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暴涨,瞬间无数碎落满地的零件再度飞起,聚合,机关巨人重新塑形,成为一头盘踞山谷的巨龙,龙首一昂,龙口大张,无数箭矢飞出,朝着浩然扑来!
“退!”轩辕剑喝道。
浩然险之又险地转身,避开密密麻麻的箭雨,机关龙一头砰然下扎,上下颌收拢,把浩然推下地面,入地三丈!
机关龙长尾扫去,登时毁了小半个山头,它后退几步,仰天张口,口中机关急速调换,现出无数寒光闪闪的利刃!
浩然肋骨断了数根,四肢展开,躺在那土坑里不停喘息,眼见那怪物龙头一甩,又要张嘴猛然冲下!
“你快……化……原型……”轩辕剑道。
“来不及了!”浩然咬牙打滚。
然而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迅捷无比地跳上龙背!白起纵身飞跃,沿着龙背飞s_h_è 而去,堪堪触及机关龙的龙角,继而左手攀住龙角,右手紧紧握拳,长声爆喝,一拳击进了机关龙的眼中!
“啊啊啊——!”白起大声嘶吼,机关龙眼内黑火乱窜,四肢在谷内猛拍猛打,调转头去,再顾不得浩然,一头冲向山坡。
黑火从龙目中冒出,犹如电芒贯穿了白起的全身,白起声嘶力竭地大喊。
“弱点是那团火!”轩辕剑命令道:“快去助他!”
浩然一个翻身,忍着肋骨断折的剧痛,飞身扑起,如一道流星般飞向机关龙头,继而双手握剑,狠狠刺进了另一只龙目!
机关龙轰隆一声撞在坡上,撞出一个直径数丈的黝黑山洞,世界安静了。
缠绕着轩辕剑的黑火缓慢熄灭,散去。
电芒兀自乱窜,流遍浩然全身。
浩然挣扎着揪住白起的衣领,一脚踹向巨大的木笼,使力时肋骨疼痛,眼前一黑,难以忍受地大叫。
机关龙乒乒乓乓地解体,滚下坡去。
“子辛……”
浩然忍痛接好肋骨,摇了摇昏迷不醒的白起。
浩然断断续续道:“子辛,我伤得重……你能化人……背我和白起下去不?”
轩辕剑剑身被黑火腐蚀得焦黑,渗出暗金色血液,浩然猛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吧?!子辛!”
轩辕剑疲惫无比,道:“那黑火……厉害得很,不知是何物,孤……痛极了。”声音渐小了下去。
浩然吓得魂飞魄散,忙大声叫道:“子辛!”
“容孤先歇会。”轩辕剑话中隐有笑意道:“把你男人当牲口使也不急在这一刻。”
“……”
浩然险些翻白眼昏了过去。
三人各个身上带伤。浩然歇了数天才缓过劲来,在山下拾了些木料,东拼西凑地弄了部歪车,坐着它滑下山去。
路上只见六国联军穿过崤山,浩然又觑机偷了匹马来,拉着白起沿官道入秦。
白起与浩然并排躺在车板上,眼望天空大朵白云被风托着飞过,机关鸢翱翔长空,四处巡逻,白起忽道:“昔年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入秦时却是徒步,你可知那只青牛去了何处?”
浩然浑没料到白起有此一言,道:“仙家灵兽,本就虚虚实实,有的会化形,有的会飞天,我师通天教主座骑黑麒麟,在他成圣那时也一并登天去了,有什么奇怪的。”
白起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道:“据说青牛留在函谷,成了一尊铜像。”
浩然对这事本就不甚关心,白起又道:“你若得那青牛为座骑,过这千里沃野转瞬就到。”
“省点心罢。”浩然哭笑不得道:“太上老君的东西,送我我也不敢骑。”
虽这么说,浩然心内亦颇有点好奇,眼望函谷关高处,果然立着一尊铜像,想是老子走后留道德经书卷,神牛被关尹搬上关墙去。
铜像牛首朝东,像是望着什么,浩然心头一动,不定那牛也想回兜率宫?若把它弄活,自己说不定能跟着去上三天?
又过得数日,浩然、白起回到咸阳,那天同时从大梁出发的使节团却是抵达已久。
咸阳内各人忧心忡忡,全城封锁,不断有军报信使于城内往来,正是一派火烧眉毛的临战之景。
“怎么了?”浩然蹙眉道:“按龙阳君的计策,这时间六国联军不是正该在闹内讧么?”
