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又道:“虽有禁制,臣心想道法也架不住强弩猛攻,或可一试……”
嬴政道:“让杨端和率军放火烧山,不,挖山,将首阳山挖下来,轩辕氏之像倒了,看他还玩得出什么花招。”
嬴政似乎寻到了发泄的由头,又道:“立即发信到前线,让王翦改道,弃魏攻燕,孤与你同去首阳山,亲征!”
“……”
李斯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自己转身就把浩然卖了,此时献了个计,带着神器去威胁浩然,那还得了?!只怕迎面一剑自己便要被砍成两截,那可万万不成!
赵高终于寻到契机,谄笑道:“李大人高着!”
轻轻一句话就把李斯推进了深渊,李斯全未料到嬴政竟会想御驾亲征,嬴政乃是浩然徒弟,再怎么胡闹也有师徒关系在,况且也并未完全撕破脸,那彪悍太傅多半不会追究。
然而自己可不一样!自己与浩然不沾亲不带故……事要发起来……
李斯打了个寒颤,急中生智道:“大王,若论韩国地形,韩非却是比臣熟稔得多。”
嬴政眉毛微微一蹙,道:“韩非?”
赵高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提示道:“上回大王问了他几句话,便吩咐将他关起来那人,韩非子呀。”
嬴政终于想起那不讨好的家伙了。
数月前韩国灭亡,杨端和领了嬴政之命,派人将韩非押送回咸阳。嬴政只在浩然处学得三脚猫的一点仙术,只以为法,墨,道本是同源同根,法家执掌定也晓得多少养生之术,遂以客卿相待,并询问韩非有关太古秘事,仙界轶闻。
当然,更多的是想从韩非口中问出钟浩然与轩辕子辛的来历。
然而韩非只懂治国方略,法规等事,被闻到奇门偏道法术,自然一问三不知。
嬴政龙颜大怒,着令将其收押,便不置理会。
嬴政道:“赵高,韩非与我出征,李卿留在朝中。”
赵高犹如五雷轰顶,楞楞望向李斯。
嬴政又道:“李卿去牢里提韩非出来,带他过来见孤,有话问他。”
李斯领命去了,嬴政脸上y-in晴不定,似是在幻想什么,而后道:“今夜便动身。”
赵高只得规矩道:“是,臣这就去收拾东西……”
李斯还未回转,却听一宫人匆匆而来,跪在寝殿外:
“燕国来使求见,典客陶大人请大王定夺。”
嬴政眯起眼,道:“燕国来使?”
那宫人恭敬答道:“荆轲,秦舞阳请见,带燕国求和书,地图前来。”
嬴政嘲道:“燕国已是囊中之物,割地又有何用?见就是。”
嬴政换了袍服,行至九龙殿上。群臣退朝不久,又被召回,百官依次上殿,午门外一报接一报递了进来。
“燕国来使荆轲,秦舞阳到——!”
嬴政手肘搁在龙案上,一手撑着额头,直至百官山呼万岁,秦舞阳与荆轲上殿,荆轲茫然东张西望,秦舞阳却是忍辱负重,当廷便跪。
荆轲也跟着跪下,抬眼望着身穿黑色王袍的秦王。
秦国国色为黑,国运属水,嬴政黑锦王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更显威严无比。
秦舞阳道:“燕国使节秦舞阳,荆轲,负本国大王求和之请,前来拜见大王。”
嬴政睁开双眼,目光扫过荆轲,直视秦舞阳,缓缓道:“是钟浩然让你们来行刺孤的?!”
秦舞阳刚站起身,万万想不到嬴政竟会料到此事!甫一听这话,不由得心内一阵寒颤,两脚不由得微微发抖。
“是钟浩然让你们来行刺的?!”嬴政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地吼道:“说——!”
