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婶子面色更差了,干脆不说话了,王大嫂脸色也y-in翳了一些。
......
舒望北把人都送走后,跟周犁一起把屋子又收拾擦洗了一遍,垃圾都扔掉后,他想了想,跟周犁说,“我想去看望周犀。”
周犁一脸八卦的问他,“咋,想我哥了?”
舒望北真想抽他,“我就是想看看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放心,不影响你们结婚。”周犁笑呵呵的,“不过你今天还真是见不到他,我哥说了,还有不到一周就是办婚礼了,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要不不吉利,要不我哥今天自己就亲自来了。”
舒望北又一次无语,真没想到,天天老讲四个现代化之类的周老师竟然是个老派的讲究人。
第5章 第五章 婚礼
1984年3月18日,舒望北早早就起来了,他撕掉了昨天的日历,写了个大大的喜字的一页就映入了眼帘。
虽然昨晚刚好好洗了个澡,早上起来还是仔仔细细洗漱了一番,舒望北必须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接近,对于这场婚礼,他的心态已经由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到现在的万分期待。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简单的家具还是父母结婚后一点点儿置办的,他听他爸说过,他妈嫁给他爸时,家里就一个破旧的空房子,屋子里一张床还是别人家淘汰不要的,剩下的就一把凳子了,后来日子慢慢过得好一些,才陆陆续续置办了些简单的家具。
前一天,周犁带了一帮人帮他把屋子好好布置了一遍,到处贴了喜字,桌子上也铺了红色的桌布,再加上门口的好几口大箱子,看着还挺像样子的。
上一世,舒望北年少鲁莽,不管不顾的收拾了个包裹就离开了家乡,哪想到,二十岁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回去,可到底是没有脸回去,他怕回去了村里人笑话他,本来他家就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然后,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流浪到死去。
现在想想,舒望北只觉得自己傻彻底了,他死了一次才知道,一张脸皮算什么,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可在乎的。活一辈子就是不能随心随意,起码也得想办法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这是自己的生活,不是别人的,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太不值得。
衣柜里现在只剩下一套中山装,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舒望北刚把裤子和衬衣换好,门外就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周犁带人来了。
“就猜到你这里没人,我带人来给你当娘家亲戚。”周犁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舒望北心里不由得一暖,诚心诚意给周犁道了声谢,周犁趁机揪了他耳朵一下,“其实是我哥让我来的,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才行。”
舒望北这回没生气,高高兴兴的把人迎进来。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两个年轻小伙子,看着都眼熟,应该都是镇上的人,那两小伙子还把自己妈也带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舒望北连忙打招呼,挨个儿叫人,周犁把他推到衣柜镜子前面,“这时候就别讲礼貌了,赶紧收拾吧,我走的时候接亲的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舒望北只好道了谢,就被抓住,被婶子和小伙子们围着又是红腰带又是胸花的都戴好。
婶子还去厨房看了一眼,诶呦呦的责骂着出来了,“这大小伙子就是不懂事,面条和荷包蛋没准备吧?”
舒望北摸摸鼻子,他就光顾紧张了,真把这茬忘了,幸亏婶子们过来了,快手快脚的就烧上火煮上了。
这面条刚出锅,门外鞭炮就响起来了,接亲的车队来了,舒望北不知道院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街坊邻居就不用说了,还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应该是镇里头过来的,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他才往外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婶子拽回来了,在炕上铺了个大红福字,让他盘腿坐到上面,他刚坐稳,就见门外喧哗起来,几个小伙子赶紧把他这屋房门关好,看表情都一脸窃笑,舒望北知道这是憋着使坏呢。
果然,不大会儿就有人敲门,周犁眨眨眼睛问,“谁啊?”
房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周犀。”
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出来,舒望北心里就跳得快了一拍。
周犁回头瞅了舒望北一眼,对着他笑的一脸促狭,然后转头接着问,“你找谁啊?”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在舒望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门外的人终于有回应了,“找我老婆。”
屋里的小伙子笑的憋红了脸,一起大声喊道:“谁是你老婆啊?”
