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饱了自家的小妖精,傅长淮牵着萧含誉的手,很是不见外地在神君庙附近溜达。昨夜到来时已是深夜,看不清周围的情况,白日里看来,则是另一番景致,极为闲雅有趣。
两人路过一个矮篱笆围着的小园圃,萧含誉顿时被园圃里种植的稀奇古怪的植物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停住了脚步。萧含誉指着一丛栖停着无数小蛾子的白花,很是好奇地问道:“长淮,这是什么花?”
傅长淮盯着这看似不起眼的小花琢磨了半天,也不认得它的品种。这时,顾桐君不知何时出现,悠然地走上前拂袖赶去花朵上的群蛾,摘下一朵递给萧含誉,介绍道:“这是泽兰,能入药。外头多为蓝紫色,唯有我这南山长的泽兰是白色。”
萧含誉接过泽兰花,好奇地摸摸嗅嗅,看上去很感兴趣。傅长淮却是不乐意了,自己还没送过花给小妖精呢,却被这处处跟自己作对的神君抢了先!
傅长淮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了什么,连忙跑去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捧着一大把花束回到了萧含誉身边。傅长淮一把揪掉萧含誉手中的泽兰,把手里的花束给小家伙塞进了怀里。
萧含誉惊喜地看着怀中金灿灿的小花朵,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主动凑到傅长淮脸颊边亲了一下,乐滋滋地说道:“长淮!谢谢,我很喜欢!”傅长淮揉着自家小妖精的脑袋,宠溺地说道:“跟我你还谢什么。”
一旁的顾桐君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傅长淮,一时间神色很是复杂。倒不是被傅长淮幼稚的示威行为折服了,而是……傅长淮给萧含誉摘的,是一大把小野菊……偏生这呆头呆脑的小妖精还没觉出什么不对……
傅长淮牵着小家伙的手在神君庙附近转了好几圈,萧含誉就这么稀罕地捧着这束小野菊走了一路,完全舍不得放下。倒不是这寻常的小花有多好看,只是傅长淮送给自己的,小家伙都特别珍惜,哪怕傅长淮给他摘了一把狗尾巴Cao,萧含誉也能当成宝贝捧个一整天。
南山虽清净,景致也好,可毕竟有顾桐君这个老是惦记着自家小妖精的大隐患。在神君庙稍加休息了片刻,傅长淮就收拾好马车,把乐不思蜀的锦家姐妹和朗风朗云给塞回了葫芦里,准备告辞离开。
顾桐君倒也没挽留,而晏秋山更是巴不得他们早点走,免得把自家媳妇儿给拐跑了!
不过,傅长淮一行临走前,顾桐君从自己的神像前取来一个精致的小药囊,递给了萧含誉。面对着傅长淮充满敌意的眼神,顾桐君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这里头是我调配的Cao药,能补元气,修灵力,小妖精用得着。”
萧含誉感动地接过小药囊,除了长淮和妖宅的哥哥姐姐,还是头一回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乖巧地感谢道:“谢谢神君大人!”
顾桐君本想伸手摸摸小妖精的脑袋,可被傅长淮狼狗似的眼神盯得实在发毛,还是把手收了回来。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若是受委屈了,你可以来南山找我。”
听到这话,傅长淮可不乐意了,他抢在萧含誉之前冷冷地回道:“有我在,谁敢给我媳妇儿委屈受,神君大人,您就别cao这份心了。”顾桐君被呛了声,倒也没反驳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傅长淮一眼……
道完别,傅长淮赶紧拉着自家小妖精上了马车,离这莫名其妙的神君越远越好!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方才顾桐君给萧含誉递药囊时,悄然在他手腕上烙下了一枚神君印……
第57章 画卷之匣
翻越过南山,再往陵阳的路便是一片通途。依旧是傅长淮驾着马车,带着一家子妖精往青川去。萧含誉还是有些不放心傅长淮在奉安受的那些伤,便把顾桐君送给他的药囊挂在了傅长淮腰间。
说来不愧是神君赠送的药囊,小巧的一枚药囊散发着清幽淡雅,让人安神静气的味道。虽然傅长淮并不太乐意让自家媳妇戴着别人送的东西,可这药囊确实有效,回头还是让含誉戴着才好。
归途倒是顺畅,不消两日,傅长淮一行终于回到了妖宅。半月未归,竟甚是想念。锦家姐妹一回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开启门窗通风换气,晾晒被褥洒扫庭院……
傅长淮倒是乐得悠闲,跟大老爷似的搂着自家媳妇儿在亭子里闲坐着,时不时动动手戏弄一下小妖精,捏捏鼻子揉揉脑袋,萧含誉也从来不恼,乖顺得让傅长淮觉得他其实是只小兔子精!
