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峻容道:“蓝世叔!”
拓跋锋吸了口气。
云起笑道:“姐夫常念着你,上回还听他说来着,空了我在京中设个席?你俩聚聚?当年你带他出征那会儿……”
蓝玉粗声道:“罢了!你姐夫那人我不待见,一肚子坏水!”
“……”
云起热脸贴了冷屁股,只想把书狠狠摔在蓝玉身上,拓跋锋忍不住大笑起来,蓝玉跟着呵呵笑了几声,大手一挥,道:的
“你小子倒是机灵得紧,对我脾气,当年中山王照应得多,奈何早死……”
云起道:“葬在老家钟离。”
蓝玉唏嘘几声后,又道:“得空须去祭祭,你有何事办不成,到七胡同府里来寻蓝叔就是。”
云起点了点头,将最后一本名册规矩放好,又道:“既是如此,便谢过大将军了。”
蓝玉却道:“自徐天德、常遇春死后,本朝再无大将军。”
云起拓跋锋听到此话,肃然起敬。
云起笑道:“看完了,未寻到人,再想法子去,耽搁了蓝叔与尚书这许多时间,真是对不住了。待我查完案子,得空便去拜访蓝叔。”
蓝玉起身,道不急在一时,与兵部尚书一路,亲自将两名锦衣卫送到门口,方转身入内。
不知不觉,已是午后时分,夏季天如孩儿脸,说变就变,两人刚踏出兵部,天顶便是轰雷一道,乌云卷来,大雨倾盆而下,哗哗作响。
拓跋锋未来得及与云起交换意见,骤然被淋了满身,忙护着他寻那避雨之处,站在一处屋檐下,只听“咕”一声轻响。
拓跋锋道:“饿了?”
云起仍沉在思索中,拓跋锋拍了拍云起肩膀,再问一次,云起方回过神,笑道:“刚吃了早饭,便给你收拾烂摊子来了,你说饿不?”
拓跋锋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师哥也饿了,先寻一处,填饱肚子再作计较。”
云起从屋檐下朝外张望,见道旁行人神色匆匆,淋得落汤j-i一般,笑道:“朝城西跑?过了九梁街,有间杜胖面馆……你带我在那馆子里吃过……”
拓跋锋道:“几岁的事了,还记得这般清楚。”
云起道:“成,我去了,你跟着……”
“你伤刚好,莫淋雨了!”拓跋锋喊道,云起已一躬身,跑进了雨里,拓跋锋只得大步遥遥追上,一前一后,朝面馆冲刺而去。
第6章 闻风而逃
小云起惴惴跟在小拓跋锋背后,报告道:“师哥,今儿我饿得不行了,吃你一个饼。”
“哪来的饼?”
“皇孙吃饭时藏了俩,分咱一人一个,我把你那个也吃了。”
小拓跋锋神秘地“嘘”了一声,抬袖子掸了掸小云起嘴上的饼渣,左右张望,拉着他,二人蹲在御花园假山后。
拓跋锋随手拾了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道:“方才师哥看到个事儿。”
小云起道:“啥事?”
小拓跋锋道:“路过清婉殿,听到女人叫……扒在窗户上看了一会,皇上在打贵妃,还趴在她身上一动一动……”
小云起傻乎乎道:“咋打她?贵妃不是大美人儿么?”
小拓跋锋呸了一声,道:“不是那种打!”随手扔了树枝,伸手来按小云起。
“这么样,俩脚夹着。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小云起十分茫然,被小拓跋锋推躺假山后的Cao地上,小拓跋锋“嗯”“嗯”地凑上来亲了一会,小云起兀自好笑,道:“这哪是打架。皇上是在疼她!”
小拓跋锋兀自顾着吻云起的唇,含糊道:“嗯,师哥疼你。”
小云起道:“不对,怎压着我,我不是女人!”
