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体是鹅 作者:茶深【完结】(5)

2019-05-14  作者|标签:茶深 情有独钟 生子 破镜重圆 布衣生活

  叶矜未觉醒之前,和父母住在五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的筒子楼里,烟熏火燎,楼梯生锈结着蛛网,到处都是淡黄色的水垢,屋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搬张凳子在门口写作业。后来到塔里,住的又是集体宿舍,被子叠成豆腐般齐整,地面一尘不染,然而关着青春期张牙舞爪的小野兽,哪里都像是窄笼。他发自内心渴慕一个像样的家。

  不是逼仄的空间,连走动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一切物品都带着洗不掉的脏,陈旧又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的地方。

  叶矜从前畅想未来,他要努力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远离市区,去买块地皮,自己搭个小木屋,门前有花园,屋后有树,里面的家具要自己亲手打造。那是他作为普通人活着的时候的事情了。

  范阳洲的房子就是他的梦。

  入住的第一个月他给花园修了篱笆——上面的白漆都是自己一笔一笔涂上去的,天台上还架着一副尽管谁都不会去荡的秋千,落地窗边是他从野外捡回来耐心打磨的小树墩茶几,下面铺的是他托隔壁组外派的姑娘带回来的土耳其地毯。虽然房子是范阳洲的,但是他在上面花的心思不比范阳洲少。

  可以说里面的每一寸,几乎都灌注着叶矜炙热的心血。

  有一年,台风过境,他和范阳洲没有工作,窝在沙发上喝牛n_ai看电影,外面风雨大作。那时候他捧着和范阳洲成对的牛n_ai杯,内心熨帖,觉得自己终于走出了那座狭小肮脏的筒子楼,人生终于走上了正轨。

  那三年就当是喂了狗了。

  叶矜寒着脸,拿了一卷黄色的胶带,撕啦啦从墙壁一头沿着地板贴到另一头,把二楼一分为二。第二年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分房睡,左边的房间是范阳洲的,右边是他的。长长的醒目的胶带从中间割裂仿佛两个案发现场,路过桌子,把桌子分割成一人一半,路过沙发,沙发分割成一人一半,到了尽头,连飘窗都一人一半。

  组织那种四平八稳的建筑审美在与同居人划清界限上帮了大忙了。

  胶带贴在柚木地板上,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那可是他每个星期都上蜡擦灰的地板。

  原来书房是两个人共用,他想了想还是让给范阳洲了。

  他要婴儿房。

  大白非常兴奋,昂首挺胸站在三八线上巡逻,找回了一方霸主的快感。他屁股生得肥,走路一摇一晃的,此刻却走几步就要歪歪扭扭地滑翔。叶矜深深怀疑它莫不是压抑了许久,三年来被迫和人共享私鹅空间,今天终于出了这一口鸟气?

  墙壁的显示屏提示车库被开启,是范阳洲回来了。

  叶矜顺势心里就有点怂,再一想,他怂什么呀,又不是他见异思迁,现在是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吧。

  范阳洲提着包上来,看到大剌剌的黄色胶带,有点发愣,抬头看他,“叶矜?”小明本来优哉游哉地像往常一样要游到叶矜脚边蹭一蹭,被大白脖子一伸吓了回去。

  叶矜抱着胳膊,轻咳一声,说:“既然已经分居了,这样日后带人回来也方便一些,省得到时候照面大家一起尴尬。”

  范阳洲沉吟了一下,说:“你觉得好就好。”

  范阳洲就是这种圣母!叶矜在心里默默地抓狂,这什么狗屁回答!他还宁愿范阳洲和他翻脸或者表示下不开心,结果范阳洲说,你觉得好就好。

  叶矜说:“楼下的客厅还是大家共用,厨房和车库也是,你有其他客人来,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配合。”

  范阳洲说:“好。”

  叶矜说:“还有,我最近在家时间多一些,家务方面你一三五,我二四六七,有什么体力活儿你丢在那就行了,我来做。”

  范阳洲说:“辛苦你了。”他顿了顿,说,“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叶矜眨眨眼,“检查什么?”

  范阳洲说:“我今天申请查阅了你的所有过往任务报告,你自从毕业以后从来没有过昨天晚上那种爆发情况,精神状态一直很稳定,上一个任务是个C级,对你来说没有难度,你怎么了?”

  我生气不成吗?叶矜在内心怒吼,嘴里却说:“没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可能太忙了,所以这不是在休假了吗?”

  惯x_ing,惯x_ing。

  范阳洲点点头,说:“组里的人都很担心你,让你好好休息。”

  他对范阳洲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扫了一眼小明,发现它今天蔫蔫的,“怎么小明今天没什么精神?”

