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翾静默而立,这番话也不知听没听见,谢墨并不催促,转身看着甬道朗声道:“今日是我南岳的大日子,这位客人既已来了,何不出来做个见证?”
广岫探出半个脑袋来笑道:“是是是,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恭喜。卫翾,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老朋友啊。”
卫翾厌恶得皱了皱眉,反手将行云掷还回去。广岫接住行云,问起卫翊情况,卫翾说了声没事,便不打算搭理他了。
听到这两个字广岫便实实在在安了心。谢墨看着他似笑非笑:“还有一位客人何不一道出来?”
广岫道:“他……人有三急,解手去了。”他走出来左看右看,如从未见过世面一般啧啧惊叹,“没想到啊,世间真有这般奇景,龙神护龙脉掌国运,真像是传奇故事里的。”
谢墨一笑,道:“真人出自停云观,此间之事应当并不陌生吧。”
广岫摆摆手道:“停云观不过是除除妖去去邪,小打小闹罢了,和您这位南岳巫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谢墨道:“是吗?我曾识得一位停云观的高人,道法精妙疾恶如仇,不惜以身犯险除去为恶一方的噬人巨蟒,保得一城之安。如今想来,亦是敬佩得很。”
广岫想了想,他这说的不就是大师兄广晟么?莫非他们认识?
不等他细问,谢墨已转身看着下方,广岫赶忙凑过去挡住他视线:“哦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不是什么高人,蠢笨得很……”
谢墨笑了笑:“是么?这位高人此时亦在此做客,不知真人可想见见?”
广岫一怔,不由顺着谢墨眼神看过去,竟见广晟躺在一只冰棺内,也不知是被怎么哄骗到这来的。
☆、第七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评论!!收藏无所谓了,想要评论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蠢货!”广岫低声骂了一句,本还当这些事与自己都没什么直接关系,能帮忙最好,帮不了溜了也没人能说什么,现在可好,不管也得管了,“大哥,你要复国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不能这样Cao菅人命吧?”转而又看向卫翾,挤眉弄眼:“你也不管管。”
谢墨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相信少主懂得这个道理。”他看着下方,目光如深邃的寒潭,抬手一指,一道灵光急闪而去,击向正偷偷接近冰棺的逍。
逍闪避不及被一击而中,跌在一侧,无数冰凌瞬间在他身上蔓延,眼看就要将他吞没。广岫欲上前解救,一道寒芒紧随而至,将他打落在地。
广岫被摔得七荤八素,见逍浑身都被冰住,欲救无力,朝卫翾叫道:“你小子不是要当皇帝就六亲不认了吧,不带这么玩的……”
卫翾已是脸黑如锅底,盯着谢墨道:“不得伤他们。”
谢墨道:“欲成大事总要有所牺牲,挡在脚边的石头必要踢开才能前进。少主需从此时开始学习为君之道,这是第一课。”
卫翾冷冷道:“我从未说过要当什么皇帝。若我的血对你们有用,尽管拿去。”他纵身越下,将怀中的焚仙炉抛给广岫,一人跃至断龙台上,以冰凌割破腕上血脉按在石台之上。
鲜血刚触及冰面冰便化为水雾消散,露出石台之上威严怒目的龙神象来。
柳风屏与谢墨皆是脸色大变,急掠而下,却被石台周围的一阵罡风撞飞出去,根本无法接近。
沉寂已久的龙神阵沾了皇族之血,迫不及待开始运转了。
柳风屏身子弱些,被撞得一口血溢出嘴边,急道:“我早说过,不可逼之过急……”
谢墨将他扶稳,紧蹙眉心:“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先别急,站到一边去。”
他运起周身灵力欲阻止阵法运转,无奈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这应天而生的阵法抗衡,所出之力如蚍蜉撼树全无用处,反而有被反吸灵力的趋势,只好暂时收功后退。
广岫看着石台周围灵力运转愈来愈盛,卫翾的身影都开始模糊不清,心中着急。焚仙炉中卫翊的声音传来:“二哥他会不会有危险?”
