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接了烟拍了周犁肩膀一下,道了声谢走了。
周犁在校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是跟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进去了。
萧然的办公室他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到了门口就看见门开着,另一边办公桌空着,萧然自己在屋里低头看书。
周犁在门板上敲了敲,萧然抬头看过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周犁在他目光注视下进门把门关好,坐到他对面空着的椅子上。
萧然没说话,很安静的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倒完了就还回到自己座位上低头看书,就像对面人不存在一样。
周犁没觉得被冷落,他在外面转悠时间长了,正觉得有些口渴,端起杯子把一杯水一口气仰头全喝了。萧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拿了杯子又给他续了一杯。
周犁看着他把杯子放好又坐回去,“不问问我来干嘛?”他开口问道。
萧然看了他一眼,“你都看见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没有需要周犁回答的意思。
周犁有点儿后悔刚才把烟送给别人了,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连块糖都没有,失望的叹了口气,“有吃的吗?”
萧然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包饼干。周犁接过来一口气吃了半袋。牙齿咬在饼干上的声音咔擦咔擦的,萧然皱了皱眉,他被吵的看不进去书。
下课铃声响了,走廊里很快就变得闹闹哄哄的,有人推了门进来,看见周犁时愣了一下。
周犁占了人家的位置也并不客气,笑嘻嘻道,“陈老师下课了?”
陈飞点了点头,站在门口有点儿无所适从。
周犁一条长腿翘起来在椅子上靠的舒服,“下节没课了?”
陈飞迟疑了一下,“有......吧。”
周犁点点头,“那就不耽误陈老师上课了。”
陈飞“哦”了一声,愣愣怔怔的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帮忙关好门。
周犁笑了一声,对萧然感叹道,“你这个同事还真是好说话。”
萧然抬头看他,“能从乡下中学调到镇上来,背景不可能简单。你认为他好说话,只是因为和他说话的是你而已。”
周犁琢磨了一会儿,了然的笑了笑。
“你看着还挺通透,怎么就想不开找了那么个人?别告诉我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你们两有什么真爱。”
萧然被人戳中了痛处,面上神色一变,冷冷道,“不用你管。”
周犁点头,“我是没必要多管闲事,今天你就当我吃多了撑的找你说这些话。”
周犁放下腿,从椅子上坐直身体,肩膀微微前倾,目光直视在萧然脸上,“萧然,你还年轻,不管是什么原因,别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你是人,不是垃圾,别把自己随便丢到哪个垃圾堆里,等别人随便往你身上吐痰的时候,你就算爬出垃圾堆洗干净了,以后想起来也会一辈子犯恶心。”
萧然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周犁知道交浅言深的道理,他该说的都说到了,对之前那一拳的愧疚也算释怀了,他站起身往外走,经过萧然的时候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没注意到萧然突如其来的一下瑟缩,说了再见就走了。
下午下班后,萧然赶在规定时间之前到了家,李慧正在厨房做饭,见他回来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没说话。
吃过晚饭,萧然没回房间,他去厨房烧了热水,兑了一盆温水端到客厅,放到李慧面前。
“妈,我帮您洗脚。”
李慧没吭声,脱了鞋和袜子,把脚伸到了盆里。萧然一下一下用抹布帮她擦洗,动作很细致。
“妈,我不想结婚了。”萧然突然说道。
李慧浑身的肌r_ou_明显僵硬了一下,她一脚踢到萧然胸口,把他踢的坐到了地上,紧接着一脚踢翻了盆子,盆子里的水洒了萧然一身。
“收拾好。”李慧脚上还s-hi漉漉的,没擦就穿上鞋子,起身往卧室走。
快走到门口时,她转头看向萧然,“婚必须结。”她眼睛里的恨意快化成了实体,“除非你死了!”然后哐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萧然木呆呆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好半晌,他拿起倒扣在地上的盆子站起身,把盆子洗好了放回原处,拿拖布把地上收拾干净。
他走到他爸的遗像前上了柱香,跪下磕了三个头,衣服s-hi了贴在身上凉冰冰的,他也并不在意,开了房门走了。
当天晚上,李慧半夜起夜时,发现萧然房间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她怒火从心头起,拎着戒尺就出了门,敲了好几家跟萧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朋友的家门,还去学校找了,根本没找到人影,只好气冲冲的回了家。
第二天吃过早饭,萧然还是没回来,李慧又去学校找,发现他旷工了,早上的课都没来上,学生们早就在教室里闹成一团了。
