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穷乡僻壤的,居然还有个会说话的!”粗犷大汉大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捏住布包中的事物,将布包透了开来,露出其中一枚大约婴儿小指尖那么大的珍珠,“好,有个会说话的就成。听好了,你们村里有多少珍珠,大爷我就收多少珍珠,但是,大爷我只收比这珠子大的,小的你们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明天中午之后,大爷就在这里收珠子,绝对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但若是有谁个私藏,不肯乖乖交出来的话,可别怪大爷我心狠手辣!”
这话说到最后,竟已是语带威胁了!米亚不着痕迹地又退开几步,怜悯地看了一眼老村长,无论如何,这渔村里是待不下去了,无论明天有多少人乖乖奉上珍珠,哪怕他们一分一厘都不要这大汉的,只怕等着他们的,也都是一场血光之灾。虽然不知道那粗犷大汉为什么要跑到这偏僻得不得了的渔村来收珍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完全没有留活路给这些人的意思,总之,屠村之举,大约会在明天下午进行吧?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虎狼之辈,轻轻巧巧地别说是现金现银,看他们那副多少有些落魄的打扮,恐怕也不是怀里会揣着银票晶卡的主儿!现在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明日让渔村中所有的人都留在村里罢了,珍珠交易对这些渔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大买卖了,谁家不得掂量掂量再作打算?到时候,怕是没什么人还有心思出海了吧?自然,在这些视杀戮为游戏的悍匪眼中,也就不存在他们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挽回所有人即将面临死亡的结局了!
2 藏起些孩子
半夜时分,米亚伺候那个得知有人来收购珍珠便乐得手舞足蹈,一边肆意大笑着自己的珍珠多好多好,一边又嚷嚷着要发财了,一点儿病态都没有的老鱼头睡下,悄悄又潜到村口附近张望了一下,果然,大约十来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到了海边,将所有停泊在岸边的渔船都做了手脚,此刻正在朝那个日间领头的粗犷大汉回复。他们还真狠毒,即便明天有人发现不对劲,也绝无法靠那些已经被做了手脚的渔船逃脱必死的结局。
米亚又看了看已经沉浸在一片夜色中的渔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帮忙,渔村虽然不大,可人却也不少,近百条人命在已经失了先机的此刻,对米亚来说,实在有些沉重。他不是没有办法将这些匪类悄无声息地弄死,但问题是,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打算屠村,必然是有着相当的倚仗,谁知道米亚此刻杀了他们,会不会为渔村惹来更大的灾难?既然最终都是一死,倒还不如换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比如,他无法救走全村的人,但悄悄藏起几个孩子倒还是可以的,让他们认清那些下手的家伙,等有朝一日他们有了本事,自己来报这仇也不算太迟。
平心而论,米亚并不想节外生枝,他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人类带给他的伤害还少吗?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渔村里的人们对他也还算友善,那些孩子更是把他当成玩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不忘给他留下一份,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也随着渔村一同消亡,米亚还真有些狠不下心来……
那些马贼似乎并没有把渔村里的渔民们放在眼里,在得知渔船已经全被做了手脚,绝不会在水中漂浮超过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歇下了,只留下三五个守夜的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在渔村中巡视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给了米亚可趁之机。细心算算村中那十多个孩童中算得上聪颖的,悄然在y-in影中潜行,挨家挨户地“串门”去了。
虽然因为体质的关系,米亚的身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但因为对戒灵的信任,他倒是从来不惧怕死亡,再加上他从小形成的心理y-in影造成他由自卑转变而成的高傲,他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没有迟疑过,无论是顶替赛伦斯去塞拉联盟,还是做出离开越与锡颜的决定,只要他想清楚了,他都是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对死亡的无惧与行事决断时的毫不犹豫,使他孱弱的身躯无论如何也无法构成他的顾虑。
从本质上来说,米亚仍然是善良的,很多时候他表面看起来冷酷无比,不近人情,但很多时候他所下的决定,倒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那些可能被将要发生的事情所影响的人。正如他此时此刻所做下的决定,对他来说,杀了这些马贼,救下渔村里的所有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之后呢?他不可能永远留在渔村,不可能保护他们到这村庄的自然毁灭,解决这些马贼容易,可谁知道下一波来的人,又会对渔村的人们做些什么呢?
既然总免不了一死,总还能选个痛快或不是痛快的死法吧?何况……米亚吃力地抱起因为沉眠香而睡得正熟的陆虎,他是这渔村里的孩子王,前些日子才过了十岁的生辰,可他并不是村里最大的孩子,孩子们之所以愿意跟着他玩、跟着他闹,全是因为他对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从来不以大欺小,也不会忽略了任何一个。而且他点子多,总能让小尾巴似的跟着他的孩子们各自找到自己擅长的游戏,不与其他孩子起什么争执。
若是换了平时,大人们起床不见了孩子,总会担心得四处寻找,可明天不一样,天亮了,便是他们仔细挑选珍珠的时候,孩子们不在眼前哭闹纠缠反而是件好事,再说,渔村就这么大,有陆虎带着,他们也从来不大往危险的地方去,生长在海边的孩子,哪个不会水?有陆虎照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珍珠买卖不一样,这可是关系着一家老小今年一年生计的大事!大人们可没功夫查看那些小魔王的去处,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他们当然不会四处宣扬,而这,也是米亚唯一能保住其中几个孩子的契机!