  范阳洲笑了笑,“那天,被大白一顿好打,它还没恢复元气。”

  叶矜急了,大白你干嘛去打小明啊,要打就打范阳洲啊?他看了一眼大白,决心行使属于主人的权力,“大白,以后不要欺负范阳洲家的小明了。”

  大白扭着脖子,无动于衷。

  小明啪叽啪叽跟他伸手要抱抱,又被大白凶了回去。

第7章 做戏

  范阳洲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放下包,他说:“我是来接你的,你忘了吗,上周说好了,组里今晚聚餐。”

  叶矜一拍脑袋,他确实是忘了,上个月他们组通力合作完成了一个大任务,组长卫高朗一再表示要请客让组员们好好搓一顿的。

  “对不起。”他急急忙忙从房间里翻出包,套上外套,坐在楼梯上穿靴子。范阳洲看了看表,“不急,还有四十分钟。”

  叶矜从前为了迎合范阳洲,通常都会给他们家的活动日程做备忘,日历上画圈圈,冰箱上贴便条,事无巨细伪装贤内助,昨天都气糊涂了,什么都没想起来。

  范阳洲扫了一眼叶矜房间半掩的门内的一片狼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叶矜想了想,从衣帽架上取了一件风衣,塞到范阳洲手上,“晚上温度低,这件你丢车里,冷了就披。”

  出了这个大门,他们还是一对模范哨兵向导夫夫。感情和睦,毫无瑕疵。

  叶矜去车库开车,车库门缓缓开启,他看见隔壁莫夫人正在自家的小花园里给挂果的小番茄浇水。

  他们的花园规规矩矩地种花,隔壁的就直接辟成了一个小菜地,还搭了一个丝瓜棚。叶矜偶尔也有点眼馋,想着拿他们家门口那块地也种种小葱韭菜该多好。

  可是他知道范阳洲一定不喜欢,范阳洲喜欢门前种的鸳鸯茉莉,也喜欢架子上的蔷薇,他见过他早上起来给花浇水专注温柔的侧脸,也见过他用蔷薇花瓣夹的诗集书签。

  范阳洲一定是喜欢花,他们家的勿忘我从来没有断过。他记忆中,范阳洲总是周五下班捧着一束蓝紫色的勿忘我走进家门。

  他打定主意,要向范阳洲要一半的花园土地使用权。

  这一个小区全是公会的单位用房,左邻右舍都是一个公会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家是这排的头一间,隔壁住着的是一对快要退休的夫妇,男主人莫先生从前是隔壁信息三组的灵魂人物,拿过好几个象征着最高功勋的月桂奖章,莫夫人则是同组的他的专属向导,年轻时并称雌雄双煞。

  结合了的哨兵和向导的能力黄金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他们这些人的能力,说到底也是一种精神力,对身体消耗很大,如果没经过特殊训练,很多人三十多岁身体就吃不消了。莫家夫妇就是四十多岁从一线退下来的,现在在信息指挥总部担任幕后工作。

  如果他和范阳洲没离婚,大概就会像莫先生和莫夫人一样,年轻出生入死累得骨头散架,老了退居幕后,享享清福,种种菜,周末开车去儿子家看孙子。一眼似乎就能望到尽头。

  虽然叶矜觉得这个尽头也没有什么不好。没有什么好的,也没有不好,只是生活而已。就好像拿着一张写着终点站的火车票,在周而复始的轰隆声中笔直前进。

  范阳洲坐在副驾驶室里,突然伸手亲昵地碰了碰他的脸,“想什么呢?”

  “啊?没有。”叶矜回过神,看见莫夫人正拎着细细的水管,隔着车窗玻璃冲他们挥挥手打招呼,脚边一只缅因猫量子兽团成一团呼呼大睡,那只猫叫森里,见多了大风大浪,处变不惊。小明凑过去,憨态可掬地嗅了嗅猫尾巴。

  叶矜知道范阳洲的举动是做给莫夫人看,于是勉强挤出了和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拉下了车窗。“吴主任好。”

  “你们这对小夫妻今晚是出去吃啊?”莫夫人笑容满面地问。

  “啊,同事聚餐,我来接阿矜。”范阳洲笑着答。

  莫夫人拧上了水龙头,道:“本来我们家老莫还想什么时候请你们家来家里吃饭呢,你们不知道啊,年初我和老莫散步的时候,发现从这出去半公里,有一块废弃的花坛,没人管的,我和他找了点种子种下去,长势可好了。之前种了一些茄子,现在都能收了,自己家种的,纯天然,外面想买都买不到的,你们小夫妻又都不会做饭,什么时候到家里尝尝啊。”

  叶矜想,他们家也不是不会做饭吧。只是两个人婚前都是吃公会食堂的主儿,厨艺还在摸索阶段。如果范阳洲没有跟他提那件事,改进的空间还是非常大的嘛。

  “最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战斗一组忙得底朝天,报告多得都能写死人,我们阳洲更不用说,比我还忙,等忙过这一阵,我一定和阳洲登门拜访您。”

  莫夫人虽然年近五十,可是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情态,一合掌,“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的好的。”叶矜满口答应。

  他把车开出匝道,目视前方,道:“如果你以后带人回来,别让莫先生和莫夫人看见,他们和我们部门走得近,免得解释起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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