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至岔口,忽见前方有对青年男女拦在前方。清瘦男子呵道:“谁在前方,识相的让开。”
红衣女子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嬉笑道:“你确定要赶我走?也不怕你们宗主怪罪。”
管玉将信将疑,对马车内低声询问:“宗主?”
马车内久久没有回应,许久才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不见。”
管玉领命,回头道:“继续前行。”
凤烟没有料到顾无忧会不见他们,和寒路对视一眼,大声道:“等等!小师叔,我们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上次凤烟和左萝来找顾无忧的时候,被告知他在闭关,便打道回府,时隔数月,这才再次过来。顾无忧还有魔云宗,自然不可能像老祖宗公羊烨兴那样闭关数年。
早在来之前,寒路就给凤烟打过预防针,每次顾无忧闭关出来后,气质x_ing情都会大变。
但凤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x_ing格,变了又如何,顾无忧依然是她的小师叔。却不料,还未见面,就要被顾无忧轰走。
管玉自然是识得寒路的,在去年灭魔进攻日月台的时候,宗主曾特意叮嘱过不要伤他x_ing命。见此,他没急着下令,而是静候宗主旨意。
果然,四五个呼吸功夫后果,管玉听到宗主的声音:“停车,所有人原地休息。”
说罢,血魔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即便在来之前,寒路提醒过凤烟,可真看到血魔现在的样子,心中发凉的却是寒路自己。
如果说客栈里初次重逢的顾无忧,披散着头发,是邪气无匹的张扬,那么此刻的顾无忧,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寒路想起了七年前,青城山之上,一团黑墨中走出来的第五狐。
同样的y-in冷,仿佛带着嗜血的味道。
血魔的眼睛处依然绑着绷带,其实以魔云宗现在的实力来说,根本无惧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模样。从前的紫黑色烫金长袍换成了暗红色,远远看去,像是鲜血在衣服上凝固。
他踏下马车,留属下原地待命,朝凤烟寒路走来。
凤烟脚尖点地,装出四平八稳的样子,嬉笑道:“现在见小师叔一面可难。”
若非这些年,顾无忧听声辨识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倒真听不出凤烟欢喜语气中夹杂的畏惧和忐忑。
对此,顾无忧一笑置之,问:“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凤烟:“现在鱼滕可厉害了,情报都可以辐s_h_è 大江南北。所以他发现了一些可能对小师叔你不利的消息。”
说着,她看了寒路一眼,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顾无忧,“有瘟疫在百姓中传染,之前我们以为只是普通的瘟疫,只是传染x_ing大一点而已。后来,鱼滕找到瘟疫的传染来源,是在渭河流域。而且第一个感染瘟疫的人也被鱼滕查了出来,是从万毒门逃出来的。”
凤烟接口道:“所以鱼滕担心万毒门拿普通百姓做实验,就是为了研究出能对付修炼者的瘟疫。而他研究这个,毫无疑问是针对你们的。所以小师叔你一定要当心。”
顾无忧面色如水,好半晌后才说:“我知道了。”
凤烟有些讪讪,她以为这么重大的消息一定会引起小师叔的高度警觉。当下不知所措的看着寒路。
寒路料想顾无忧肯定早已经知道了,便又拿出一张方子,“这是欧阳毅针对瘟疫开的方子,因为现在的瘟疫还没有到能针对武者的地步,所以方子只能预防,不能根治。”
万毒门研究瘟疫的事血魔其实是知道的,早在半个月前,牧翀那里就传来了瘟疫感染的消息,只不过被他强行压制下去,没有让外人知晓罢了。
但他没有料到,远在长江南畔的鱼滕还会记得他在危险区,欧阳毅甚至开出了方子。
这七年来,顾无忧便是再铁石心肠,再杀人如麻,偶尔想起奕剑谷,想起奕剑谷的人和事,心中总是柔软的。
他万年不变的苍白的脸上,冷硬的线条有一闪即逝的松动。
他伸出同样没有血色的冰冷的手,接过寒路手中方子,这才道:“我要回日月台祭祀,要一起吗?”说罢,对着凤烟道:“我记得你说过想看看魔教是个什么样的。”
凤烟的眼睛立即亮了,她犹自不可置信,“当真?!”
