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出岫 作者:苌楚七(上)【完结】(17)

2019-05-15  作者|标签:苌楚七 灵魂转换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广岫看不下去了:“我说你啊,人家母子最后诀别感天动地的,你非来搅什么局?你想知道的事她是铁了心不会说了,再问下去没什么意思,不如……”没等他说完,卫翾已拂袖而去。广岫一堆话卡在喉咙里,只好咽下去。

  这目中无人的小子!

  女人静默半晌,目光迷离透着凄凉,末了对广岫又施一礼:“虽不曾相识,这几日见先生对翊儿甚是关心,想来是可托付之人。我这已死之人,斗胆恳请先生照顾他,护他周全。”

  广岫吓了一跳:“我与他就是朋友罢了,你这托付也未免太大,我……我自己都照顾不好,别说照顾他了……”

  女人垂泪道:“是我过分了,还请先生恕我唐突。我落到如此下场是我咎由自取,翊儿单纯善良,是我这做娘的拖累了他。我这一走,不知他日后……”没说完便是泪如雨下,甚是凄怜。

  广岫心口沉闷,脑中无端浮现久远的记忆。看着卫翊憔悴脸容与女人凄苦模样,他沉吟半晌,道:“若能留下来,你愿意吗?”

  女人抬眼看看他:“我可以留下来?”

  广岫摩挲着卫翊脖子上的玉,道:“这是你给他的玉吧?玉乃极y-in之物,可藏魂纳魄,我可以将你的魂灵封入这块玉中,你便能陪在他身边了。”

  女人神情一喜:“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广岫道:“你先别高兴,毕竟y-in阳两隔,这世间生气与他身上的纯阳之气对你都大有损伤。你必须在玉中静养,万不可擅自出来,否则魂飞魄散事小,累他阳寿是大。”

  女人忙道:“我记下了,只要能陪着他知他平安喜乐,我已别无所求。”

  广岫不放心,又道:“你再想想,强留人世便不可投胎转世,终生只不过一缕游魂,值得吗?”

  女人道:“投胎轮回,生为他人,再忆不起今朝旧事,又有何用?我生时没照顾好他,死后能守在他身边,便是无憾了。”

  广岫轻叹,情这一字可教人生死相许,不是男女情爱便是骨r_ou_至亲,这世间沉浮之人,能有几人逃过?

  女人身影在他咒诀之下更为稀薄,一点点飘入玉中。最后的时刻,她的双眼才从儿子身上离开,看着门外孤树之上一方晴空,仿佛要看尽了此生的最后一抹颜色。

  重新将玉挂在卫翊脖子上,广岫松了口气,在他边上坐下,苦笑着自言自语:“还是你小子运气好,遇到我这大贵人……”

  卫翾负手立在水榭旁,面无表情神思飘忽,一阵风来吹得他黑发缠在脸上,丝丝痒痒的,搅得他更心烦。

  那女人被折磨得也算彻底,他心里却仍不好受,大概是想起了母亲怯懦的模样,大概是,一切终究无法挽回。

  卫湛过来时,他收起了黯然的神情,依旧清冷无情。

  “这结果可还满意?”卫湛道,“他还是我们的三弟。”

  卫翾道:“就算他没有杀我又如何?老好人你一个就够了,别指望我会对他多好。”

  “我知道,你从没对谁好过。”卫湛微笑,他了解他,他不喜被人打破冻在心上的寒冰,被看到那颗心真正的模样。

  卫翾盯他一眼:“傻笑什么?别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她何处来的蛊虫受何人指使,不查清楚你能安心?”

  卫湛道:“我的处境素来如此,不是有你吗?”

  卫翾看着水面层层涟漪:“我这不务正业之人,能帮你什么?这个地方,我迟早是呆不下去的。”

  卫湛道:“二弟,何必说这种话,自己家中怎会呆不下去?”

  卫翾没答话,径直走了。卫湛叹了口气,亦看着水面出神。无论天下朝堂抑或家宅一隅,皆如这池春水,只要风来便是微波暗涌,不得安宁。

  “少将军。”蒋烈走近,微微躬身,“柳先生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多了一个收藏,泪奔ing~~~不知道是哪位小天使,可以留个评论让我眼熟一下吗??乛?乛?