这小渔村两面靠海,半弧形的海岸线将渔村的西北、正北、东北、正东等方位全部封死,南面与西面则是茂密的丛林与沼泽,被马贼们封住的南面村口,是离开渔村的唯一通路,从那里进入丛林,顺着林中先人们踩出的小道走个四五天,翻过一座山,便能到达离此最近的小镇,渔村的人们经常去那里赶集,换些日常必需的米、面、油、盐等杂物,米亚并没有去过,但他在那丛林边缘打柴的时候,却找到了一些好东西,比如他此刻用在陆家的沉眠香。
尽管对于曾经扮演赛伦斯而招惹上身的两段莫名其妙的感情相当不满,但赛伦斯多年来专心记忆的诺亚星上的植物与兽类总汇,却还是令米亚获益非浅,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赛伦斯离开自己的身躯之后仍然保留在他的记忆中,总之能够用来令自己行事更为方便的信息,谁也不会嫌多,不是吗?
知道自己不擅长近战,远攻的能力也被戒灵压制了十之八九,如果再不找些东西来防身的话,他死了也是活该!他可不想没事总到戒灵那里去领教他的“毒舌神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绝不能慢怠,眼前这些熟睡着的纯朴渔民,不正是他最好的范例吗?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根本不会与人结仇,可杀身之祸不也一样窥伺于侧?
勉强将陆虎抱到海边正对着村口的一条破船边,米亚再没有力气继续了,一对鲜红的眼眸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他仔细查看过四周沙滩上的痕迹,这才动手将陆虎拖到船边,唤出达达,借着它的力量掀起倒扣着的破船,将陆虎藏了进去,然后嘱咐达达在这里守着,又摸黑来到另一家渔民门口。
可这一次,米亚却没有马上进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户渔民姓秦,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女儿叫秦月,今年十二岁,是个乖巧可爱又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大儿子叫秦风,今年与陆虎同年,只是小些月份,对陆虎最为佩服,总是与他形影不离,恨不得粘在他身上才好,陆虎说要做什么,他不仅第一个附和,也绝对是冲在第一个的;最小的孩子秦雪,虽然是男孩,却取了个女儿家家的名字,今年才六岁,平日里稍有不如意便会哭泣不休,直到他达到目的。
全渔村一共有十七个十四岁以下的孩子,过了十四岁便不再适宜修炼武艺,再加上一个这样的渔村若是只有十四岁以上的孩子,似乎也不太正常,因此米亚也没有把全村所有的孩子都救出去的奢望,但实际上,除了陆虎,他还真不知道该救哪几个,沉眠香已经撒进了屋里,可究竟救谁,米亚却犯了难,心地善良的好女孩经历过亲人惨死的大变,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陆虎将来要报复,总也得有自己信任的人,可明天过后秦风是不是还会对他那么依赖,米亚也说不准;至于秦雪,那可是个标准的小人,而且相当自我,这样的人经历大变之后,又会怎么样?而秦月与秦风若是知道自己故意将秦雪丢下令其身死,又会不会把复仇的目标转向自己……
“去他妈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救不了那么多人!想恨就恨、想杀就杀吧!”米亚狠狠一跺脚,还是选择了留下最小的秦雪,将秦月与秦风先后抱了出去,与陆虎藏在了一起。好在平日里这个秦雪也不喜欢与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总是觉得自己与他们不同,有他留在家里,也不至于让秦家的大人们慌乱。
天快亮的时候,米亚在达达的帮助下,又从其他人家里弄出了四个孩子,其中只有柳小鱼是女孩,罗锐、余跃、卢真都是男孩,将他们一起藏在了那条倒扣着的破渔船之下,米亚又在渔村中做了些手脚,这才匆匆将沙滩按之前自己印象中的样子乱踩了一番,直到确信绝找不出任何破绽了,便迅速将达达收回了战宠空间,自己则立刻溜回了老鱼头的破旧小屋。
他必须死一次啊?可不可以不要?干脆弄昏那个死老头,只要他一大早不要咋咋唬唬地大叫,应该不会有马贼注意到这屋里少一个人的!可若是被那些人发现不对了呢?他可不能确定在那些人中没有与他一样精通Cao药的人存在,万一他们发现什么,再四处搜查的话,那条破船绝藏不住那几个孩子……对了!米亚的双眼蓦然一亮,用替身不就好了?省得自己这么伤脑筋!
替身术,德鲁依的保命法之一,这是当初米亚立下以戒灵为主的主仆契约之后,从戒灵那里敲诈来的少数东西中最有价值的《关于德鲁依的形成及其能力分析与实际应用百科全书》中记载的,米亚目前可以应用的能力之一。只不过在离开无尽大陆之前,米亚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这本书,被赛伦斯附魂之后,他无法读取那本刻印在他灵魂之中的《百科全书》,想来应该是戒灵不想让赛伦斯的灵魂也学会这其中的东西,所以才设定了某些限制。不过在渔村的这些日子,米亚已经完完整整地将书啃了个透————没办法,他不是被逼的吗?近战不是个儿,远攻又无法调动魔法元素,只有这种纯精神类的东西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