李慧觉得不对劲,心里跳得厉害。
她从学校cao场往外走,离老远看见有几个人神色匆忙的从校门外跑进来,看见她的一瞬间,都怔了一下,其中在最前面的几大步跑过来,焦急的抓着她的胳膊喊道,“萧然妈,你快去看看吧,萧然跳河了,被冲到临乡去了。”
李慧眼前一黑,被那人扶住了,才没倒下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往事再提
今天这一天奋斗中学的师生们都在议论纷纷, 周犀和张校长一起赶到镇医院时,急救室的门还关得严严实实的。
急救室门口的塑料长椅上躺着个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的盖在脸上,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
旁边有人告诉张校长这是萧然他妈,估计是受的刺激太大,自从到了医院就这副样子。
周犀转动着轮椅过去仔细听了听,就听见这女人嘴里在说, “一起死了得了,一起死了得了......。”
张校长凑过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发现李慧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只能叹着气放弃了。
一群人都在门口等,到吃中午饭时,大家轮换着去吃了饭,给李慧带了盒饭, 她也一口不动,就在椅子上躺着。
舒望北中午照顾n_ain_ai吃完饭, 简单收拾好,就让周犁载着急匆匆赶过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路上周犁已经跟舒望北说了萧然结婚对象的事,舒望北皱着眉头沉思了好半晌。
“周犁, 你说萧然为什么那次在篮球场见到我以后突然就要跟我结婚?我当年初中毕业时有可能真的跟他做过约定吗?”舒望北问道。
周犁摇头道,“可能x_ing很低,如果他跟你真的有约定,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你, 他当时是在外地读书工作,但据我所知离镇上并不算远,每年他总要回家探亲的吧。”
舒望北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村子里,想找他简直太方便了,“我感觉不出他喜欢我,为什么之前要纠缠着我不放呢。”
镇医院的招牌已经就在面前了,周犁把车子在院子里停好,用忧心忡忡的目光看着车窗外白色的小楼,“我想,他是在求救吧。”
“求救?”舒望北没想通。
周犁点点头,“他应该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初中曾经向他告白过,我想他当初虽然拒绝了你,但心里肯定对你是非常信任的,他可能是想利用你摆脱这段婚姻,或者说,他希望你能拉他一把。”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非要这么做?”舒望北还是没想明白。
“我想,一个原因是自尊使然,另一个......当年你对他肯定是心存怨恨的,如果当初他直接来找你帮忙你会帮吗?”
舒望北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更差了,“我可能话都不会让他说完。”
周犁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别多想,不管今天结果怎么样,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回过头又看了眼眼前的白色小楼,接着说道,“要说怪的话,我的罪过可能更大些,昨天我找过萧然,跟他说了一些话,我想,我那番话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Cao,他原本的打算可能没这么极端,是想忍耐下去的。”
......
下午两点多时,急救室里终于传出来消息,人抢救过来了,就是现在还在昏迷,具体情况还要等醒了再看。
李慧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头发缝隙里露出来的两只眼睛看起来亮得吓人,她动作迅速的推开急救室的门就往里跑,被医生和护士拽住了才没进得去。
“现在还不能进去,病人马上要转到ICU观察。”医生劝解道。
李慧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然然,妈妈对不起你啊,你要是没了,妈妈也陪你一起死去......。”
这边一闹起来,走廊里顿时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后面有个中年人听见了动静,也探头进来看,看了几眼他就挤开人群走了过来,这时候才看出来他一只衣服袖子是空的,一条胳膊完完整整的从肩膀那里截掉了。
他走过来蹲到李慧面前,“这不是萧厂长家的吗?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慧还在哭嚎,根本顾不上听他讲什么。
旁边有人拍了拍那中年人肩膀,“这一天了都这样,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她儿子昨晚投河了,也不知道在河里漂了多长时间,今早在临乡河边上发现的,现在还在危险期,命保不保得住还不知道呢。”
那中年人听完了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用那只完好的手拍了下大腿,流着泪哭喊道,“这老萧家怎么就这么不顺啊,前些年鞭炮厂爆炸了,萧厂长人就没了,怎么他儿子又这么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