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出岫 作者:苌楚七(上)【完结】(19)

2019-05-15  作者|标签:苌楚七 灵魂转换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谁让你非要我来京城这么个销金库呢?

  留春院是京中颇具盛名的妓院,衣香鬓影美女如云,广岫非拉着卫翊说要给他涨涨见识,叫了三个姑娘陪坐,让卫翊一张脸都快涨成了猪肝。

  长到如今一十七载,他从未遇过这种事,美人在旁软玉温香,他却满脑子都是若是被爹知道,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一念及此便是一身冷汗。

  而那边,广岫倒是十分快活得与美人喝酒调笑。

  一个美人见卫翊红着脸如坐针毡的模样觉得好笑,嬉笑着靠过来:“这位小公子好生纯情,脸都红了哩。”

  “就是啊,不过男人嘛,总有这么一天的,怕什么。”

  “我看这位小公子唇红齿白好生秀雅,不会是女扮男装,这才坐怀不乱吧。”

  “呦,那我可要看看……”几个美人笑着就朝他摸过来,脸蛋胸膛腰身甚至是某个部位。卫翊顾上顾不了下,顾前顾不了后,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挣扎之下摔落了一只盘子,几人一怔,他得了空脱身而出:“我……我先走了。”

  “哎,别走啊……真是无趣,来,我们继续……”

  不顾身后的声音,卫翊负气而出,可他此时身处妓馆,哪有安生地方?厢房内不时传出 y- ín -靡之声,楼下大堂也是莺莺燕燕招揽不停,他无所适从亦步亦趋,真想有个洞能躲起来才好。

  无意中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一阵琴音幽幽传来,是与此污浊之地甚为不符的轻灵悠远,犹如山间泉响林中雀鸣,闻之而忘俗。

  卫翊有些好奇有些神往,便跟随琴音而去,来到一处僻静厢房,琴音自微掩的门缝中泻出,入耳更为清晰。卫翊觉得自己的心神仿佛也随之而动,那些烦心伤神之事都变得无关紧要了。推门进去,他找了个角落坐下,与那些同样醉于琴音的人一样,眼中只有那抚琴之人,耳中只有那天上之音。

  白衣琴师看着他走进来,微微一笑,继续抚琴。

  又来一位知音之人,幸甚。

  娘,我不要背兵法,好难啊,你弹琴给我听吧。

  不行,你爹不喜欢,快背,多背几遍就会了。

  娘,就弹一会,娘……

  好了好了别撒娇,就弹一会,听完了就去背书。

  好。

  混账!不通韬略,只知玩弄这些轻浮无用之物!给我把琴砸了,滚去受罚!

  ……

  忽然,琴音骤烈,琴师纤长指尖点拨不绝,神情却是悠然,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光天化日以琴惑人,胆子不小啊。”广岫靠在门上,看着琴师似笑非笑。

  白衣琴师淡淡道:“吾以琴声觅知音,如伯牙子期之遇,而来惑人?”

  “伯牙可不会在子期听琴时吸取他的精气——喂,醒醒!”广岫踢了踢卫翊,后者仍旧未醒,一行清泪挂在脸上。

  琴师拨弦渐缓,琴音变得低婉缠绵:“闻我琴音竟然落泪,看来这位公子当真是我知音之人,你又何必叫醒他?”

  这琴音有惑人之能,可让听琴者勾起心中最为牵挂之事或最为向往之景,使人沉迷其中,无知无觉被勾去精神。此时卫翊神思为琴音所缚随之起伏,不可强行干预,广岫走过去拍拍琴案:“少废话,劝你赶快收手,否则别怪我让你魂飞魄散。”

  琴师瞥他一眼,叹了口气,两手按在琴弦之上:“也罢,楚离暂栖一隅苟延残喘,无奈取人精气自保,却自问未曾害人x_ing命,还望真人高抬贵手。”

  广岫摆摆手:“好说,若不是看你还有分寸,哪容你许多废话。”

  没了琴音,屋中听琴之人纷纷转醒,起身对琴师行礼致谢,说什么闻楚先生之琴忧思顿消肺腑生风,听琴一刻受益终生,将这琴音夸得如灵丹妙药一般,广岫直翻白眼:“一群傻子。”

  “喂,你这人一身酒气邋里邋遢,怎也敢进来听琴?”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推他一把,“还不快滚出去,脏了楚先生的地方。”

  “就是,我等听琴还需斋戒沐浴,这家伙一身秽气,也敢进来,我呸!”

