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星君来的时候,我已经挑选出了银杏林的酒,准备带着司木和酒一起离开。他看着摆了一地的酒,诧异道:“魔主这是在做什么?”
“昴星君你来的刚好,你帮我看看这里面哪些酒能喝了,我们准备去找土地了。”
昴星君摇着扇子说:“你要去哪里找土地?”
我说:“外面啊,土地要在这里我找他做什么?”
昴星君似笑非笑地说:“可是土地回来了呀,我前几日见过他,他从我这里拿走了许多酒,然后就走了,难道他把东西藏起来了没有告诉你?”
我大惊,跺了一下脚,见土地没有出来,又连着跺了好几下,他还是没有反应。土地老儿太小气了吧!我又不与他抢,他居然偷偷藏起来一个人喝。
昴星君劝我说:“算啦魔主,反正我也给你带了几壶,土地可能是喝醉睡着了吧。像他们土地,有时候一醉睡上三五十年都不是怪事。”
“土地没有睡过那么久,他前些日子去找人吵架,莫不是被人打坏了罢。你把酒放这里吧,我不喝,喝了土地要生气。”
“哦?”昴星君挑起了眉毛,“他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我从酒壶里倒出两颗莲子请他吃,坐在石头上,兔子顶着阿虺跳了过来,我忙的接住它们,仔细回想了一下土地当日的神情,对昴星君说:“他想念你想的紧,走之前还叮嘱我,不可以趁他不在接近你,土地对你真是深情。”
昴星君脸上变幻莫测地出现了好几个表情,似乎非常感动,他沉吟了半晌,方才幽幽地开口说:“可在下……对不起他,天庭有不动情爱的规矩,若是在下肆意妄为,只会害了他。”
什么!你们天庭怎么还管的这么宽,做这木奉打鸳鸯的事情!
但本座看昴星君脸上悲切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软,好言安慰他道:“不过你不要太伤心了,你这样想他,土地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你带来的酒,我也会替他留着,等他醒过来了再交给他,这样可好?”
昴星君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我留他独自伤怀,去看司木,兔子也一蹦一跳地跟了上来,我说,阿虺,司木不要你,你别跟过来。
昴星君神色一动,拎起阿虺,然后阿虺就……又给睡过去了。
“魔主,依在下所见,还是把这条小蛇送走吧,它在这里,便会影响到司木的恢复。”
我说:“不用的,司木说了不让它靠近就行,之前土地一直看着他,现在土地在地下偷酒喝,它就有点得意忘形了,我跟他好好说两次,阿虺应该可以记得的。”
昴星君摇了摇头,“那时因为司木见你喜欢它,才这么说的,蛇本来就是y-in寒之物,司木是掌管Cao木的神仙,需要的充沛的生气,它只要在这里,便会影响到司木。”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以为司木是嫌它丑才不让阿虺靠近。”我皱起眉头,看着昴星君手中的阿虺,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先将它拿走,等司木好了再把它送回来,行吗?”
听到我要将它送走,昴星君手中的阿虺忽然动弹起来,直起身子要往我身上扑。昴星君指尖闪过一点幽微的蓝光,它就又直挺挺地倒下了。
昴星君说:“他倒是重情义。”
我点头,肃然道:“阿虺跟了我很久了。”
昴星君问:“他是什么时候成的精?”
我说:“阿虺不会说话,应该并未成精,我醒来的时候他就缠在我手臂上,只是略通人x_ing的小蛇罢了,没想到它居然会影响到司木。昴星君你若是早些说出来,司木可能已经醒来了。”
昴星君轻笑,“人x_ing?”
我看着他,虽然那个笑容让人不是很舒服,但土地的眼光总归是不错的,即使昴星君不如司木好看,但也很是不错了,和太白那个罗锅嗓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的,阿虺是通人x_ing的,我与它讲让它缠着土地,它那段时日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土地胳膊上,没有打扰司木。”
昴星君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那在下定好好待他,不让魔主分心。小仙先将它送走,再转回来陪你如何?”