刚听到一首歌,我是一条咸鱼,好贴切,我这条咸鱼还是要继续码字更新啊,咸鱼多好单机使我快乐哈哈哈哈哈……

☆、第十五章

  母亲死后卫翊大病了一场,整整三日卧床不起药石不济,好像一条命丢了大半。广岫守了他几日,见他病容憔悴,也是不忍,可他也不能老在将军府呆着,心中已有去意。

  见卫翊入睡,他为他掖好被角,轻声出门,见一个中年文士手捧药碗缓步走来,一袭蓝衫仪表出众,颇具隐士之象。

  对这个人广岫印象不错,据说是卫峥的军师,名叫柳风屏,府中诸多事宜都由他拿捏,地位仅次于少将军卫湛。

  卫峥一介武夫,素来不屑文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却也知道空有武力是无法在朝中立足的,便拐了一个智囊回来,帮他出谋划策。

  卫峥对他极为看重,就是三个儿子的名字都是叫他取的,故而才能有这般文雅脱俗,若叫卫峥自己起,只怕不外乎是卫战卫攻卫胜一类了。然而地位如此尊贵之人却毫无架子,对谁都谦和有理,广岫觉得和他说话总有如沐春风之感,让人说不出的舒坦。

  “柳先生,送药这种事,怎么还劳你亲自来啊?”广岫笑着迎上去。

  柳风屏微微笑道:“清闲无事,便来看看三公子。真人这是去往何处?”

  广岫道:“在贵府叨扰多日,也该离开了,想去向少将军辞行。”

  柳风屏道:“真人乃我府贵客,住几日都可以,何来叨扰?”

  广岫道:“我乃山野之人,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住在将军府的几日……说句实话,真真是浑身不舒坦,还是早些走了吧。”

  柳风屏点点头:“真人不为世俗所累,当真难得。素闻停云观盛名,日后得闲,必前往拜会,届时再叙。”

  广岫笑道:“好说好说,到时必定扫榻以待,尽地主之谊。”

  与柳风屏别过,他径直去见卫湛辞行,卫湛表现得十分不舍,将他大大褒奖了一番,什么济世救人道法高深青年俊彦百年难遇,言下之意便是劝他多留几日。

  要说广岫算不上道法高深,却也有几分观吉测凶之术,隐隐看出将有灾劫之象,便执意要走。卫湛没了办法,为他设了辞别宴席,广岫吃饱喝足,想着再去看看卫翊便走,不想这一看,卫翊病容更盛,在他跟前咳了一大滩血,几乎是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看着溅在衣袍上的鲜血,广岫也有些慌了,忙要去叫大夫,卫翊却拽了他的袖子,声音哀弱无力:“你……要走吗……”

  广岫咧嘴笑笑:“自然要走,总不能在你家一直呆着罢。”

  卫翊将他衣袖抓得更紧:“真人……劳烦……再等几日……等我好了……我……我和你一起走……”

  广岫一愣:“你好好的将军府不呆,干嘛和我一起走?”

  “我在这里……呆不了……”卫翊唇角还有鲜血,衬着苍白的面色更为刺目,“娘不在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我愿跟随真人……入道出家……”

  广岫觉得有些头痛,即便是不受宠的将军公子那也是将军公子,哪是说出家就出家的,万一到时候卫峥给自己定个拐带官家子弟的罪名来个大军围剿,自己可就是停云观的千古罪人了。

  “我说你啊……”他敲敲脑袋,整理了一下思路,“据我这几日观察,你两位哥哥其实待你不错,你放开心结,安心当你的将军公子,跟着我……没什么好的……”

  卫翊只是摇头,眼泪眼看着就要出来了。广岫见不得人哭,尤其是他,只得宽慰道:“好好好,我不走,等你好起来再说,你别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随手帮他擦了眼泪,见那块玉隐隐发光,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告诉他。

  有些坎终究要跨过去,有些人终究要放下,他也该尝试着一个人长大了。

  半晌后卫翊抓着他的衣袖又昏睡过去,广岫把了把他的脉,脉相平和稳定,并无大碍,道:“你不必耗费灵力了,他这是心病,只有他自己能抗过去。”

  玉又闪了闪,慢慢归于沉寂。

  卫翊生病期间京城发生了两桩大事,一是兵部侍郎张文浩突然疯癫,传言是被厉鬼缠身。二是皇帝灵山狩猎,遇刺客行刺,大将军卫峥因救驾不及挨了罪名,罚奉三年。

  当然,这些都和广岫没有丝毫的关系,和他有关的一件事是,卫峥回来了。原本卫峥回不回来和他也没有关系,可他回府不久就指名道姓要见自己,这就有些意外了。

  下人来请时卫翊还躺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就如见了鬼一般,忙不迭得下床穿衣,广岫拦住他:“你病糊涂了,要见的是我,你急什么?”

  卫翊道:“爹回来我若不去见礼,要……要挨罚的……”

  广岫拉住他:“你病了他都不来看望,你还去见他做什么?安心躺着,我过去。”

  卫翊心中忐忑,卫峥治家严苛,别说病了,就是瘸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还守的礼还是要守,即便他不来探望,自己也是必定要去问安的。可方才下人来请的是广岫,并未提及他分毫,他若贸然过去,只怕也要挨一顿恣意妄为不懂规矩的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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