  广岫平白受人喝斥,还未及还嘴,边上众人也围了过来,对他推推扯扯呼呼喝喝,三两下就轰赶了出去。

  广岫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画道符诅咒他们的冲动。

  在门外等了一会还不见卫翊出来,他探头去看,卫翊正局促不安羞羞答答得与楚离说着什么。楚离微微笑着,风姿绰约温煦如风,整个一副祸害良家少女的德行。

  又等了一会儿,他还是回头找美人去了,管他与那琴师唧唧歪歪些什么。

  回了厢房两三杯酒水下肚,卫翊才兴冲冲进来:“真人,楚先生答应教我弹琴了!”

  “哦。”广岫瞥他一眼,继续喝酒。被冷落的美人见卫翊回来便去拉他坐下,一人道:“原来公子撇下我们是去听琴了,好生无情。”

  “你埋怨什么,我们怎比得楚先生的琴?”

  “就是。”

  广岫放下杯子:“你们这不是勾栏妓院吗,怎么会有个男人?”

  “他啊,可是我们这比花魁还红的人物呢。听说以前是个落第书生,弹得一手好琴,穷困潦倒之下才到咱们这卖艺弹琴为生。”

  “那时咱们不都嘲笑他么,一个男人,想卖不去北街的天童苑,来这里碍眼,可眼下人家混的可比我们好多了,达官贵人都来听他弹琴呢。”

  “可惜了是个男儿身,若是女人,只怕早已飞上枝头了吧。”

  “这话可不对,就算是男人也可攀上高枝儿,你看那位相府公子对他不痴迷得很么。”

  “嘻嘻,也是呢……”

  黄衫美人凑进卫翊身边笑得一脸暧昧:“这位小公子想必也着了楚先生的迷吧,可小心被勾了魂去。”

  “我就是觉得他弹得好,没有别的意思……”卫翊赶紧解释,脸都热了。

  广岫晃晃酒杯,故作高深道:“说对了,他的琴音,真的会勾魂。”

  见几人都看了过来,他脸色一变,笑嘻嘻从怀中掏出几张符来:“这是我停云观独家护身符,驱邪避凶百试百灵,来一张?”

  二人离开留春院时正碰上一人在大堂大闹,扬言要带楚离离开,正是那个呵斥广岫脏了地方的年轻人。楚离静坐一旁,面容恬静,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广岫赶紧拉卫翊拣个地方坐下,看戏。

  “楚离出生卑微一介浮萍,难登相府大雅之堂,多谢肖公子一番美意。”

  “楚先生,这般污秽下作之地岂是你呆的地方,我已禀明父亲,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这少年比卫翊大不了几岁,却比不得他的内敛沉静,一脸急切,就差跪在地上哀求了,“我府中什么都有,丫鬟仆从任由差遣,哪是这里能比的?你就跟我回去吧。”

  楚离缓缓摇头:“多谢肖公子,人活一世终归不过一墙挡风一瓦遮雨,还是此处住的惯些。”

  年轻人可怜兮兮看着他:“楚先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你以往不是考过科举吗?若是有心入朝为官,我可以让我爹给你举荐……”

  楚离微微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功名利禄楚某早已看破,肖公子何必以此取笑?”他微侧身子,已是不愿多言。

  少年急忙解释:“不是,我没有……”

  留春院老鸨十分为难:“肖公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扣着人不让走,楚先生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不是。”老鸨也是耐着x_ing子,若非看他是丞相公子,早几棍子打发出去了。

  广岫看得十分解气,听旁边桌的人幸灾乐祸嚼舌根:“这就是丞相家三公子肖行之吧,真够出息的,逛花楼不说,还为了个男人,真是丢死人了。”

  “哈哈哈,肖丞相能容他这般胡闹,着实大度。我来这都得瞒着我爹,被他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

  “肖氏一门个个人材,还出了位贵妃娘娘,享尽荣华富贵,也就出了他这么个不成器的。”

  “人家再不成器,也是炊金馔玉凡事不愁,不是你我可比的。来,喝酒。”

  “也是三公子,一样不成器,和你有缘。”广岫撞撞卫翊胳膊,卫翊讪笑,看那位丞相公子的眼色中带了些许同情,亦有几分羡慕。

  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如他那般肆意自在的。

  看肖行之垂头丧气走出留春院,广岫跟了过去,还恶劣得朝他头上扔石头,他一回头就赶紧躲到卫翊身后。卫翊看着他近乎幼稚的行为,实在是哭笑不得。

  肖行之想是心中失落,只当是顽劣稚子的恶作剧,被戏弄了也无心追究,兀自唉声叹气踱步回府。

  “傻子。”广岫玩够了,丢下一句,打道回府。

  “真人,你认识那位肖公子吗?”卫翊好奇问道。

  “当然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

  “可是……你为什么捉弄他?”

  “好玩呗,谁让他傻不拉几的。”

  “……”卫翊想说,傻的人招你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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