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原只道你们是建康的小户人家不假,但祖上也是书香传家,哀家真是没想到,张家的门风这样的败坏!”韦太后指着跪在面前的张贤妃就是一顿痛骂,“你弟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跑到这宫里来?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人,你也敢让他进宫?!污了你张家的门第,还要再污了我这帝王后宫吗?!真是该死!”
张贤妃被韦太后骂得头都不敢抬,跪在地上哭。
韦太后道:“官家不在这里,你哭给谁看?!”
吴皇后带着一帮妃嫔来说情,后宫中哪有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意劝说,真心看张贤妃的洋相。
韦太后是怒骂不止。太后在金地多年,吃了很多的苦头,对金人是恨到了骨子里。太后知道,自己得已南归,得益于完颜昌的被俘,而亲手抓到完颜昌的秦桧自是被太后视为了恩人。这话太后不会对人说,她是太后,秦桧是臣子,秦桧为太后所做的一切都应是份内之事,但太后心里的感激,不会因这身份的悬殊而添假。张国舅敢辱到秦桧的头上,太后自然是要站在秦桧这一边,没好脸给张氏姐弟看了。
有张贤妃身边的太监跑去找赵构求救,可在德泰殿外就被拦了下来。
“官家正在见大人们,”喜公公冷着一张脸道:“有事等大人们走后再报吧。”
小太监要在德泰殿外等。
喜公公就骂道:“真是不懂礼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能站?!”
小太监吓得掉脸就跑。
张国舅原还在驿馆中等着张贤妃的信呢,没想到中午时就被关到大理寺天牢里去了。
早朝上,秦党成员继续向赵构进言,都不提秦桧与张国舅的恩怨,只抓着张国舅过去的恶行不放,要求赵构严防外戚仗势作乱。
“秦卿怎么看?”赵构问秦桧,在赵构看来,这种群起攻之的事,一定是秦桧指使的。
秦桧笑了一下,“官家,国舅是否有罪大理寺一审就知。只是臣今日上朝,才听到临安城里竟然传起辱臣的歌谣了。国舅先前误会臣,这只是小事,可这歌谣之事,臣想详查。究竟是何人,要挑拨臣与外戚之间的关系,此人用心实是险恶!”张国舅看来是不用他动手了,那就借着这事治那个黄潜善吧,秦桧打得是这个算盘。
秦桧此话一说,秦党是个个附议。
赵构也不傻,马上就为黄潜善担心了,秦桧是已经知道黄潜善去建康查他的事了?
李纲开口道:“秦相,建康知府已经封了歌谣中被称为翠楼的翠绿楼,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赵构此时道:“秦卿,宗泽即将往盱眙,你替朕去盱眙一趟吧。”
这是要支走自己啊,秦桧这下更加肯定黄潜善这老东西是投了赵构了。这位黄老先生可是赵构的开国元老,铁杆的主和投降派,一度被朝中占了上风的主战派批得体无全肤,不得已投了秦桧,现在看来这人是要自立门户了。“臣领旨,”秦桧接了赵构的口谕,马上又想到,自己这一走,岳云也不能再留在临安了,万一赵构乘他不在,再行加害呢?
“大理寺主审国舅的事要尽快,”赵构又对大理寺卿道:“尽快给朕一个交待。”赵构这么说也是迫不得已,韦太后一闹,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早朝结束后,秦桧出了金銮大殿,四下看看,才发现负责守卫的御前卫里竟多了很多张生脸,一大半他都不认识了。
“相爷,”在兵部任职侍郎的刘大人凑了上来。
秦桧说:“留京将军的事怎么样了?”
刘侍郎说:“官家给了一份二十人的名单下来。”
秦桧把喜公公那日给他的人员名单报了一遍给这同伙听,然后说:“这几人一概不留。”
刘侍郎说:“相爷,这几人都是官家画了圈的人。”
秦桧道:“人无完人,找几个错处打发掉。”
“下官明白,”刘侍郎应了下来,问秦桧道:“若是官家一定要用这几人呢?”
秦桧说:“那就把他们的错处让朝野内外都知道好了,自然有人会出头的,你不用管。”
“相爷英明,”刘侍郎马上就拍秦桧的马屁。
“御前卫怎么多了这么多新面孔?”秦桧却又问道。
刘侍郎说:“这些都是官家一手挑选的,里面好像还有原刘大帅府里的不少家将。”
“这样啊,”秦桧笑了笑,“去查查这些人,写份清单给我。”
刘侍郎自是一口答应。
秦桧出了宫门,大管家说:“相爷,刚刚有韩帅的家将来报,今日他家大帅与岳大帅离京的日子,问相爷可否前去送上一送。”
秦桧把头点点,“去吧。”
轿子稳稳当当地前行,秦桧坐在轿中,挂起右侧的轿帘,看着街景。岳飞今日离京,来通知的竟是韩世忠,看来这人还是与他生分了,又或者自己就从来没能与岳飞走近过。
临安城外十里的驿亭。 秦桧下了轿,就看见岳飞与韩世忠坐在驿亭里说着什么,面前的石桌上只放了酒和酒具。梁红玉拉着岳云在离亭不远的一棵树下,也在说着什么。
“相爷,”立于亭外的张宪见秦桧下了轿,忙就喊了一声。
秦桧堆出一脸的笑容,冲亭中站起的二人说:“两位大帅,秦某差点来迟一步啊!”
韩世忠笑道:“劳烦相爷亲自来送,我和鹏举心下不安啊!”
秦桧走进驿亭中,“韩帅在临安这几日也学会说客气话了啊!”
“想我家大帅说客气话,那也得看对象是谁啊!”梁红玉说着话与岳云也一起进了驿亭。
韩世宗倒了三杯水酒,说:“相爷不能饮酒,不过今天这酒要饮,此次一别,怕是要到下次战事再起时,才能相见了。”
“行,”秦桧端起了酒杯。
“你有咳喘之症,如何饮酒?”岳飞淡淡地说了句,从秦桧手中拿过酒杯,对韩世宗道:“这酒我替他饮了。”
“爽快!”韩世宗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岳飞一连饮了两杯,明明是烈酒辛辣,岳飞却同饮白水一般。
“应祥来,“韩世宗把岳云叫到了身前,”韩伯父与你说几句。”
岳飞转身出了驿亭,秦桧跟了出来,就听岳飞对他道:“日后你还是不要饮酒,仔细将养身体要紧,朝中事务繁多,你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