,在特殊的时节、用特殊的手段,采下婆娑树树枝顶尖上刚刚长出的正好一个指节那么长的嫩叶,经过特殊的工序,才能得到的迷梦Cao,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迷药,经过燃烧释放的气体完全无色无味,但在这气体范围内的人,马上就会陷入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保持着自己的神态、姿势与动作,直到这气体完全消散于空中,这种状态才会解除,而当事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还会像在被定住之前那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迷梦Cao,是一种偷窃他人时间的迷药。
米亚是在山豹的“后花园”里找到婆娑树的,那天当他仰望着头顶碧绿的穹顶时,立刻就想到了借助自然之力,让穹顶之上的藤萝结成绳梯,将他从下面拉上去的主意。时间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在等待天黑的时间里,米亚还是本着“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的态度,又探索了一些之前自己没留意到的地方,这才采集到了不到十片的婆娑树叶嫩叶,制成了迷梦Cao。
这也是米亚身上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迷药,想起那个目光深沉的铁岩,明明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却还是在朱采想要杀他泄愤之时保护了他,引得自己内伤发作,米亚就有些莫明的心虚,在其他人的叫声惊走朱采,而铁岩昏迷倒地不起的时候,他搭过铁岩的脉,可时间太紧,他没来得及用自然之力替他疏通经脉,其他人就已经赶到,他只好让到一边,任他们把铁岩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