看着锦家姐妹在那儿忙碌,连朗风朗云都爬高趴低拿个j-i毛掸子给宅子除尘,傅长淮也有些闲得不好意思,便带着萧含誉去镇西的食肆酒铺买些各色吃食,又沽了两壶好酒。
傅长淮虽酒量好,却不贪杯,平日里一壶就够,这另一壶是给朗风和朗云带的。先前怕隐患太多小妖精被别人拐跑,这才勒令朗家兄弟不准变成人形。如今小家伙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们的人形,那也用不着再提防着了。
一路上萧含誉被琳琅满目的美食迷得走不动道,而傅长淮则被路边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铺子吸引了目光。傅长淮倒不是对那些香腻的脂粉感到好奇,而是他想起平日惯用的那小瓶花膏快要见底儿了,得回去让锦幽给添一些。
看着身边盯着食物口水都快留下来的小家伙,傅长淮狐狸似的眯着眼,盘算着今晚好好疼爱一下自家小妖精。于是乎萧含誉想要吃什么,傅长淮二话不说立刻就买了下来,拎着满手的油纸包,竟也不嫌重。
大包小包回了妖宅,连锦家姐妹都被他们这满目的食物给惊呆了,这么多两天都吃不完啊!萧含誉倒是高兴得不得了,这边夹一块r_ou_圆,那边捏一只j-i爪,吃得津津有味。
傅长淮心里头酝酿着“大事”呢,倒是没吃多少,就借着解手的理由悄悄回了屋里。他在床榻上枕头底下翻找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见那小瓷瓶的踪影。傅长淮疑惑顿生,莫不是被小家伙藏起来了?
傅长淮满屋子又找了半天,突然想到角落里那个放置书画卷轴的竹匣子。他记得萧含誉之前往里头藏过东西,估摸着那会儿藏的就是锦幽给他的花膏。指不定小家伙又把花膏藏到原处了呢。
思及此,傅长淮上前吹了吹竹匣上的一层薄灰,伸手打开了竹匣。里头密匝匝都是卷轴,傅长淮翻了个遍都没发现小瓷瓶,却在其中一幅卷轴上感觉到了萧含誉的气息……
这下傅长淮更是疑惑了,小家伙也不像是会对这些书画感兴趣的,为什么会在卷轴上沾染到他的气息?
傅长淮好奇地将那幅卷轴抽了出来,小心地打开,却发现这竟是一幅画像。画上的人眉目俊朗,竟和傅长淮自己极为相像!可细看来,画中人白衣胜雪,气质温润儒雅,又和自己有几分微妙的不同……
傅长淮心头困惑更深,摩挲着泛黄的画卷,一寸寸地端详着这幅画像。不经意间,傅长淮在卷轴隐蔽的角落里看到了几个蝇头小字,他将卷轴拿到灯光下仔细地看着,心头突然一凛……傅长淮声音如同寒霜,冷冷地念出了声:“陆长怀……”
第58章 铜镜之铭
猛然间,傅长淮想起在神君庙那晚,萧含誉情到浓处时那一声“少爷”……傅长淮本以为他是迷糊了随口一叫,现在想来,萧含誉心心念念,连那种时候都牵念着的,也许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这位陆长怀,陆少爷……
傅长淮捏着画卷的手不可抑制地发抖,心脏如同被撕碎一般绞得生疼。他转头看向萧含誉的本体铜镜,突然想到了什么,恍如看到了最后一线希望……
将画轴放在一边,傅长淮捧起那面半锈的铜镜,全神贯注念了一句咒诀,随后将指尖咬破,将鲜血滴在铜镜背面被铜锈掩盖住的字迹之上。这鲜血顿时如活物一般,吞噬着镜背上的铜锈,一丝丝嵌进原本的刻痕之中。
待到鲜血浸满了刻痕,铜镜背面的铭文渐渐显现清晰。傅长淮皱着眉头仔细注视着上面的文字,越看脸色越是冷沉几分。沉默良久,傅长淮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渐觉心灰意冷。这铜镜上镌刻的,分明就是“长怀”二字……
傅长淮疯癫般地狂笑着,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竟咳得喉咙中溢满了血腥味!傅长淮用染血的指尖随意在唇边一抹,斑驳的血迹交织在一处,悲怆而凄然。
这时,萧含誉满宅子找傅长淮找不到,正回到屋子里来看看,却发现长淮面如死灰,嘴角还沾着血迹!
萧含誉顿时一阵心悸,连忙跑到傅长淮面前,急得眼眶都红了,他小心地抚着傅长淮的嘴角,焦急地问道:“长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长淮……”
傅长淮一把甩开了萧含誉的手,冷漠地拿起桌上的画轴扔在他面前。萧含誉看到这熟悉的画轴,顿时一惊,急忙将地上的卷轴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生怕磕了碰了!
看到萧含誉这般珍重紧张的模样,傅长淮更是心如刀绞,他咬紧牙关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冷冷说道:“你一直把我当成他,是不是……”
萧含誉从未听过傅长淮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心头一突,自知不妙,可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萧含誉支支吾吾道:“长淮……我……”
没等萧含誉说完,傅长淮突然夺过他手里的画轴,当着萧含誉的面将画卷撕成了两半!萧含誉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急得顿时哭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呀长淮!”
傅长淮狠狠地捏住萧含誉的下巴,绝望又暴怒:“你看清楚了!我是傅长淮!不是你那位陆少爷!”萧含誉被他捏得生疼,委屈地说道:“可你就是……”
看着萧含誉泪眼朦胧的模样,傅长淮更觉心绞,声音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含誉,萧含誉……我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可你呢……你一直把我当成陆长怀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