乍一时听到他的声音,广岫微微一怔,竟生恍如隔世之感,反应了一会,道:“我……我不知道……”
焚仙炉一闪一闪的,仿佛正如他们此刻的心绪。
行云忽然横了出来,大放异芒,灵力竟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见他蓄势待发,广岫道:“对他还真忠心,去吧。”
他话音未落,行云已如一道疾电飞速而去,径直撞入龙神阵席卷的强大灵力磁场中。两股力量碰撞之下发出金戈铁甲之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强大的气浪瞬间翻涌而出,整个雪窟都颤抖了起来。
这是行云真正爆发出作为上古神剑应有的力量的时刻,带着一往无回的决然。看它在阵中苦苦顽抗的样子,广岫都不禁有些羡慕起来。
儿大不由娘,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真是十分彻底。广岫叹息,若是自己遭了难,那小子只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谢墨忽然欺身过来,让广岫帮忙。他将焚仙炉揣进怀中,随之来到石台边上。谢墨趁行云扰乱龙神阵的当口,驱动全身之力在阵法中撕开一道缺口,广岫顶着如千斤巨石压身的力量进入阵内,将卫翾给拖了出来。他刚出来,谢墨便力不可支被撞飞出去。
几乎同时行云也斜斜飞出,撞在了雪窟穹顶上,直接砸穿了一个口子,巨大的冰块砸落下来,在接近阵法周围时片刻化为水雾消失。
龙神阵失了鲜血献祭,开始一点点平息下来,虽还未完全唤醒龙神,阵法却已慢慢开始重新运转,整个龙陵中已渐有风生水起之势,不再如先前一般完全冰封,死寂沉沉。
卫翾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不知流了多少,柳风屏急忙为他止血,又将御寒丹塞进他口中。
“你小子就会添乱!”广岫可不似柳风屏这般温柔,啪啪几巴掌扇他脸上,“别装死啊,来福对你这么死心塌地,我管不了了,你得负责!”
卫翾脸色太过苍白,被这般拍打亦是毫无血色,只能微微睁眼,说不出话来。
逍已挣破寒冰桎梏,打开冰棺,忘尘却闭目无言,虽有气息却怎么也弄不醒。逍一急之下揪住重伤的谢墨逼问。怕他直接将人给弄死了,广岫赶过去充当和事佬:“你还是实说了吧,反正你的计划也泡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了他们就当积德。”
谢墨为救卫翾也算是豁出去了,此时元气大伤五脏俱损,根本无力反抗,虚弱道:“他们被施了禁咒,只有我才能唤醒……我此时伤重,需休养几日……”
逍冷冷道:“你最好别耍花样。”
谢墨道:“不信便罢。”
广岫拉开逍,劝道:“就等他休养好了再说,反正也死不了。”
见逍脸色缓和一些,他又回到谢墨身边道:“云谨呢?你把他藏哪了?”
谢墨道:“他是我进入缙朝龙陵的钥匙,用完就随手扔了。”
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说扔就给扔了?
广岫看他的眼神十分鄙夷:“你一定讨不到老婆。”
对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谢墨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扔哪了?”广岫又问。
谢墨对他相助自己救出卫翾颇为感恩,也便如实相告:“距此往东百里之外。已过数日,只怕他已冻成冰块了,而且缙朝龙神已被我激怒,暴躁得很,你们最好不要靠近。”
难怪近日朝中大乱,龙神掌管一国气运,它若是乱了,国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看这老小子普普通通的,竟能以一人之力乱一国之安,天命运数一类玄而又玄,牵一发而动全身,当真不可小觑。
“祸乱龙神乃逆天之举,你这么折腾就不怕遭天谴么?”广岫好心提醒一句。
谢墨笑了笑,混不在意:“天谴已受过一次,还有什么怕的?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再不争气些,岂不白活这一遭。”
广岫道:“人力渺小如何与天斗?你还是自己想开些吧。还有卫翾那小子,就他那臭德行也就哄骗无知少女,绝不是什么干大事的人,你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
谢墨叹道:“无论如何,他都是南岳唯一的希望。”
广岫拍拍他的肩以示同情,走到一旁拾起行云,看他灵息微弱到底不忍,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剑上,以血祭养。血滴汇入剑中,片刻便被吸纳消解,与行云融为一处。
看得出行云此时十分需要他的血,广岫便多挤了一些出来,直到剑身重焕光华。
“谢谢。”云竹声音微弱,道谢声倒很诚恳。
广岫捂心叹息:“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的心拔凉拔凉的。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豁出去了救他?”
云竹没有答话,其中原因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此行虽未完全唤醒龙神,激发龙神阵重新运转也是不小的收获,加上被卫翾给吓了一遭,谢墨不敢再轻举妄动,尽心尽力为他疗伤,连少主二字都不敢再叫,只和柳风屏一样唤他二公子。
广岫对卫翾“慷慨赴义”的行为甚是嗤鼻,嘲笑他像个小孩一般又傻又任x_ing,卫翾寒着脸,谢墨便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广晟和忘尘先后醒了过来,对发生的事毫无印象,广晟还傻乎乎地去问谢墨什么时候能看到极地特有的霓光,记忆还停留在与他把酒言欢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