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仁,那个啊,其实我是个孤儿喔。」
青仁跟紫苑马上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出生不久后父母就死了,后来是教会的孤儿院收留了我。对我来说,孤儿院的院长和修女就是我的父母,其他的小孩是我的兄弟姊妹,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赫尔想到他的家人便不好意思起来,抓抓自己微卷的褐发。
「小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姊妹曾经发过誓,长大后要赚很多钱让孤儿院变得更大,可以照顾更多无家可归的小孩,想不到我却突然来到这里。说实话,一开始我跟你一样,很想马上回德国,因为我有教师的工作,孤儿院的经济也很吃紧,我不能随便离开。那时候伊莉丝答应我,要是过一阵子我还是想回家,她就会让我回去。」
那之后崔斯特一直陪在赫尔身边,用尽一切方法手段逗赫尔开心,让他能够忘记乡愁。崔斯特对他一见钟情,不断温柔地对他诉说爱意,最终他也爱上了崔斯特,这本来是一件喜事,他们也非常开心能找到彼此作为伴侣。
直到某一天伊莉丝问他,他还想回家吗?
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和痛苦,因为他没办法选择要离开还是留下。他爱崔斯特,也爱他的家人,而且他的家人需要他,他无法选择任何一边。
「小时候院长跟我们说过,当我们长大后会面临许多不可抗力,被迫做不想做却应该做的事,或是去不想去却应该去的地方,反过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当遇到选择时,我们会非常痛苦,这时候就聆听内心的声音,选最快乐的或是应该做的吧──院长是这么鼓励我们的,我也这么做了,我选择留下。」
「为什么你应该要选择回孤儿院才对吧?」如果是选择应该做的,赫尔应该回孤儿院才对,因为他的家人需要他啊。
赫尔微笑摇摇头,那微笑中带有着幸福和坚定无悔。
「我的确应该回孤儿院,但我已经无法离开崔斯特了;我的家人在我的心里,但是崔斯特在我的灵魂中,我没办法忍受离开他的痛苦。」
崔斯特对他说过,会给他他所拥有的一切,会成为他的家人,一辈子照顾他。崔斯特给他的爱多到可盖过孤儿院的大家给他的爱,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让他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他梦寐以求真正的家。
「没办法回家这件事,我现在还是会觉得伤心,但是我不会后悔留下来,大家如果知道我过得这么幸福,一定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赫尔的话与其说震撼了青仁,不如说正是他内心所期待听到的答案。这是一种连他也没预料到的感动,象是打开了他心中的结,帮助他找出他所欠缺的东西。
如果可以,他也想象赫尔一样,对自己将做出的决定无怨无悔,无论他将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第三十七章:泰亚
青仁回到了房间,才打开门就看见亚斯蓝站在窗边眺望花园,那个方向是他跟赫尔和紫苑刚才谈话的地方,他不悦地蹙眉。
「你该不会一直在那里偷看吧?」
他不认为亚斯蓝听得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想到一直有人盯着看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是听说你要回来了才过来找你的。你累了?」亚斯蓝回头,他的笑容有些无
「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睡了。」
亚斯蓝没有靠近他,他瞄了亚斯蓝一眼,等他开口。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们聊了很久,都聊了什么?」
「跟你没关系吧,只是在聊我们那个世界的事罢了。」青仁躺下,故意背对亚斯蓝,感觉他松了口气。
「你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应该有很多事可以聊吧,有解决一点你的烦恼吗?」
青仁楞了楞,叹了口气说道:「我说啊,又是你让赫尔跟紫苑来找我的吗?」
亚斯蓝没有说话,也看不见他的表情,青仁无法确认,但亚斯蓝默不作声就表示他承认了吧。
青仁顾着自己一个人思考,因此他没发现周遭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居然还要人家来关心他,想来真令他不好意思。
「我就觉得奇怪,紫苑会来关心我比叫魔女不再捉弄人更不可能但是谢谢你们,我心情舒服多了。」
「那就好。如果你还想聊,不要闷在心里,大家都愿意帮你、陪你的。」亚斯蓝温柔地说。
青仁仍背对他,整颗心乱糟糟的,当听见亚斯蓝说了声「我先走了」,脚步往门边移动时,不由得叫住他。
亚斯蓝看向青仁,但青仁没有转身,他不敢让亚斯蓝看见他现在的表情,虽然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但一定很糟糕。
「我想回去──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会怎么做?」青仁紧张地问,手不自主抓紧了床单。
亚斯蓝迟迟没有回答。青仁静静等待,焦虑的情绪高扬。他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他希望亚斯蓝怎么做?他自己又会怎么做?他没有一个底,他纯粹想找寻一个答案。
一个足以让他选择留下的答案。
「如果你决定要回去,坚持又拥有觉悟的话,我会帮助你。但是──」
亚斯蓝走近,轻柔抚摸青仁的发丝,声音近的象是靠在耳边,柔的象是在诉说情话。
「只要你还有一丁点犹豫,我会做任何事、尽最大的可能让你选择我我爱你。」
在话语的最后,亚斯蓝在黑色发丝上留下一吻后离开。青仁坐起身,脸红成一片,不断嘟囔着。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隔天一早,青仁看起来清爽许多,跟亚斯蓝间的交流虽然没什么变化,起码脱离了忧郁少年的角色。在一旁观察的人们纷纷猜测两人是不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青仁并不是能够在欢爱的隔天装做若无其事的大人,因此人们认定两人并无发生他们所期待的种种情事。
那些来自各处的关爱目光热切到青仁都无法忽略,他甚至看见有人莫名摇头叹气,害他以为他做错了什么事。当他想上前询问,那些人又痴笑地跑开,让他摸不着头绪。
但比起这些,今天出现在餐桌上的人物更引他注意。
连日来都在房里用餐的阿斯蒙迪带著名叫泰亚的灰发女孩在椅子上坐下,其他几位王子带着微妙的表情看着他们;青仁跟赫尔敏锐察觉餐桌气氛变得紧张,唯独四王子本人带着微笑,对这气氛毫无感觉似地跟面无表情的泰亚一起吃早餐。
紫苑因为工作已经提早吃完先行离开了,阿斯蒙迪必定知道这件事,不过这应该不是他特地下楼吃早餐的原因,毕竟紫苑提早离开是常有的事情。
「真的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吃饭了,阿斯蒙迪,你可以常下来一起吃啊。」
罗莱对阿斯蒙迪笑得温柔,彷彿他们还是以前那样感情深厚的兄弟,阿斯蒙迪对罗莱回以通常的微笑。
「偶尔这样一起吃饭的确不错。我今天是想见见青仁才下来的,我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吧。」
听到阿斯蒙迪提到他,青仁嘴边一块肉掉了下来,一抬头就发现对方正笑咪咪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