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冷酷地看着他,我都魂飞魄散了,记得个屁。
司木牵过我的手,微微皱起眉头。见他皱眉,我的心情就好了一些。司木用手轻轻拂过,那些皮开r_ou_绽的伤一眨眼就好了。
我忽然什么都不怨愤了,司木顶着被天庭责罚的罪过也要来见我最后一面,我们一起在若水边的日子在他心里想来也值上了几斤几两。
天大地大,为了这心头的几斤几两,我便彻头彻尾地短了出息。
却也甘之如饴。
司木看着我,轻声说:“你之前总在问我情是什么,我……”
话未毕,树皮裂了一道口子,热浪一般的风呼呼地往里灌,他没有回头,随手往后一挥,不知道扔出去了什么,那缺口被瞬间补上了。可他撑着我的肩膀低头咳了起来,这一咳,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忽然变得不太好了。
“既然你能还能记得与本座告别,之前的便一笔勾销了。说完了你就走吧,本座还没打算看着你的脸去死”
司木抬起头,抿着嘴笑了,他贴着本座的耳朵……
靠的这搬近,谁给他的胆子!
“我酿了两坛青梅酒,一坛桂花酿,你记得去找土地老儿要,莫便宜了他。”说完他轻轻蹭过本座的耳朵,适才被闪电劈的滋味哗地又来了一次,然后又蹭过本座的嘴。
谁谁谁谁谁谁给他的胆子!!!!!!
本座气的要七窍生烟了!
司木却还在笑,笑声离我那么近,他说,这便是情了。
然后这颗长势很好的大椿,终于被真火烧了个透,司木又往后丢了个亮晶晶的东西,那火势渐渐弱下来,椿树也从中间裂开,我们重回到了这片天地。
太白的罗锅嗓子在头顶响起来,他说,作孽啊。
天地之间干干净净的一片,适才被波及的土地长出一片绵延的绿色Cao木,遮天蔽日的椿树随着司木的身体一起,开始逐渐消散。
我明白了,这回死不了了,心中一片空荡荡的欢喜。
其实这天地灭了也无所谓的,枉我生为天魔之躯,本就该毁天灭地,我抬眼看了看那群自诩仙家的东西,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厌倦。
天地这么大,方寸都容不下,本座为何要容下这群东西。
司木忽然拉住我的手,“别伤他们,”他靠在我身上,轻声说,“记得去拿我的酒,想想土地嘱咐过你的话,”他顿了顿,叹息一般地耳语道:“就算是为了我,别伤他们。”
为了你?你算老几?
但看着他淡的快要看不见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将这话说出口。还有什么青梅酒,时至如今,司木难道不知道土地已经没了么。不仅没了,他走之前还在骗我,什么一样,本座的胸口快要痛死了,可本座却流不下他所说的什么泪水。本座不想懂他口中的情,他们今日若是全死了,本座定要这群神仙陪葬。
昴星君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他伸了伸手,簇起一团微弱的莹莹绿光,收进掌心的琉璃瓶中,本座眼前的司木就彻彻底底地没了。
没了。
这天地间不知道多少年山间灵气化成的司木就这么没了,天道若是这样的,倒真不如别要了。
“你别疯了,”昴星君冷言道:“他……之前说了什么?”
与你何干!
“也罢,”昴星君又说:“过来,我与你说一件事,能救司木。”
昴星君说,司木与我是有一段缘分的,为的就是阻止我将这世间闹得生灵涂炭。
我觉得这话说反了,但反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我心头还压了一口血气没有吐出来,要不是他说他能救司木,此时此刻,我也不会在这里与他废话连篇。
他说他与司木相识了很多年,本座打断了他。
这话我不想听,我对司木在天上的事情一向不太感兴趣,更何况还不是司木自己没话找话说的。
昴星君点头,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杀人偿命,以牙还牙,伤我一寸,揍得他哭爹喊娘,不是古往今来的道理么,问这个做什么?
大概是从本座凛然的目光中看出了本座的意思,昴星君问本座,要不要留些气力与他打一个赌。
开玩笑?一个区区仙家有什么资格与本座下赌!