这回周犀回答的很干脆,语气淡淡的,“舒望北,舒望北是我老婆。”
舒望北顿时脸上烧的火热,自己觉得耳根子都火辣辣的。
周犁到底不敢跟他哥太过闹腾,怕秋后算账,又逗弄了几句,就开始要红包,一个个红包从门缝里被塞进来,舒望北看到其中一个小伙子打开看了眼,露出个惊喜的笑来,舒望北眼神好,那是多少钱看得分明,眼看着又有红包陆陆续续塞进来,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每进来一个红包,他都觉得r_ou_疼一分,穷怕了的人真的看不了这么奢侈。他心想以后可得管管周犀花钱,要不这个家非得让他造没了不可。
红包给的痛快,小伙子们的门也开的痛快,舒望北正暗自纠结,门已经打开了,他猛的抬头看过去,就见门外周犀一身正式的深色西装坐在轮椅上,胸口戴着和他一样的胸花,表情和上次相见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别人都欠他钱的熟悉样子。
舒望北看着他的时候,周犀也在回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舒望北都觉得心跳的飞快了,周犀开口说话了,”推我过去。”
帮周犀推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舒望北觉得眼熟,想来想去应该是中学时的某个老师。
那老师把周犀推到舒望北面前,周犀伸手。
舒望北下意识往后一躲,周犀皱眉抬头看他。
舒望北马上又靠回去,露出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表情,周犀这才舒展开眉头,伸手到他胸前,帮他调整了下胸花,调整完了又往后靠看了两眼,才满意的收手。
好嘛,原来这么半天,周老师都在看他的仪表合不合格呢,舒望北的心白跳了这么半天。
周犀在旁边人的帮助下坐到了舒望北旁边,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婶子端来一碗面条,上面放着个荷包蛋,还有两双筷子,说了一番吉祥话,一屋子人就围着两人看。
舒望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碗递给周犀,“老师,您先吃。”
婶子在旁边绷不住了,“谁都不能先吃,两人一起吃!”
一屋子人都笑,舒望北闹了个大红脸,他把碗挪到两人中间,抬头看了眼周犀,周犀正满脸的严肃,那表情跟上面教育局来人到学校检查时一模一样,一副即将迎接考验的样子。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跟周犀吃一碗面条有些尴尬,结果看到周犀这副样子后,顿时想笑,心态放松下来,主动把脑袋凑过去,先吃了第一口。
周犀这才也靠过去,夹了一口面条。
于是两人头碰着头一起解决这碗面条,这面条擀得很长,两人难免会夹到同一根,每到这时候,舒望北都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窘迫,这时候周犀反倒很大方了,很干脆的咬断了,舒望北下意识就把剩下的半截吸到嘴里去了,听到旁边人的窃笑声时,他才明白怎么回事,当下脸更红了。
这下,舒望北夹面条时格外注意,心里想可别夹到同一根了,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接下来这种窘迫简直就没断过,或者是周犀咬断了他吃进去,或者是他自己咬断了被周犀吃进去,到最后吃荷包蛋时,这种窘迫达到了顶点。
一碗面条都吃光了,就剩个荷包蛋静静的躺在碗底的面汤里,婶子在旁边大声催促,“都吃光,荷包蛋也得吃,汤也得喝,一点儿不许剩。”
周犀皱着眉头盯着碗里的荷包蛋看,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先下了筷子,他把荷包蛋夹起来,很干脆的一口咬掉一半,之后把筷子挪到舒望北面前,示意他吃掉,舒望北都不敢看他了,就着周犀伸过来的筷子一口把另一半吃掉了,小伙子们开始起哄,刚才趁乱跑进来的小孩子们不明白咋回事也跟着满地又跳又喊的瞎闹腾。
舒望北脸红的快滴血了,他拿着碗一仰头,一口气把剩下的汤都喝光了,这碗万分艰难的面条终于吃完了。
之后婶子们端出来个碗,哗啦一声,里面满满的硬币倒在他两之间,“抓吧,只能抓一次,越多越好。”
舒望北还没从那碗面条里回过神来呢,听了话就伸手去抓,等抓完了放在一个口袋里,听婶子们说吉祥话才明白这代表了新婚小家庭的财运,抓的越多,将来赚钱越多,顿时恨不得能时间倒回去重新抓一次。
这时候应该新人给出嫁一方的长辈磕头,但是舒望北家里没有长辈了,于是两人就给牌位磕头,舒望北担心周犀的腿受不了,本来想让他在轮椅上弯腰行礼就好,但是周犀坚持让人把他扶下来,帮他摆好跪姿,跟舒望北一起磕头上香。
舒望北在心里跟爸爸说,他结婚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让爸爸放心。他拜了三次,下意识转头看了身旁的周犀一眼,发现周犀正看着面前舒凉的遗照,眼神有些奇怪,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
终于到了新人出门的时候了,按照当地的传统,这时候应该由新娘的父辈背新娘子出门,舒望北本想自己走出去,结果谢建业过来了往他身前一蹲,舒望北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谢建业有些秃的头顶。
谢建业回头看了他一眼,“上来吧,以后你和周犀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叫我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