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玄南不说话,简单的将头发束了起来,浅蓝色的发带在他的手心来回穿梭,不过一会儿,发便束好了。
荀絮看呆了。
继而心中有些忿忿不平,为什么自己花小半个时辰束的发还敌不上他这眨眼间的功夫?
然后在地上绝望地打了个滚,抬起头瞧着潇玄南,可怜巴巴道:“玄南君,你帮我束发,好不好?”
扪心自问,他绝对没想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单纯地觉得潇玄南束发束的好看,便想让他帮帮忙而已,只是,当潇玄南的指尖在他发间穿梭时,他才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潇玄南为他束发,似乎比为自己束发更加仔细认真,时间也更漫长,潇玄南修长的手指不时在他的后颈,耳梢轻轻略过,似乎还带些许着流连,指腹经常在他耳后轻轻游走,像极了抚摸。
荀絮的身体似被电流穿过,身上也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j-i皮疙瘩。
他轻轻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动,心跳如鼓。
忽然,发丝不小心被用力一扯,荀絮有些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叫声中竟带着丝丝 y- ín |靡的气息,荀絮的脸顿时红了。
荀絮瞬间觉得整间屋子的气氛都有些不对了,可潇玄南似乎像没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依旧将指尖放在荀絮的发丝之间,来回穿梭。
荀絮强忍着内心深处某种不同寻常的悸动,压制着自己已经略带粗重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潇玄南终于将发带绑在了荀絮的头发上。
荀絮正欲说些什么话来表示感谢,来缓解一些尴尬,潇玄南却兀自出了屋子,只留给他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先去洗漱了,你也快点出来吧。”
潇玄南出了屋子,走了几步,蓦地将手抬起,捂住了嘴唇,眼波潋滟,脸也红了大半,随即低了头,将头埋在手中,好看的眉也微微皱起,几乎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
那个家伙……
第10章 钏王卷(四)
因荀絮与潇玄南起得太早,洗漱完,吃完早饭后也不过才辰时而已,一切都程序都走完后,他们便向钏王府出发了。
到钏王府后,他们让府前小厮给王叔报了个信,不过一会儿,他们便见到了那个一身浅棕色长袍的中年人。
那人见到他们,大喜道:“两位道长怎么又回来了,是找到了救我们王妃的法子了吗?”
荀絮看着王叔,微微点了点头。
王叔忙领着他们往里走,过了一会儿,又到了昨日去过的小院子里。
那个女子还是坐在石桌旁的小凳上,甚至姿势似乎都没变过,若不是换了件衣服,当真会让人觉得她就这样从昨日一直坐到现在。
潇玄南在王叔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王叔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荀絮疑惑:“怎么了?”
“让寻常人看到这些场景始终不太好。”潇玄南将目光移到他的面庞上,随意道。
荀絮想着也对,不再多说什么,和潇玄南走到了石桌旁,在钏王妃对面坐了下来。
那人还是像昨天一样,一动不动,眼中没有一点光彩,就像完全没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两个人一样。
荀絮轻声咳了两下,钏王妃才微微侧头。
她看见他们两个,似乎有点惊讶,随即垂了眼帘,并没有开口说话。
敢情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发现自已对面多了两个人啊!
荀絮扶额,尴尬地勾了勾嘴角,将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轻声道:“王妃……”
“王妃?”话还未说完,忽然被眼前的人打断,随即带了些说不清的情绪,低声道,“是他让你们来的?”
他?哪个他?是王叔,还是她的亲人,抑或是钏王?
不过想来也奇怪,这么久了,一直都是王叔在与他们打交道,照理说王妃有事,钏王怎么说也应该露个面,可如今,这个人他们竟一次也没见到过。
荀絮不知这钏王妃心中所想,也不敢妄然回答,只干咳了两声道:“有人非常担心你,所以让我们过来看看。”
“不必了,”钏王妃将头转过去,轻声叹道“我现在这样很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不劳烦道长了。”
日光更浓密的洒在她的脸上,即使就坐在她的对面,荀絮也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个人的表情。
荀絮轻声叹了口气道:“若我说我可以让你忘记一些事情,让你免去许多忧愁,你愿不愿意呢?”
钏王妃眼睛蓦然睁大,有些颤抖地偏头看向荀絮道:“真……真的?”