秦舞阳吓得两脚一软,又跪了下去。
第48章 殊途同归
数日前的易水畔。
送行之人成山成海,通天与浩然,太子丹立于河岸边。
一般的八卦袍,一般的紫金冠、朱璎绶,唯冠顶那麒麟纹色泽不同,通天的道冠乃是金色,华盖星绣纹;浩然则是紫色,天罡星绣纹,太子丹却是青色。
通天懒懒道:“徒孙儿,你戴了个绿帽子。”
太子丹:“……”
通天亲传一脉中,太子丹的地位终于得到了承认,祖师徒三人气质相似,如同兄弟般静静看着易水两岸,黑压压的送别人群。
浩然开口道:“师父既然能改得了命,徒儿求个事成不?”
通天朝浩然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些。
浩然不明就里,靠近前去,通天揽着浩然脖颈,低声道:“师父收了贿……荆轲那小子得交付在轩辕氏手里。”
通天嘴唇贴在浩然耳上,温暖亲昵的气息令浩然脸上微红,一时间便想不真切,浩然狐疑道:“什么?”
浩然忙道:“姬丹,你自去与荆轲送别就是。”
太子丹忐忑点了头,于袖内取出一把匕首,缓缓走向易水。
荆轲笑嘻嘻地将布包负于背上,绕过胸口打了个结,接过太子丹递来的短剑。
“什么意思?”浩然道:“交付在轩辕氏……交给黄帝?”
通天缓缓道:“先前小觑了这厮。轩辕氏、东皇早就知道此事,三清竟是后知后觉……”
浩然道:“如何把荆轲送去?我糊涂了,既是要把他送去,怎么又让荆轲去送死?”
通天低声答道:“他自然会取,只需暂时瞒着那假道标……”
浩然蹙眉道:“什么?师父何时又和黄帝勾搭上了?”
通天尴尬咳了声,抬手拍在浩然后脑勺上,将他拍了个趔趄,正色道:“什么勾搭上!”
浩然忙赔笑道:“那你啥时候见了黄帝?我自涿鹿那场后,还没见过他呢。”
通天一敛神色,悠然道:“圣人自有圣人联络的法子,不然如何叫‘神游太虚’?”
浩然又疑道:“什么假道标?”
通天缓缓道:“你是真道标,那家伙自然就是假道标了。篡了天道近万年,以一己之力左右历史的发展路向……不可再让那位大神把持下去……”
浩然听在耳中,只觉说不出的疑惑。
通天闭上双眼,复又睁开,瞳中似有无数星云飞散,远古绚丽的星辰绕着彼此缓慢旋转。
浩然气息一窒,觉得这眼神仿佛颇有些熟悉,那是什么法术?
这眼神他一共只见过三次,自金鳌、昆仑两岛决战之时,通天瞳如死海;那日桃树下谈论别来之事,通天瞳如幻云;此刻……
通天教主似是猜到浩然所想,闭了眼,笑道:“此乃仙术‘太虚眸’,睁眼时,左眼藏创世火,右眼藏末世冰,上知十万年岁月,下晓十万年光y-in。”
浩然颤声道:“你在看什么……师父?”
通天教主答道:“我在与一双眼睛对视。”
“自封神之战那时起,我便已隐约察到一丝蹊跷,徒弟,你可有感觉?”
浩然沉吟片刻,答道:“我……只觉得,这许多年里,所经历的事,无论过程如何,一切都会被导向一个必然的结局。”
通天淡淡道:“那便是了,为师早在金鳌岛上收你为徒时,忽也想到此事,然而那时却与你同样不解。”
浩然问道:“但这不是正常的么?历史一定是这样,否则也不会有我们后世的史书了。”
浩然不待通天回答,便自顾自解释道:“无论是谁,回到过去,如果他杀了自己的祖父,那么他又如何会出生呢?他不也一样会消失么?这样因果不就相悖了么?”
通天反问道:“所以呢?”
浩然道:“所以假设那个人有能力回去,但他决杀不得自己祖先,就算他费尽心思去杀自己的父亲,祖父,他们也绝不会死。”
“他想改变一切与自己相关的因果,也绝不可能得逞,换句话说,这道理对所有既成的历史不也都适用么?”
通天点了点头,道:“你的设想没有错,一环乱,环环乱。所以十圣穿越玄门,成圣后便彼此约定,不得再干预世事,就连我们亦是把这信条当作参照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