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完结】(20)

2019-05-15  作者|标签:非天夜翔 强强

云起把绣春刀系在拓拔锋腰带上,背起他,耳朵贴着院内高墙辨认了一会声响,离开大院。

“鹤顶红……”拓跋锋有气无力道。

云起低声道:“我给你吃了保命的药,现没事了。”

拓跋锋以鼻梁轻轻摩挲云起的脖颈。

云起道:“我出世那会儿,爹在崆峒山遇上个道长,给了我两件宝物……三件,一枚枯荣造化丸,解百毒,救濒死,还有蝉翼刀,你记得不?上回你还问过我蝉翼是哪来的。”

拓跋锋点了点头。

云起又道:“我姐说,枯荣丸吃下去后,十二个时辰里,五感会逐一丧失,眼瞎,耳聋……是为枯;药效退后,五感再逐一回来,身子会康复,是为荣。一枯一荣间,则易筋洗髓……你待会要是有何不妥,千万别慌张。”

拓拔锋低声道:“现已经看不见了。”

云起点头道:“等着,莫慌。”

“钦犯跑了——!”远远有侍卫喊道。

荣庆隔着墙壁斥道:“说什么呢!那是我们锦衣卫正使!什么钦犯!找死了么?!”

皇宫骑卫一向被锦衣卫压得死死的,荣庆一喝,侍卫们便即噤声。

荣庆吩咐道:“分两队,沿着西门搜,不可胡乱动手!”

拓跋锋沙着嗓子道:“在寻我们了?”

云起道:“别说话,荣庆不是我对手……不想与他交手,等他走了……”

云起深一脚,浅一脚拣宫内偏僻之处不住绕,论皇宫地势,无人及得上锦衣卫,而锦衣卫中,又以云起拓拔锋二人为首。

从小在宫里长大,云起与拓跋锋在四处玩耍,对那隐蔽处有何通道,尽数一清二楚,避了巡逻的侍卫,便循西门出了宫。

云起满头是汗,脚步虚浮,吁了口气。

拓跋锋声音迟滞,艰难道:“你本该把我……”

云起停下脚步,倚在墙边歇息,忍不住道:“把你交给皇上?让你,燕王、我们一起死么?你俩胆子大狠了。”

拓跋锋嘲道:“原是顾着自己x_ing命,放心罢,你若把我交出去,皇上定不会……杀你,你与皇孙……”

云起歇了一会,继续踉跄着离开皇宫。

云起边走边道:“老跋,你有胆子谋皇孙的x_ing命,我是无论如何下不去手的。我爹死后追封中山王,大哥早死,徐家随我二哥迁到扬州……”

“你怎不封王?”拓跋锋哂道:“朱允炆许了你甚富贵?”

“我他妈是庶出!”云起骂道:“你听我说完成不!闭嘴!”

拓跋锋安静了。

云起又道:“我和大姐一个娘,要认真说,该送你去北平,但姐夫既然要杀你灭口,恐怕去不得他那儿,只好去扬州。”

拓跋锋沉默不答。

云起续道:“扬州有我二哥徐增寿,虽和我感情不咋的,但好歹是徐家人,你带着我的绣春刀去,他见了就知道是怎回事,让他收留你。等风头过了,我就去看你。”

拓跋锋依旧沉默。

云起怒道:“哑巴了?”

拓拔锋“啊”“啊”地叫了几声,摇了摇头,云起忽想起一事,道:“现不能说话了?”

拓跋锋点头,云起沿着漆黑小巷走到尽头,道:“到了。”

那处正是舞烟楼后巷,云起轻轻吹了声口哨,楼下豢养的狗齐声吠了起来。

二楼亮了灯,推开门。

春兰穿着小肚兜,斜斜倚在门前,拎着绣花帕子招了招,眼珠转来转去,“哟”了一声,像是想说什么。

云起筋疲力尽地把拓跋锋重重放在床上,倒着不动了。

他望着帐子,喃喃道:“女人,去唤楼下龟公雇条船,天明时分弄妥当。”

春兰蹙着眉,打量二人半晌,而后忽道:“这不是你们锦衣卫里的那个突厥……”

云起深吸了口气,春兰上前来惊道:“哎哟我的娘喂,终于被我见着一次了,这突厥正使……可是我们楼里姑娘天天盼着想着……”

云起咆哮道:“快去——!”