“真的。”
那人却忽然笑了,道:“若真是这样,那有些东西,我倒是真想忘了。”说着看向荀絮,“我叫柳思扶,道长不必唤我王妃,不用太过拘谨。”
荀絮听着这话,总算稍微弄明白了些,之前他喊王妃时,柳思扶直接打断了他,如今又告诉他她的名字,让他直接用姓名来称呼她,荀絮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思扶,看来,她的郁疾之根源怕是与钏王脱不了干系了。
“好,既然柳姑娘有想忘记的事情,那你只需按照我们做的就可以了。”荀絮朝她微微笑道。
“好。”
待她说罢,荀絮便从袖中拿出迷迭炉摆在石桌上,潇玄南见状,十分默契地施了个法将其点燃了。
伴着香炉中的阵阵白色烟雾,柳思扶也渐渐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待到柳思扶完全入睡后,荀絮才将安灵盒取出,元冬也很积极地从内轻轻打开了安灵盒的盖子。荀絮瞧着元冬的小脑袋,轻轻笑了,“这次,就拜托你了。”
“嗯!”说完元冬就从安灵盒中轻盈飞出,及其快速的进入了柳思扶的梦中。
荀絮将自己与潇玄南的一丝意识附在她的身上,也进入了柳思扶的梦中。
荀絮与潇玄南进入梦中时,周遭只是一片漆黑,元冬瞧着这景象,道:“今次柳姑娘入睡未曾有梦,两位道长还请稍等一下。”
荀絮和潇玄南点了点头。
元冬也点了点头,拖着一条腿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抬手放到脑门上,开口吟唱了几句什么。
只不过过了一小会儿,原本一片漆黑的梦中忽地乍现出许多道亮光,五彩斑斓的回忆纷至沓来,应接不暇。
荀絮与潇玄南看着倒带般的记忆片段,只觉得眼花缭乱。元冬却慢慢地合上了眼,似是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半晌,元冬的眼睛猛然睁开,脸上也带了些笑,她开心道:“道长,我找到了!”
说着便抬起自己满是灰尘的手,在空中慢慢画出了一道弧线,调出了一段记忆。
荀絮与潇玄南微微抬头,看见了那如同台上唱戏文般一段段进行着的记忆。
倒又是一段值得仔细品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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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有女初长成,开元十九年八月初三,是柳家大小姐的及笄之日。
说起柳家,最常连带着说的一个词就是‘有钱’,虽不说富可敌国,但国家没了柳家倒是很有可能陷入一个经济周转不灵的局面。
总之,柳家对上元国很重要,因为柳家老爷柳天弘很有钱。
可这么有钱的柳家却没有让自己府上的大小姐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柳家大小姐柳思扶每日要花上整五个时辰学习女红,学习琴,棋,书,画等等一些大家闺秀应该具有的品质。其父柳天弘对此表示十分赞同,常常笑眯眯对他的乖女儿道,“这是为你以后的生活做准备,想想你成亲以后你夫君看见你如此多才多艺,该有多欣慰多有面子啊,相信为父,他一定会更疼我的宝贝女儿的。”
柳家不仅在这方面严苛,在另一方面,也同样如此,那就是,禁止柳思扶外出。
八岁时,柳思扶就着出府的问题与柳天弘展开了一场非常严肃的讨论。
那时,小女娃一边绣着锦帕一边皱着眉委屈地对坐在一旁品茶的爹爹道:“爹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府哇?”
柳天弘喝着茶,严肃道:“这是为你以后的生活做准备,想想你成亲以后你夫君看见你如此多才多艺,该有多欣慰多有面子啊,相信为父,他一定会更疼我的宝贝女儿的。”
柳思扶面上哀怨,眉头皱的更紧:“爹啊,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与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哇?”
她的声音已经微微带了些颤抖,似乎已经是觉得非常委屈了。
柳天弘却不为所动,道:“什么……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说着还做了一个特别惊讶的表情。
小思扶瞧着她爹这个样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爹,你过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柳天弘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起身上前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思扶啊,外面人心险恶,你还小,容易被骗的。”
柳思扶可怜巴巴:“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那个……”柳天弘眉头微微颤了颤,然后伸手勾了勾柳思扶的鼻子,笑道,“待你行了笄礼后,好不好?”
笄礼?柳思扶在心中掐指头算了算,好像只有两年?不算远。
然后面上挂了笑,笑嘻嘻地伸出了手指头,用略带稚嫩的声音道:“好,爹爹和我拉钩。”
只是之后,柳思扶认真的将手指头拿出来掰的时候,才欲哭无泪,真是,以后都不相信自己的心算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