我本想说算了,反正阿虺走了司木很快便会醒过来,土地也随时都会醒来,不用麻烦昴星君,可是,昴星君虽然偶尔也很啰嗦,他一走,就只剩我和兔子了,兔子说什么我也听不懂,我说什么它也听不懂,实在很烦闷。便告诉昴星君好,我等他回来。
昴星君微微怔了一下,我见他垂下头,口中轻声念着“回来”,似是我讲的不太妥当,正准备开口解释,他冲我笑了一下,说那便讲好了,阿魇你等一下小仙。
我皱了皱眉,昴星君这样喊我有些怪异,还是尊称我为“魔主”更顺耳,不过他若是喜欢,看在土地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不能忍,就没有出声阻止,我抱着兔子送他走到银杏林中,若水的结界边缘,就在银杏林深处
昴星君走了没多久,便赶回来了,还带了许多凡间的吃食,我挑着吃了一块,拿剩下的喂兔子。昴星君走到若水中央,坐在筏子上,搅着河水。
我隔着老远问他,你真的不打算叫醒土地吗。
他虚弱地朝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不说话,周遭便又安静了下来,我回到绿萝叶下,坐了许久,兔子就窝在我腿边,我觉得土地说的世事无常便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若水之畔会这样安静,安静的就好像从来没有热闹过一样,安静让我有点不习惯。
司木还是日复一日地睡着,昴星君的额头也皱了起来,他对我说,天庭有一个叫太上老君的人,炼了许多丹药,他想带司木去找那人。
“为何不将他请过来给司木看看。”我并不是很愿意司木离开这里。
昴星君摇摇头说:“老君能耐大,x_ing子也大,从来都是旁人去看他,怕是请不来。”
“那也容易,你将他抓过来,本座定有办法让他给司木疗伤。”
“使不得使不得,还要仰仗他来炼药,若是得罪了他,他不愿意替司木看怎么办?”
我皱眉,觉得昴星君很是婆婆妈妈,继而转念一想,土地也是婆婆妈妈的,难怪他们会互生情愫,“把他抓过来,他不给司木看病,就揍他一顿,司木的病治不好,再揍他一顿,总能把他揍怕了,他就会诚心把司木治好。”
昴星君不赞同地摇头。
又过了几日,司木还是那副模样,连裹着他的绿萝都没有原来精神了,我心里一慌,喊过来昴星君,问他,司木是不是快死了。
昴星君摸着皱巴巴的叶片,掌心泛起一阵幽幽的蓝光,我看着那光缓缓流入叶脉之中,绿萝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变得莹润而挺拔。
我说:“昴星君!你能救司木吗?”
他扭过头,身上渗出一阵寒气,嘴唇发白,摇摇欲坠,眉头深深地皱着,缓慢地答:“我现在救不了他,我把……”
我问他,你怎么了?
昴星君哑着声音说:“司木,你听的见吗,我的真元在你手上,你用掉好吗?”
我问他,“什么是真元,司木听不见的,他听见的时候会用叶子挠我。”
“是吧,司木。”我喊给昴星君听。
绿萝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丝动静。
昴星君闭上眼睛,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一点点苦涩的味道。我走过去,想将他扶到石头上休息一下,他的脸色却愈发的苍白,最后一点血色都退了个干净,我碰着他的时候他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浑身止不住哆嗦着。他狠狠地甩开我的手,低声呵斥了一句,你离我们远点!
他怎么敢这样对本座说话!
我感觉自己在发抖,不自觉地便召出了一阵风,兔子受了惊,往银杏林中跑去,我看见那边倒了一地的酒坛子,忽然就不能再生气了。
如果我伤了昴星君,土地醒过来一定又会难过罢。
我甩开手,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了,便回到我的桂花树上。自从司木病重之后,我就一直待在绿萝下面,已经很久不曾上来了。树上的桂花已经逐渐枯萎,香气若有似无,像是我第一次醒过来,司木站在树下喊我时,他脸上那个没有成型的笑容。
司木还是那样。
昴星君休息了一段时日,脸色恢复了。他走到桂花树下,冷声对我说,他要带司木离开。
“你没有这个本事。”我告诉他。
“小仙确实不及魔主万分之一,但心中也有执念,魔主今日执意阻拦在下,他日司木便可能亡身若水。不瞒魔主,司木已经犯了天条,魔主你倘若追出若水,怕是原来肯救司木的人,也不会愿意施以援手了。”
我坐在桂花树上,看着树下的昴星君,感觉自己从未认识过他,他无所畏惧地回看过来,周身凝着的寒气,风雪欲来的架势,他竟然想与本座一较高下?
当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昴星君!
我只是轻轻推出去一掌,他便跪了下来,吐出一口血,血溅在桂花树下,树枝轻轻抖动着,又开出了新的花。桂花的香气和血腥混成一股腥甜的味道,蹿入我的鼻中,我忽然感到一阵通体舒畅,四肢轻飘飘地颤抖起来,有一种久违的激动。
我低头看着他,昴星君挣扎着站起来,衣衫灌满了风,他的头发陡然间变成一片银白色,下一个瞬间,空中便下起了刺骨的鹅毛大雪,那雪花落在我身上,迅速凝结成冰,像是要将我冻在这树上。昴星君站在风雪里,身前凝出一个冰冷的法阵,我看着,觉得十分可笑,他想凭这样的术法伤到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