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含誉虽然心里头还是很惶恐,可傅长淮的话又让他很是惭愧,若不是自己太能吃,把傅长淮给吃穷了,他也不用为了自己去冒险捉妖。思及此,萧含誉压下心头的畏惧,咬着牙点了点道:“好!我和你一起去!”傅长淮目的达到,满意地笑了笑,便如往常一样体贴地给萧含誉夹着菜。
傍晚,傅长淮就开始着手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要说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无非是两身换洗衣物、朱砂糯米、铜钱长剑、一叠黄符罢了。要说这里头真正能用上的,也就是黄符而已,其他的只是带着装个样子,唬唬平常人罢了。
这不,没见过多少市面的萧含誉,正满眼好奇地捏着铜钱玩,还手痒地拿起长剑毫无章法地挥舞了半天。这一会儿,他又对颜色鲜艳的朱砂感了兴趣,凑着脑袋闻了闻,接过粉末吹进了鼻子里,痒得他打了个喷嚏,朱砂粉瞬间扬起来扑了他满脸,朱红粉末染在他白皙的脸上,真是好不滑稽!
傅长淮看着萧含誉惹了祸之后心虚地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好笑地拿了块帕子上前给他擦脸。萧含誉有些胆寒地问道:“这玩意儿对我有害吗?会不会魂飞魄散啊!”
傅长淮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怕魂飞魄散还乱动东西!真是个傻妖精!放心吧,这些都是吓唬凡人用的,对你没什么伤害。倒是我身上的黄符,你千万记着不要乱摸,这可真能让你魂飞魄散的。”
萧含誉听到这话,终于松了口气,乖顺地任傅长淮帮他擦净了脸,又把朱砂重新收拾好塞进了包袱里。萧含誉经过这遭,可不敢胡乱动这些东西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床头看着傅长淮忙东忙西,跟个在新房里头等待郎君的新娘子似的,倒是让傅长淮看得忍俊不禁起来。
收拾完行装,傅长淮这才拉着萧含誉梳洗了一会儿,又把小家伙撵进了被窝里头。萧含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那两只小鬼怎么办,你带着一起去吗?”
傅长淮倒是没想到萧含誉会主动问起他最怕的鬼来,傅长淮一边给他掖好被角,一边说道:“淡烟和疏柳爱胡闹,放他们在家我不放心,得带上他们一起走。”
萧含誉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池塘里头的锦鲤姐姐和青蛙哥哥呢?”傅长淮没想到小家伙已经对他们这么亲热了,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他们可用不着你担心,他们修行了近千年,早就能隐藏自己的妖气不被人发现了。倒是你,好歹也有几百年的修为了,灵力怎么这么浅?”
听到傅长淮的问话,萧含誉下意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沉默了起来。傅长淮以为萧含誉这是因着自己说他灵力浅而羞恼了,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抱歉,我说错话了。你别往被窝里钻了,回头给闷坏了。”
萧含誉听到他的道歉,连忙摇了摇头,回他一个浅浅的笑。过了一会儿,萧含誉便闭上眼睛,安安稳稳地睡了。
次日一早,萧含誉就被傅长淮从被窝拉起来,简单吃了一顿早饭后,便钻进了寒玉里,被傅长淮带出了门。此次去捉妖的地方离青川有些远,傅长淮还特地去马肆租赁了一匹马,骑着往城外行去。
路过一个菜市时,傅长淮突然神色一凛,伸手在胸前的寒玉上画了个阵法,又敲了敲腰间的葫芦示意淡烟和疏柳保持安静。傅长淮稳了稳气息,故作寻常地行过菜市,没有多看四周一眼。
某个小菜摊前,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捏着几枚色泽有些古怪的铜钱递给菜摊的老板。他拎着手里的新鲜菜蔬,略带深意地往傅长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10章 青蚨还钱
直到离开了青川镇,又往前行了几十里,傅长淮才把寒玉上的阵法给解开了。萧含誉方才被阵法憋得有些气闷,这会儿忙化成人形钻出来,靠着傅长淮骑到了马背上。
萧含誉好生吸了几口气,这才疑惑地问道:“方才怎么了,你为何把我困到阵法里?”傅长淮怕他不小心摔下马去,动作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腰,这才解释道:“刚在菜市看到个道士。”
“道士?”萧含誉不解道:“道士有什么可怕的?”傅长淮接着道:“若是一般的道士倒无所谓,不过,那人手里的铜钱有问题。”
萧含誉想到了昨晚自己曾拿在手里把玩的铜钱,更是觉得不太明白:“我昨夜不也碰过你的铜钱吗,什么都没发生啊?”