浩然猜得没错,此时六国联军确实在闹内讧,然而却不是退兵的内讧,而是进军的内讧,缘由只因龙阳君的最后一招——使节团带回秦来的书信:交还太子丹,燕军立去;待姬丹归燕,定以黄金千两,粮食万担,骏马百匹交换,以作赎金。
然而密信白日间呈到嬴政案头,夤夜信使便离开咸阳。
姬丹于朝堂上自请离去,以解六国兵避函谷之危,而嬴政勃然大怒,驳道:“使日再中,则天雨黍,令乌白头,马生角,厨门木象生r_ou_足,乃得归!”
众臣钳口,无人敢言,吕不韦遂遣蒙武率兵抗六国军。
这与史实记载不符!
浩然一听之下如五雷轰顶,太子丹初请,嬴政不放,然而太子丹当夜遁逃而去,才符合自己了解的历史。
现太子丹被关在寝殿内足有十日,与嬴政寸步不离,难道自己收了这两名徒弟,再次改变了历史?
浩然刚抵咸阳,蒙武兵败之信便到,吕不韦脸色铁青,显因蒙武是自己麾下势力,吃了败仗而烦忧不已。
浩然身为太傅,无须通报便可入宫,此刻站在嬴政书房中,眼望立于一侧的吕不韦。
嬴政后面更站着姬丹,姬丹惴惴不敢出言,见浩然风尘仆仆归来,只叫了声“师父”便不再吭声。
“太傅回来了。”嬴政淡淡道:“出使辛苦,先歇着就是,来日定有封赏。”
浩然也不行礼,冷冷道:“徒弟,我为你刺杀了周天子。又与龙阳君达成密议,只需乐毅退兵,六国联军士气低落,让王翦领兵出征,顷刻间便能瓦解联军,你到底在想什么?”
嬴政不敢与浩然对视,答道:“没想什么。”
吕不韦咳了一声,打圆场道:“轩辕太傅与白先生可识领军之道……”
“没想什么?!”浩然置吕不韦之话于不闻,一怒上前道:“为何不放姬丹回家?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就是伐交,我只道你不再意气用事……”
“我知道了!”嬴政不悦道:“太傅!你累了,回去歇下!”
浩然难以置信般看着嬴政,许久后道:“你留下姬丹究竟要做甚?”
嬴政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目光,看着浩然的靴子,答道:“不做甚。”
浩然道:“让他走。”
嬴政不答。
浩然道:“国内本在休养生息,我出使时已有破去六国联军之法,本不费一兵一卒;你执意如此,战事一启,七国兵员死伤动辄十万数。你真想好了?”
嬴政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喘了一会,然而却终究拿浩然无计。
浩然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强的,位高权重,又是庄襄王托孤重臣,身居太傅,无法以言语相斥。更不可能派兵来拿,若是惹得浩然发飙,只怕全宫廷禁卫加一起,亦不够他一个手指头。
想了许久,嬴政忍气吞声道:“太傅教训得是,徒儿明白了,明日就放姬丹回去。”
“今夜就放。”浩然道。
嬴政抬眼,与浩然对视,终于点头。
浩然看了姬丹一眼,后者吸了口气,眼眶通红,浩然见其模样,终究心下不忍,道:“罢了,让你师兄弟二人叙一夜话,明晨五更,姬丹到我处来,我送他出函谷关去。”说毕朝吕不韦一拱手,转身匆匆离去。
浩然并非未收过徒弟,而是从未收过这等顽劣不服道理的徒弟。
当年浩然首徒周武王姬发得阐教之助,身负天命,亦对浩然崇敬无比,时刻执弟子礼,连说话亦不敢大声了,何时见过像嬴政这种不开窍,敢于硬着脖子顶撞的少年?
但浩然尚且不知今日一席对话,已为来日太子丹身死,嬴政追究责任之事埋下了祸根暂不提。
且再说浩然当夜离了嬴政书房,心中七上八下,虽刚训完嬴政,然骂归骂,帮终究是得帮,蒙武非名将,决计敌不过信陵君。再说烂摊子说不定也是因为自己而起,事情搅到这地步,必须让王翦与白起出马了。
过御花园时李斯已守株待兔良久,一见浩然,只觉来了救星,忙上前道:“太傅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