春兰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转身下楼。

街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显是皇宫派出的搜索队已穿过街道,朝城门搜去。

“姑娘们天天盼着想着……”云起漫不经心地躺在拓跋锋身边,拉过他的手臂,枕在颈后:“老跋,你要找媳妇儿容易着呢。”

拓跋锋哑了,无法吭声,闭着眼,手臂搂着云起的肩膀,把他抱在自己胸膛前。

云起心中一荡,摸了摸拓跋锋英俊的侧脸,拓跋锋似是有所感应,转过头,干涸的双唇动了动。

二人正要接吻那时,春兰蹬蹬上楼,怒道:“靴子也不脱就往老娘床上躺了——!”

云起忙起身,将拓跋锋长脚搬出床外半截,道:“待会就得送他走了,先不脱,就这样罢。”

春兰挽了把头发,转身去倒茶,道:“四更时船就到了,要上哪儿去?你俩犯了啥事儿呢?这么丧家犬似的。”

云起接过茶,抱起拓跋锋,喂他喝了几口,春兰“啧啧”数声,拓跋锋就着杯子把冷茶灌下,吁了口气再躺倒。云起方答道:“诛九族的大罪。”

春兰“哦”了一声,仿佛窝藏钦犯的罪名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云起寻了条帕子,将拓跋锋的眼睛蒙住,又在耳畔打了个结,街外传来打更声。

三更。

春兰吹灭了油灯,三人便这么在黑暗里坐着。

“师哥。”云起在一片寂静中开了口。

拓跋锋握住了云起的手。

春兰起身走到露台旁,一整烟罗裙,盈盈坐下,扯开笼在七弦琴上的丝布,十指抚了上去。

“扬州是个好地方,爹死了以后,四岁那年,我姐送我来京城……”

春兰开口唱道:“伸那伊呀手,摸那咿呀姐……”

“……”

云起炸毛道:“谁让你唱十八摸的!”

春兰噤声。

云起自顾自道:“我二哥别的都好,就是花钱特别小气,你也别指望在他手下封官封禄啥的,银子我都拿了……”

春兰又唱道:“一朵牡丹花呀,花开艳扎扎……”

云起忍着一肚子火道:“也不许唱花开富贵!!什么都别唱!闭嘴!”

春兰讪讪闭了嘴。

云起道:“师哥,以后天涯海角的,你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自己仔细着点儿,别太冲动,容易跟人打架。扬州不是天子脚下,不比锦衣卫的风光……”

春兰嘣嘣嘣地弹了几下,唱道:“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Cao……”

“……”

云起一腔离别愁绪,俱被这搞怪红阿姑嘣到了九霄云外,欲哭无泪,只得握着拓跋锋的手,不再吭声。

只听春兰清声婉燕,笑语呢喃,娓娓道:“……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

夏末秋初,皓月当空,清风卷起纱帘,将那下弦月银辉洒了进来。和着春兰幽幽的歌。

“多情总被无情恼……”

拓跋锋的喉中艰难地作了个吞咽的动作,抓着云起的手默默松开,蒙在眼上的丝帕,已是s-hi了一块。

歌声渐停,远处传来船头梆子三下敲击。

云起知是船已就位,一手抱着拓跋锋令其站好,朝春兰道:“你莫下去了。”

龟奴手执灯笼,将云起引到河畔,时近四更,河面上笼着一层薄雾,远处花舫灯火俱暗,唯几盏黄灯零星亮着,一艘小船静静泊在码头边。

船家睡眼惺忪道:“官爷上哪?”

云起道:“给你二两银子,把这位大爷照顾好了,他现身上带点伤,不能开口,你送他下扬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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