“赌司木十世轮回之中,你我二人,不施法力,不说前尘,司木会选择跟谁走。而且不论输赢,司木都能再活过来。”
本座沉了沉气,说,好。
昴星君起身,恻恻的看了本座一眼,这一眼看的本座十二分的不舒服,却又不知为何,让本座有一种旗开得胜的舒服。
见他要走了,本座想起方才司木刚刚莫名的举动,便喊住了他。
“他为何要亲本座?”本座压低了嗓音问他。
昴星君蹙着的眉头更紧了,眼中厉色渐露,周身竟然冒出丝丝寒气,但气势不是这么装出来的。他面容苍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本座见了,觉得他就算知道也定不会说真话,便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他走后,太白从云上落下来,转告本座,昴星君在人间等我。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其实现在想想,那费劲了天庭心力的太y-in阵,何尝不像个笑话。先是差点送了七星使与本座陪葬,最后却折了司木仙。若不是后来隐约从昴星君和太白口中得知,其实天庭本不想管什么天魔之类的事情,不过是西天那群秃驴执意如此,想来除去本座于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坏处,才点了头。
确实全都是好处,不然本座真要觉得玉帝老儿的脑子里进了水,没事折腾出这么一场戏,演给那群整日清修的癞头看。
本座走在回去的路上,遥遥的听见花柳巷里的缥缈的歌声,岔道口的时候犹疑了一下,还是拐向朱雀街。反正现在回去了,宸肯定也睡下了,本座想问的东西一时半会也问不出来。
干脆隐去了行迹,走进白马寺。
前殿里还亮着灯火,但木鱼声式微,想来这群和尚也是需要睡觉的。越往后走,本座心中越是平静。自从上次见到了慧寂,这佛语经声就不再会惹得本座头疼。本座知道他是想见慕采棠一面,可能公孙小儿也曾对他说过什么,让这老和尚相信了轮回转世这没凭没据的事情。
后院里的灯火也亮着,本座走进去,那小皇帝果不其然跪在佛前,慧寂在一旁垂眉低目地立着,殿中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音。就是这人,让昴星君和宸都忌讳莫深。本座靠在柱子上,那小皇帝的侧颜被烛光削去了棱角,他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上,手指拨过一颗又一颗念珠。
昴星君提起过,屋外的桃花精便是为了他,从李余那一世留了下来。李余,又转世成了那个无聊故事里的宋思远,宋思远在世的时候,本座刚好打破了若水的结界,北斗七星使过来掠阵,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什么文曲星下凡了。
昴星君那日引着本座往文曲星猜,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公孙樾站起身,简单地和慧寂道别,刚走进夜色中,隐在暗处的侍卫立马跟上去,本座从殿内出来,慧寂熄了灯,在桃花树前驻足片刻,也离去了。
本座走近那小桃花精,她的枝条微微抖了起来。
我问她,那人每日都来为你祈福,是么。
她晃了晃最细弱的那根枝丫,不知是想要表达什么。
“你不怕害了他么,人妖殊途,你就是待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也会害他丧命的。”
桃花树一动不动。
本座觉得甚是无趣。
昴星君在陈荆家住了两日,回来的时候把人也一起带了回来。这一下,绾水街的宅子便住满了,一个空房都没留下来。那夜本座从白马寺回来,本想揪起宸问他当日为何撒谎骗本座,结果看到他一副愁眉不展的睡容,到底有些不忍心,第二天一早,到厅堂的时候,他已备好了饭菜,抱着兔子一副担心神情,本座刚出声说了一句“你……”,他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正襟危坐起来,看他那副样子,昨夜的怒气就再也蹿不上来了,本座问他,你当真见过他们二人的红线连在一起?宸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若骗我,我倒还能理解,无非是不想我再与那些仙家掺和在一起。若没骗我,他一个连神仙都算不上的东西怎么能看到连昴星君都不知道的姻缘树。
但事已至此,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了,倒不如先让本座手下那群蠢货将洞府好好休整休整,免得回去了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惹人心烦。凡人说难得糊涂,想来他们都是希望本座糊里糊涂地过下去,这也没什么不好,清醒不清醒,陈荆也不会跟着本座走了,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反正本座早已失无可失。
又过了段时日,会试放榜,他们二人不出所料地全部落第,这是当然,若是将陈荆带到朝堂之上,谁知道李璟能不能瞧出个名堂来,
本座私下问昴星君,你这么做不怕他难受?
昴星君无奈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结果报应第二日就来了,公孙樾硬是抽出一天,把未上呈的答卷都翻了一遍,然后亲笔点出了陈荆。朝堂之上不知那群阅卷的夫子怎么看,反正这么一来,街头巷尾就热闹了。有人来扒他的出身,结果发现居然真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隔日换了风向,都说圣上爱惜人才。本座看着昴星君黑压压脸色,不由觉得十分好玩。这消息一天一个样,陈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整日轻飘飘地不知在想什么,从背后拍他一下都能把他吓得像是没了魂。
隔日去李公子茶馆听书,李公子就坐在门口等着我们,见到陈荆了,笑的眉毛胡子一片春意,对着本座与昴星君使眼色,但他要表达什么本座是一点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