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说:“不,我就是建康人,只是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容大娘说:“那怪不得爷不认得张大爷呢。”
秦桧看看倒在不远处,已经疑似死亡的张大爷,说:“这土财主谁啊?”
容大娘说:“他是当朝国舅爷啊,张大爷的亲姐姐就是宫里的贤妃娘娘。”
宫里的娘娘,秦桧一个也没机会见,不过他知道是有个叫张贤妃的,好像宫里除了太后、吴皇后,那个女人排三号。秦桧这会儿不淡定了,这死土财主是正儿八经的国舅,赵构那孙子正愁没机会拿自己开刀呢,这要是传到赵昏君的耳朵里,自己还有好果子吃?现在看张国舅在地上挺尸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动手揍他的人还是岳云,秦桧跳地上来了,绝不能让人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
“撤,撤!”秦桧扯着喉咙喊,冲到了岳云的身边,拉着岳云就往楼梯下跑。
王虎来了一嗓子:“相爷,你就这么算了?”
秦桧照着王虎扔了一个茶壶,这死胖子的智商永远不能指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秦桧,还是怎么着?“你丫的闭嘴!快撤!”
容大娘和一帮翠绿楼的花花草草都听到了王虎的这一声相爷,这个世上能被人喊一声相爷的,除了朝中的秦相爷,也没别人啊!
“你是秦相爷?”容大娘站在栏杆上冲秦桧喊。
“不是!”秦桧边跑边喊。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结果就是,张国舅戏挑秦相爷,誓为牡丹花下死。可惜此花胜牡丹,翠楼化为修罗场,这一唱词从此唱遍了秦淮两岸,传遍了大江南北。
98
岳飞赶到秦淮花街的时候,这里正是激战正酣的时候。
家将也不敢看岳飞的脸色,小声问岳飞道:“大帅,我们要进去?”
岳飞怒道:“打成这样,官府都不知道出面吗?”
有眼尖的家将指着花街当中的一个战斗集团说:“那不是秦相爷的侍卫吗?”
虽已夜幕低垂,可这花街的灯如昼一般。
岳飞看一眼,不认识,问这家将道:“你能肯定?”
家将说:“我们还说过话的,他是相府的侍卫。”
这又是跟秦桧有关了,岳飞心里的喜怒哀乐还没来及生成呢,就听他的家将又在他耳边鬼叫:“相爷!还,还有大公子!”岳飞端坐在马上,顺着家将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人群中,岳云走在前面挤开人群,不时还拳打脚踢地把挡他路的人都收拾到一边去。跟在岳云身后的人正是秦桧,形象很难看,抱头鼠窜的同时,手里还举根棍子乱挥着。岳飞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两个人弄过来,一人一脚直接踹死!
“去把他们叫过来,”岳飞忍着气道。
家将正要进街,就见街后面一帮人举着刀枪棒棍追杀了过来。
“我们先撤,你们掩护啊!”喊杀声中,岳飞几个人就听见秦桧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嚎了一句。
“有良心没有?!”人群中一个胖子怒吼。
岳飞几个人都认识这胖子,这是王虎。
“令堂的!”秦桧吼了声:“良心几钱一斤?!顶住!”
岳飞几个人眼看着秦相爷把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可能是想去砸跟王虎打在一起的家伙,可惜准头太差,砸倒了一位已经躲到屋檐下的无辜路人。
“是不是回去个人喊援兵啊?!”相府侍卫长边奋战边喊。
“要脸不要?!”秦桧这时已经被岳云扛在肩上了,还在那儿喊:“自己找机会跑啊!”
岳飞身后的家将都在笑,只是不敢笑出声来。
岳飞看着岳云把秦桧扛着,冲开了一条路,往北进了一条巷子,转眼跑没影了。
这时建康府衙的官兵终于赶到了。
“去帮忙,”岳飞吩咐左右一声。
流氓打架最怕的就是官兵来镇压,杀得正起劲的双方一见官兵来了,忙就作鸟兽散。
岳飞就看见相府侍卫、王虎这一帮人训练有素一般,四下奔逃,眨眼间全都钻了巷子,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打仗的时候,岳飞也没见这帮人动作这么迅速过。岳飞无心再进花街,准备进岳云和秦桧跑的那条小巷,想知道出了什么事,逮到这两个人一问就能知道了。秦桧是肯定没有实话讲的,但岳云是不敢说假话的。 “前面是鹏举吗?”就在岳飞准备去逮不孝子和那个没正经的秦相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岳飞回头一看,颇觉意外。来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不高,细眉长眼,乍一看像是一介书生,正是川蜀总督,四川宣抚使吴玠,吴晋卿。
“真是鹏举,”吴玠已经到了岳飞的跟前,对于岳飞会出现在秦淮河边,吴玠是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吴玠指着一片狼藉的花街问岳飞。
岳飞神情尴尬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吴玠说:“我可没想到鹏举也会来这十里秦淮啊!”军中人都知,岳飞是个正经人,从不涉足烟花之地的,今天可算是一大发现了。
岳飞还想在吴玠面前为秦桧留点脸面,只好说道:“都道秦淮好风月,我也想来看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场面。”
吴玠大笑,说:“秦淮自然是有好风月,走,为兄就带你去看看真正的秦淮风月。”
岳飞被吴玠拉走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岳飞问。
吴玠说:“来秦淮一定要坐坐这秦淮的画舫,你我兄弟多久没见了?今天就来个夜游秦淮,好好乐上一乐。”
岳云扛着秦桧跑过了小巷,闷着头一阵猛跑,到了一座挂满彩灯的桥上。
“放我下来吧,再跑下去,我要吐了,”秦桧说道,他已经被颠得受不了了。
岳云忙放下秦桧,说:“相爷,你没事吧?”
秦桧趴在桥拦上,张着嘴大口喘气。
岳云怕秦桧咳喘再发作,轻轻拍着秦桧的背,替秦桧顺气。
秦桧说:“这是什么桥啊?” 岳云看看桥碑,说:“朱雀桥。”
秦桧看看此刻桥上无人,拉过岳云跟他一起趴在桥栏上,一边看着桥下的秦淮河水,一边小声对岳云道:“知道我们刚修理的那猪头三是谁吗?”
岳云想到翠绿楼中的那个场面就来气,说:“我应该打死他的!他竟敢对相爷……”
“这个不是重点,”秦桧打断岳云的话道:“重点是那人是宫里张贤妃的弟弟,名正言顺的当朝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