傅长淮看着这迷糊的小妖精,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才正色道:“你听过青蚨还钱吗?”萧含誉老实地摇了摇头,等着对方给他解释。
傅长淮想到那些铜钱,面色有些凝重:“南方有种虫叫做青蚨,虽弱小,却母子情深。如果偷偷捉了青蚨子,不论多远,母青蚨都会飞回到青蚨子的身边。可却有人利用这一点,专门捕捉它们,用母青蚨的血涂八十一文铜钱,用青蚨子的血也涂八十一文铜钱。”
萧含誉听得皱了眉,忿忿道:“为何要杀了它们取血,还涂在铜钱上?”傅长淮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这样做之后,每次买东西,先用母青蚨血涂的钱,或者先用青蚨子涂的钱,铜钱都会再飞回来,用之不竭。”
听完这些话,萧含誉心头的厌恶更甚:“所以,方才那道士用的铜钱,就是用青蚨的血涂过的?”傅长淮“嗯”了一声,接着道:“而且,那铜钱上隐隐有一丝妖气,恐怕还是成了精,有灵x_ing的青蚨。”
话说至此,不仅是同为妖精的萧含誉心里一沉,就连傅长淮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他没跟萧含誉说完心中的担忧,一些道士和风水师,最擅长用铜镜做成法器,设立阵法,更何况是萧含誉这等已经修成人形,能够影响生人气运的铜镜。若是被那些心狠手辣的道士知晓了他的存在,恐怕……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骑马行了半晌,傅长淮见小家伙这郁郁寡欢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便主动挑起了话头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就不好奇咱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什么妖怪吗?”听到这个,萧含誉倒是来了点精神,顺从地接过了话头:“什么妖怪?”
傅长淮见萧含誉神情稍缓和了些,这才放下心来跟他说道:“蓬山的秦老伯路过山林里头,看到自己的孙子来接他,本来和乐融融的爷孙两个,走到半路,秦老伯的孙子却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萧含誉听到这儿吓了一跳,忙问道:“难道秦老伯的孙子被鬼上身吗?”傅长淮闻言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想什么呢,若是鬼上身,要找我这个捉妖师做什么,我可不负责抓鬼,淡烟和疏柳还是自己找上门来要跟着我的。”
萧含誉挠了挠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接着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傅长淮继续道:“秦老伯靠着装死躲过了一劫,他趁那东西放下戒备准备离开的时候,摸了根棍子把它打晕了,结果啊,老伯的孙子变成了一个小人偶。”
“小人偶?它为什么要扮成秦老伯的孙子?”傅长淮成功地吊起了萧含誉的好奇心,满意地答疑道:“这人偶是民间用来下降头算计人的那种,多年来吸收了无数的怨气,竟也生出灵识变成了妖怪。人偶被历任主人的怨毒之心影响,x_ing情也极为恶劣,它这么做恐怕是为了挑起秦家的亲人相互反目,闹得他们家宅不宁。”
萧含誉心思单纯,从没想过人类为何要互相算计,甚至弄出了这种y-in毒的妖物来,他心中惶惶地说道:“秦老伯既然捉住了人偶,为什么不把它毁掉,还是找你过去呢?”
傅长淮耸了耸肩,无奈道:“秦老伯确实想毁了人偶,还用火把人偶烧焦了。他本以为这样就没事,就把人偶扔在了院子里,谁知道一觉醒来,人偶竟然自己跑了。”
萧含誉听得心里一寒,顿觉毛骨悚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所以……我们这是要……把人偶捉回来?”傅长淮点头道:“没错。”
萧含誉苦了脸,哀嚎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傅长淮的怀里钻了一下,紧紧靠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傅长淮感受到身前这小家伙的动作,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第11章 蓬山异事
临近蓬山,樵夫和村民渐渐多了起来,傅长淮担心萧含誉被人看出异样,只好让他变成青影钻回寒玉里。怀中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傅长淮幽怨地悄声叹了口气,很是不舍。
傅长淮勒住马缰停了下来,拦住路过的一位樵夫询问秦老伯的住处:“劳烦问一下,秦山秦老伯家在哪个方向?”
樵夫似乎是与秦老伯相熟的,忙热情地指着不远处道:“往西走,门前拴着条黑狗的人家就是。”
傅长淮朝着樵夫指引的方向瞧去,果真就见到那条蔫头蔫尾趴在地上的黑狗。傅长淮对樵夫道了声谢,就准备往秦家行去,可樵夫却一脸神秘地唤住了他道:“年轻人,最近秦家不太平,家里进了邪祟,你可小心着点。”
傅长淮听着樵夫的提醒,知道他是好意,便点头应道:“多谢,在下会留心的。”说罢,便辞了樵夫打马前去秦家。到了秦家门口,傅长淮从马上下来,随手将马匹拴在屋前的系马石上,走到黑狗跟前。
黑狗见到生人来,竟也不叫唤,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蔫蔫地打盹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傅长淮瞧着奇怪,便踏过门槛往里头走去。秦老伯盘算着时辰,知晓今日傅长淮会到来,便吩咐了自家老伴儿拾掇了一桌子鱼r_ou_好菜,这会儿厨房里头正飘出阵阵香气。
秦老伯正在院子里砍着柴火,见到英姿非凡的傅长淮,恍如见到了救世主一般,扔掉手里的斧头随意在衣衫上擦了擦手,就殷切地上前握住了傅长淮的手,热情地说道:“唉哟大师您可来了!小老儿盼您盼了好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