顾无忧点头:“当真。”
凤烟兴奋的合不拢嘴,拉着顾无忧的胳膊摇晃不已,“快走快走,我老早就想看了。”方才因血魔身上戾气引发的忐忑,随之烟消云散。
寒路抿嘴,沉默不语的跟上。
第68章 祭祀
日月台的石洞入口被炸毁,重新布了阵势,需踩着规定的步子,打开阵势,方可到开启日月台的入口。否则,一步走错,就是死路。
顾无忧为了这个阵法,杀了不少能工巧匠和布阵能人。
大多数人是不愿意的,一来是给魔教做事,二来布这种阵法,就像是给富贵人家修墓一样,搞不好就得陪葬。所以血魔一路找人一路杀人。
还是后来找到个已经隐居的老人,老人是云阵积的上一任主人。研究云阵积一辈子,写下本厚厚的心得,后来这部心得到了鱼滕手里,否则凭鱼滕不过二十来岁的资历,根本没办法修补云阵积。
老人起初也是不同意的,但他有个孙儿,孤苦无依,以布阵为借,求牧翀放了他孙儿x_ing命。牧翀答应下来,但是等老人花费一年的时间布阵完成,怕是还没喝上孟婆汤,就可以看到他孙儿追了过来。
因此,入日月台的步法和秘诀知道的人极少。而此次进入紫荆山后,便是管玉带路。
寒路出于尊重,第一时间关闭了外放的神识,不去注意管玉在密林里是走的什么路线。但是片刻后,他又悄悄将神识放了出来。
恰逢这个时候,沉默了一路的马车里,凤烟问:“小师叔,祭祀这么庄严的场合,你带我们进去真的好吗?”
顾无忧道:“无妨。”
“现在日月台这里只是祭祀专用,那岂不空了。”凤烟问。
“不是,魔云宗有很多资料要重新整合,领域,成员信息,各种藏品,还有魔云宗发展这么多年的记录。以前没有精力做,现在可以做了。”
寒路看了顾无忧一眼,听他这话的意思,怕是没有半分离开魔云宗的打算。
阵势开,罡风划破密林,有道看得不甚分明的路突兀的在密林中拉开。一行马车徐徐进入。
万年管家鱼滕第无数次想甩掉薛明两家的重任无果后,认命的重cao家业,继续兢兢业业的奋斗在持家护院的第一线。
这不,才从奕剑谷回来,漫天飞舞的信笺就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欧阳毅幸灾乐祸的向鱼滕请辞要北上实地考察瘟疫,被鱼滕没好气的挥走。
鱼滕摊开信笺,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这条信息渠道,鱼滕自打接手薛明两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现在情报已经覆盖整个江南西道地区,至于北上渭河流域附近还在筹建当中。
鱼滕看着纸上的字迹,悠长的远山眉渐渐蹙起,消息显示长江以北被瘟疫感染的人数不断激增,而且已经有了位入境武者感染。
好在还没有消息得知魔云宗的人被感染,否则以瘟疫的传染速度,怕是一半以上的人都要遭殃。
战场上分分秒秒都是转机,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若是魔云宗的人感染了,必定是灭顶之灾。
但鱼滕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万毒门研究瘟疫,若是流传开去,不小心坑害了武林正道之人,就不怕正道人群起而攻之?
不过,这件事在鱼滕看来,可能x_ing也不是很大。
毕竟正道的人各自为营,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死那么一两个与自己无关的人,骂一骂也就算了。只要不是伤害到切身利益,正道的人是不可能团结一致。
而不团结的正道,不是万毒门的对手。
清月当空,日月台下整齐并排着魔云宗分舵舵主以上职位的所有人物,四大舵主,七十二分舵,圣女团,客卿,还有一列面无表情的执法者。
站在外围旁观的寒路最先注意到这群执法者,寒路以前从未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执法者,还是从顾邢子口中得知。
但寒路之所以对他们另眼相看,却是因为他们木然的神色,和毫无生气的姿态。
像是被人剥夺了灵魂cao控的木偶。
寒路不禁往日月台上看去,此刻,数丈的高台上只有身穿白袍的顾无忧一人。他没佩戴任何装饰,一袭白色麻衣,满头青丝垂下,出尘的不像世俗之人。眼部的绷带已经解下,顾无忧费了很大功夫才把眼白中的红色压下。
万人瞩目中,顾无忧背对而立,面朝清月,一串晦涩难懂的句子从他口中飘出,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日月台之上。
寒路怔忡。
这样的顾无忧,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场祭祀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仪式结束后,凤烟叹道:“可算完了,再等下去,脚都生根了。”说罢,嬉笑着朝顾无忧跑去,“小师叔,你在上面的样子真好看,回头我也弄一件你这样的衣服。”
寒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是因为凤烟说出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顾无忧一笑置之。
顾邢子跑过来,拉着顾无忧的衣袖道:“爹,我饿了。”
现在的顾邢子,毒功贯穿经脉,因此面色y-in暗,行为更加乖张。但是在顾无忧面前,仍是副乖宝宝的模样。
若非凤烟看见顾邢子把一条花色小蛇强行喂进一个犯错的小厮嘴里,她还真要被顾邢子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