小拓跋锋道:“你压我。”说着翻过身,一动不动躺在Cao地上,道:“趴师哥身上。”
小云起似懂非懂地趴了上去,小拓跋锋又道:“侧着点。”
小云起枕着小拓跋锋的手臂,小拓跋锋又把他搂在身前,让他枕在自己胸口上,两人屈起脚,抱在一处。
御花园天空中清空万里,白云朵朵。
小云起忽道:“不对!这样还是把我当女人呢!”
小朱允炆转过假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啊、啊……云哥……”
拓跋锋略有不悦道:“看什么?”
“没看什么。”云起暗自好笑,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
小二点头哈腰地端上两大碗牛r_ou_面。拓跋锋取筷子,分筷子——云起挟了小半面条到拓跋锋碗里;拓跋锋把自己碗中薄牛r_ou_挟给云起。
二人习以为常地互换面与r_ou_,各自拌了拌海碗里面条,埋头开吃。
牛r_ou_切得纸般薄,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面汤上泛了一层红油,散出葱花的清香。
面馆外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在南京的上空呼啸。
雨天无客,小二擦了空桌子,坐在柜台后愣愣看着云起,准备打烊。
拓跋锋先吃完,放了筷子,静静看着云起,片刻后低声问道:“你说,蓝玉知道这事不?”
云起满意地喝完一大碗汤,身上热乎乎的,抬袖抹嘴,唇上泛着诱人的红润,笑答道:“八成不知,否则也不会让我看名册。”
拓跋锋点了点头,云起又道:“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回去问老头子?”
拓跋锋答道:“不用,现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待雨停后再去李家村。小二!你打烊罢,借张凳坐。”
拓跋锋付了面钱,搬来一张条凳,与云起并肩坐在屋檐下。
雷霆于天顶奔腾而过,地面绽放出千万朵碎白的水花。
拓跋锋问道:“老头子……最开始怎说?”
云起茫然道:“他说这定是件大案。我就想不通了,蓝玉将军麾下一个士兵,能牵涉到多大的案?”
拓跋锋道:“你莫忘了,是谁吩咐下来的。”
又一道炸雷,将雨中行人的脸映得苍白。
云起蹙眉道:“是皇上要……借机杀谁?”
拓跋锋不置答,云起道:“容我整理一下思路。”
“首先,城外死了个李喜儿,被一个叫王虎的人杀了,皇上知道后,让我们调查。问题是出在,皇上怎么知道的?”
拓跋锋道:“先不想这个。”
云起又道:“成,先不想,这个叫王虎的人,是个士兵,而且是从蓝玉的军队中退伍,回了李家村过日子。”
“这与蓝玉有多大关系?士兵已解甲归田,已不受他管。就算给他扣个帽子,也须是在他麾下时……”
拓跋锋忽道:“李家村之人姓李,并非王虎家乡。”
云起猛地醒觉,道:“那么田地争执也不该有,本就不是他的家,争甚田?”
拓跋锋点了点头,道:“除此以外,唯一的可能是……”
云起颤声道:“王虎不知在做何事,兴许是被死者撞破,而后杀人灭口……我们得回去查,该是漏过搜他的家了。”
拓跋锋见雨势稍小,遂道:“走罢。蹊跷便在他家中,若能搜出什么来,便是栽赃,我猜多半是栽赃。”
云起一想便知,王虎如有同党,此刻该将旧屋内之物收拾得干净。若再翻出来,便是有人给蓝玉栽赃了。
云起忙跟上拓跋锋,在其身后匆匆道:“李家村是太子出殡时的必经之路,通往南京皇陵……”
云起停下了脚步。
拓跋锋在小雨中转身,点头道:“我猜皇上想给蓝玉扣个造反的帽子。”
云起颤声道:“师兄,你忘了毛骧是怎么死的?当年胡惟庸一案,由他亲手查出,近万人落得满门抄斩!”
“皇上只得杀毛骧以平众怒……这案不能再查下去了!恐怕牵连太大,听我的,转交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